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
这是……天堂的钟声?
大脑一片混沌,陆娴撑着桌子直起身来,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恍惚间好像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进了她的视线。
黑白无常来接她了吗?
不对,怎么没看到白无常?再一看,这个黑无常也非常不对劲,为什么穿着拖鞋,还秃顶?
脑袋里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感,眼睛都有些看不真切,只觉得眼前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大家还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天堂也发制服吗?
她使劲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些,直到蝉鸣声吵得人耳朵发疼,陆娴这才惊觉,她竟然在一间教室里。
她……她这是重生了还是穿越了?
这是哪一年?
她对高考题完全没印象了可怎么办?
陆娴胡思乱想着,并迅速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班上的同学她都不认识,她又看向自己,发现她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
看看讲台上的老师,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衣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陆娴想明白,老师敲了敲黑板,沉声说道:“好了安静。”
周围细细窣窣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陆娴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这该死的压迫感,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性!
“今天呢,我们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老师看向门外,“来,进来吧。”
陆娴随着老师的声音将视线转移到了门口,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人。
陆娴一看,两眼一黑。
那人却似乎很开心,他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笑着和她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陆娴移开视线,全当没看见。
令她惊讶的是,她没看见,班上的同学好像也没看见。
他们都在惊叹居然转来了个又帅又高的帅哥,却不知道帅哥后面站着个更帅更高的……的……啧,姑且是人吧。
应该是人……吧?
等人走到讲台上站定,老师又面向大家,说道:“同学们掌声欢迎。”
这个班还是很热情的,霎时掌声如雷,江灯就这样在掌声中走向陆娴,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她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娴皱眉道,“还有,我们很熟吗?”
怎么能不经过她同意就坐到她身边!
江灯一只手搭在课桌上,一只手托着脸,看向她,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你好,我叫江灯。”
陆娴:“……”
“一回生二回熟,自我介绍了两遍,算熟了吧。”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他的脸上,有些晃眼,他说,“还没问你的名字。”
陆娴侧过脸去,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
江灯一怔,然后笑了。
陆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但还是非常不情愿地说了自己的姓名:“我叫陆娴。”
“嗯。”江灯带着笑意道,“你好,陆同学。”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陆娴忽视掉他对她的称呼,指了指周围,“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嗯,因为这里是一个老人的梦境。”江灯道,“现实中,她已是弥留之际。”
“啊?”陆娴有些懵,“什么鬼?”
江灯是这样和她解释的,人活一世,多少总有些执念,或深或浅,若是带着太深的执念,走不过奈何桥。
而人临终前或濒死时都会做一场梦,于是有能入梦者,在此时入梦,化去执念,愿来生顺遂,这一脉人被称为溯客。
他便是其中之一。
溯客入梦须以真身而入,梦中的一切虽然对他们而言是虚幻,但他们却是真实存在于这片虚无梦境中的,所以常常有道心不坚或是能力不足之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梦境中,再也出不去。
当时对面按下扳机的那一秒,情急之下,江灯便拉着陆娴来到了这个将死之人的梦中。
“临终入梦?”陆娴问道,“那梨花镇大街上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男女老少都快死了吧。
“冯家那一脉的溯客给那些人造了梦,将他们困在了梦境中。”江灯道,“你最近有感觉总是做美梦吗?就是他们搞的鬼,只不过那些人都是绣花枕头,灵力低微,他们造的梦,估计梦中人自己都能发现是在做梦,放心,他们很快就能醒。”
陆娴深受震撼。
原来她从小到大睡着之后,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是因为给她造梦的溯客能力不足。
江灯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道:“溯客倒也没那么闲,不会到处给人造梦。”
陆娴:“……哦。”
造梦是溯客入门第一课,简单且容易上手,但要造一个真实的梦却很难。
灵力深厚且经验丰富的溯客挥一挥手,便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瞬间陷入沉睡,灵力越高,造的梦境越真实,人越不容易醒。
虽说再真实的梦镜也不过泡影,但人都快死了,谁还在乎这些真真假假?
这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平安走过奈何桥。
带着太深的执念闭眼的人,走奈何桥的时候,执念会变成恶鬼,将他拉入深渊,再无来世。
“那你们溯客还挺心善的。”陆娴说,“为了让那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平安过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入梦,帮他们放下执念。”
“倒不是因为心善。”江灯解释说,“是因为溯客与执念共生,未化解的执念会变成恶鬼,相反,被化解的执念会成灵气,灵气滋养溯客本源,是我们延续生命的刚需。”
简单来说就是,入梦化执念是溯客的工作,工作了大概率会死,不工作一定会死。
陆娴又问:“那你们溯客会有执念吗?”
江灯道:“会啊,而且只要没什么意外,溯客可以算是永生,活得越久,一般来说执念更多更深吧。”
陆娴:“那谁替你们化解执念呢?”
江灯:“我们不用化解执念。”
陆娴:“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江灯说,“无论有没有执念,溯客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来世。”
最初的溯客是灵气所化,一脉一脉传承下来,人死归尘土,有来生,溯客则是消散于天地,回归自然。
“铛↗铛↘铛↗铛——”
聊得太入神,都忘了时间,就这么一会功夫,居然下课了,教室一下变得嘈杂。
“我们开始干活吧。”陆娴站起来,拍拍裤子,“谁在做梦,我们找她去。”
“找她有什么用啊。”江灯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有些想笑,“她又看不见你。”
“那怎么办嘛。”陆娴坐回座位,双手托着脸,一筹莫展,“你说要怎么才能化解执念?”
与其让她困在这里一辈子,还不如被人一枪崩了来得快活。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叫溯客吗?”
陆娴摇摇头。
“追其本,溯其源,不过一梦浮生。”江灯温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得先找到这个系铃人。”
“你等会。”陆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梦什么生?说明白点。”
知道的说你是溯客,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古风小生。
江灯脸上的温朗笑意染上几分无奈,“就是说,快死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人生啊,不过大梦一场,这场梦涵盖其一生,我们只是匆匆过客,
但要化解执念,得追本溯源,找到她的执念所在,此为系铃人,针对执念给她造一场梦,这就是对症下药,造的梦若能化解她的执念,那事就成了。”
若是溯客入梦时找不到执念或是造的梦解不开执念,那世间又要少一位溯客了。
不过找不到执念是什么的人是少数,大多数溯客都死在造的梦太过虚假,让梦中人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样不仅解不开执念,甚至可能导致执念更深。
于是溯客就被困在梦中,待梦主人死后被黑白无常牵引着走奈何桥,和梦主人一起,被执念所化的恶鬼拉入水中,堕入地狱,魂飞魄散。
“也就是说,我们要跟着她过完她的一生?”陆娴两眼一黑,“你们溯客命长,考虑过我一个普通人的感受吗?”
“没有这么长,弥留之际做的梦,就如走马灯,很快的。”
说着,江灯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娴,“梦主人来了。”
陆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教师门口走进来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个子不高,鹅蛋脸,大眼睛,皮肤很白。
她一进教室,就有人围上来和她说话:“春和,你怎么才来啊,课都上了一节了,老徐刚刚还问你去哪了呢。”
“别提了,我闹钟没响!”春和一脸生无可恋,“幸好有流浪猫爬我家窗台,把放在上面的花盆摔碎了,这才把我吓醒。”
春和把书包甩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靠在了同桌身上。
“上学真的好累啊。”
还好她的同桌肩膀挺宽,靠着很舒服。
春和闭着眼睛享受了几秒,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等等,她哪里来的同桌?
春和扭头,猝不及防和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对上,冻死个人了。
“你走错班了同学。”春和决定先发制人。
那人只是瞥她一眼,就继续看他的书了,什么也没说。
但春和从那一眼中读出了很多情绪——疑惑,惊讶,不屑,轻蔑和嘲笑。
喵喵的,够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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