医生和保安们戴着口罩，用喷壶稀释高浓度的工业抑制剂，将整个四楼喷洒遍。
这一次混乱，救护车共拉走十余名学生。导火索江小少爷被快速赶来的江家人带走，不跟他们一起。
江阮信息素紊乱，腺体因自/残受损严重，跪在地上不能起身，必须通过担架抬下去。
走之前，他向与自己共处一室的omega伸手，对方没回头看一眼。
江家来的人中有认识他的，出于对神情落寞小少爷的心疼，劝说：“商同学要不跟我们一起？医疗团队保证第一时间给你治疗。”
商亭不买账，领完抑制贴，跟上其他去医务室的人群。
“小少爷，商同学他......”
江阮嘴唇毫无血色，维持伸手的姿势，神情恍惚，一头栽倒在担架上。
随江家私车队伍和医护人员离开，整个学校都陷入沸沸扬扬的讨论中。不少人猜测这次事件的起因，是生理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虽然学校第一时间隐瞒江阮的身份，但流言如飞，不少人都听说源头在江家小少爷身上。
江家，豪门望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普通人十天半月的谈资，更何况是发/情混乱？
教学楼一片狼藉，地板墙面全是湿漉漉的抑制剂痕迹，为压制事态，药剂浓度调得很高，挥发后留下刺鼻味道。
这种状态下，学生肯定上不了课。
主任召集所有老师开会，最终决定全年级放假半天，放行前特意警告学生不可以散播传言，违规者视严重程度予退学处理。
一名学生举手：“老师，学校查到起因了吗？同学突然无缘无故出事，万一下次轮到的是我们自己怎么办？”
老师黑脸道：“什么起因？事情是意外，在官方出通告前，一律不得过多讨论。今天发一套卷子回家，明天上午讲。”
半天假没了，班内一片哀嚎。
二班从事件中受到的影响最大，有好几个座位上都没人。
事发时，沈宿澜同其余alpha都被关在操场不允许出去，怕他们受信息素影响失去理智。沈宿澜神智从头到尾风平浪静，只在没发现商亭身影时停顿一会儿。
现在回到班级，商亭的位置还空缺着，在受影响的几人中。
班会结束，学生乌泱泱背书包回家，迎接自己不怎么愉快的半天假期。
沈宿澜跟着大部队走，临出校门，突然发现自己有东西忘带了，便把背包放到保安室，自己回去拿。
等回来时，沈宿澜递给帮忙看管的保安一瓶热水：“麻烦老师了，我路过买了饮料，您趁热喝。”
保安推拒不得，搓搓手同意。冬天小卖铺的热饮比普通款贵一块钱，没想到沈同学不仅长得好学习好，为人还贴心。
保安室没热水，冬天喝点暖和的还要去教师办公室接，路远麻烦。他从上午忙到现在滴水未沾，沈宿澜这个小礼物送得合适。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喝饮料，热饮下去十来分钟，他肚子疼得厉害，眼看学生都走光了，便关上校门，跑去远处的卫生间。
沈宿澜从外面折返，推开保安室的门，径直走向监控电脑。
信息素泄露绝非偶然，他自幼跟老沈一起看诊，能使人短时间内快速进入发/情高峰期，除初次分化的情况以外，最大可能是有人背地里下药。
岗县一中今年想争取更多教育经费，如果这件事暴露，不仅影响拨款和未来发展，还会污名化原本的育人名声，消磨家长的信任。
所以等校方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删除今天的监控视频，到时即使是江家来要，也咬死没有。
沈宿澜很清醒，如果自己对于江家的唯一作用是平平无奇的alpha未婚夫，那么即使未来和江阮结婚，也得不到江家的有用资源。
但他要是能帮忙揪出幕后主使，那就是江家欠他人情，跟父辈祖辈们的过去没关系，是江家欠他沈宿澜。对他来说，比婚约更有价值。
教学楼内的摄像头分别安装在楼道、走廊和教室，沈宿澜时间紧迫，以十二倍速播放。这个倍速对普通人来说只能看到一些前后不连贯的静音画面，且因为高频播放闪屏，眼睛盯着看一会便干涩不适。
沈宿澜却自始至终不受影响，七八个摄像头的碎片画面同时倒映在他眼中，如一场专属的无声电影。
他按下暂停，放大画面，找到了。
一名学生趁所有人都下操场开会，鬼鬼祟祟走到班级门口，左右看没人，一溜烟跑进去关上门。
沈宿澜切到教室画面。
学生找到江阮的座位，在他桌上水瓶中倒入一包药，中途接了个电话，差点把药物弄撒。等一切做完，又慌慌忙忙关门跑路。
沈宿澜能猜到他敢这么做的原因。岗县穷，摄像头从启用到现在没换过。近两年经常损坏，基本成无用的摆设。
好巧不巧，二班的摄像头没坏。看起来，还能采集桌上洒落的药粉，判断属于什么药物。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江阮返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看水瓶一会，拧开喝下。
沈宿澜得到自己想要的，将视频下载进U盘，正要走，摄像在高倍速下自动播放到后面：喧闹，混乱，斗殴。
还有商亭。
不顾死活地冲进来，灌安抚香，保护人，拥抱，以及......被江阮拖到角落按着咬。
沈宿澜久久才重新活动，将后面的视频一并拷贝，走出监控室时，才发现自己指甲陷在肉里，在掌心留下鲜红掐痕。
他的婚约对象心有所属，对方也是个omega。
商亭，商亭。果真对谁都能勾勾搭搭，贺承，江宴行，江阮......哦，还有自己。不知利害，莽撞讨好。
他想到对方在同性别的压制下毫无反抗之力，打不走推不开，疼得掉眼泪，冷笑。
死到临头才知道痛，活该。
*
回到诊所，老沈正在扫积雪，弄出一片干净地面，摊上宽布。
看见他，十分惊讶：“怎么回来了？”
沈宿澜说：“学校有事，放半天假。”其余没多说。
老沈以为跟过去一样是学校有活动，没放在心上，在摊开的布上继续晒补品。
京城江家前段时间专门寄过来一大堆礼物，以及一个联系方式，如果沈家有什么需要，能直接联系上江家大爷江琛洲。
明明岗县还有江宴行在，对方却暗示直接联系京城。豪门关系错综复杂，水深。
老沈收到礼物后十分欣慰，只是遗憾不是江阮亲自来送。礼物中有国外送的顶级补品，正巧前段时间沈宿澜学习任务重，他便想着煮一份。
没想到补品高贵，做法也复杂，老沈没做成功，又心疼药材，便将水分沥干，打算以后重新煮一遭。
沈宿澜剪辑好下药那段视频，在心中估算京城什么时间能知道江阮这边的事故，设置明晚定时发送给江琛洲，之后专心写卷子。
卷子刚写一半，老沈就从来看诊的病人口中听说了学校发生的事。病人不知道江沈间有婚约，将混乱现场说得栩栩如生，活像自己亲眼看见一样。
老沈脸色有些挂不住，等送走对方便去沈宿澜的房间，徘徊在门口，欲言又止。
沈宿澜搁下笔：“爸，你想说什么？”
老沈叹气：“宿澜，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实话。”
沈宿澜：“没什么好说的。”
老沈神情复杂，坐到儿子床边：“江同学......你记得安慰安慰人家。”
“听起来好像江阮被怎么了一样。”沈宿澜想到对方咬商亭的样子，烦躁：“他又没被标记，本身心理强大，需要我安慰什么？”
老沈摇摇头，觉得是他不通情/事：“omega发生这种事情，总会有些受挫。宿澜你这时候出现安抚......”
见儿子难掩不耐，老沈息声，沉默良久说：“宿澜，你长大了，爸不和你藏来藏去打哑谜。江同学发生这种事，对咱们来说有好处。”
“就算他没被做什么，传言四起，名声便有瑕疵，到时候只能选择你——”
“爸！”沈宿澜扬声打断他。
老沈跟儿子铅灰色的冷淡眼瞳对上，发现其中有讽刺。
沈宿澜自嘲：“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不值得被正常选择。”
老沈噎住，嘴唇嗫嚅，双手僵硬摆在膝盖上无所适从，从床上站起来：“宿澜，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宿澜“嗯”了声，说自己要写作业，不愿再聊。
老沈叹口气，掩盖掉刚才的话题：“我去给你煮补品，这回我问过做法了，肯定能做成。”
补品一直煮到晚上，沈宿澜不想喝，老沈便坐在客厅等，最终以沈宿澜妥协端碗告终。
*
温度忽热忽冷，气流对冲，形成不常见的雷打冬天气，连续几天雨雪交加，掩盖住岗一中前些天的混乱。
学生生活恢复正常，学习依旧是主要任务。
这时，发生两件事打破平静。
一是从岗一中转学出去的县长儿子盛淞，前些天出车祸，生死不知；
二是从露面便是风云人物的江小少爷江阮，要办退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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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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