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
尹观庭醒过来时,头疼欲裂。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总算是勉强集中了注意力,这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为了谈客户也不是没有这么喝过,十年前他和王信鸿一起创业时,目标客户基本都是C市的央企分公司或者是国企,谈合作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个字,喝。
那时候他宿醉一整晚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开个庭。
但是时间不饶人,现在别说开庭了,起身都有点困难。
他正面色苍白地在床上揉着额头,卧室门被敲响了。
尹观庭手一顿。
家里哪儿来的人?
门外的人很快给他解了惑:“师兄,你是不是醒了?主任刚刚打电话找你,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严熤?为什么他在我家?
尹观庭脑子里划过这个想法,但还没细究,手已经下意识拿起了手机。
王信鸿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后面又给他发了微信,尹观庭点开一看,是关于下个月C市律协举办的一个活动,王信鸿让他准备准备,上台做分享。
尹观庭头疼地把手机放下,揉了把脸起床洗漱。
等他出卧室,就发现自己常年不用的餐厅已经收拾干净了,桌上堆砌的杂物被收拾到了置物架上,雪白桌面上铺了几张废纸,上面摆了一盘蒸饺,两碟蘸料,一旁还放了一杯清水,严熤套着个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师兄你起了?我给你倒了杯柠檬水,应该可以缓解一下宿醉。”
尹观庭一时沉默,走到桌边拿起那杯水,淡淡的柠檬清香从杯子里传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袋里针扎似的疼痛似乎真的好了很多。
严熤最后端着两碗粥出了厨房,给自己和尹观庭面前各放一碗,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师兄你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楼下超市随便买的速冻饺子和小米,凑合着吃吧。”
尹观庭一步一个指令,坐下来之后总算想起来问:“你怎么……”
话一出口他又收住了,这话问得好像很不欢迎严熤一样。
严熤没太在意,解释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昨天尹观庭和小陶都醉倒了,严熤在饭店服务生的帮助下把两人弄上了车,可看着尹观庭那张低调奢华的豪车严熤还是没敢动,找了个代驾小哥,两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把小陶送回家,又把尹观庭送回郊区的高档小区里,此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了,严熤实在打不到车回家,想了想干脆在尹观庭家里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尹观庭喝粥的动作一顿:“怎么不睡客房?”
“这不是不好意思吗?”严熤笑嘻嘻,“而且说实话,师兄你这沙发真的比我的床还舒服。”
尹观庭笑了笑:“床更舒服,客房内有新的床单,下次你直接到客房休息吧。”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尹观庭说完又补了一句:“让客人睡沙发,显得我很无礼。”
可我也不是客人啊,严熤心里嘀咕两句,脸上还是平常那副讨人喜欢的笑容:“好的好的,我下次肯定不客气。”
尹观庭看他一会儿,才低头喝粥。
吃完一顿安静的早饭,严熤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餐桌,对着门口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啧了一声,开玩笑道:“坏了,尹律,衣冠不整进律所会被扣工资吗?”
尹观庭端着那杯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喝着,闻言闲闲接话:“不扣工资,直接开除。”
严熤幽幽回头:“……?”
尹观庭被他逗乐了:“没事,今天不见客户,要是这样穿不舒服,可以先换上我的,”他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体型,“你穿我的应该会合适。”
严熤很是感动,然后拒绝了:“不用了吧,不然之后我还得洗了还你,你那些衬衫说不定我还洗不起。”
“?”尹观庭没听明白“有钱人的衬衫只穿一次”这个梗,但也没坚持,只是放下喝光了的柠檬水,收拾东西准备载着严熤去上班。
或许睡得太晚又起得太早,严熤上车后没坚持十分钟就在副驾驶睡了过去,尹观庭默默把副驾驶的位置调低了一些,严熤动了动,扭了个头,面朝尹观庭睡得更安稳了。
尹观庭沉默地看着他精致的脸,从早上严熤叫他起床开始,就在心里弥漫的莫名悸动更加清晰了,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导航上前方通红一片的道路,很想抽烟。
但考虑到身边这小孩烟酒不沾,本着不能让别人吸二手烟的道德准则,又忍住了。
不知不觉严熤跟在他身边已经两个多月了,尹观庭的助理工作时间最长的一个记录是半年,那次还是因为律协的规定,实习律师在一个律所工作时间不满半年换所的,要重新计算实习期,为了避免浪费半年时间,那个助理硬生生忍了半年,时间一到光速转所,看得王信鸿摇头不已。
严熤跟着他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氛围关系却是最好的一个,尹观庭之前的助理在他面前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默,一方面是尹观庭私下性格冷淡让人不敢放肆,另一方面就纯粹是工作要求严格带来的副作用了,小助理们都生怕多说多错。但严熤完全不怵这个,他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而且还“不畏强权”,对尹观庭的冷淡光环抗性良好,经济文化历史政治八卦,尹观庭算是直观见识到了严熤课余知识的丰富。
当然男人一般很少能抵抗对金融和政治的诱惑,键政和键经都有种莫名爽感,尹观庭也不例外,只是平时懒得说话也很少有人找他聊天就是了,何况他本身商人家庭出身,职业又注定了看问题有种清晰而独到的思路,跟严熤还真能什么都对上频,两人工作之余还真是聊得异常开心。
但现在来看,好像不止是聊天开心的问题了。
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两人到了律所,严熤睡眼惺忪地跟着尹观庭上楼,在16楼的门口直接撞上了红着一双眼的王信鸿。
尹观庭瞥他一眼:“你哭了?”
王信鸿的表情堪称惊悚,尹观庭这才发现王信鸿身边竟然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客户,顿时尴尬,赶紧出言补救:“这两位是?”
王信鸿按下自己内心诡异的感觉,十分敬业地给新谈的客户介绍本所的头牌,不是,王牌,一番你好我好的商业互吹之后,王信鸿送走了自己的客户,第一反应就是把尹观庭拉到一边:“外人面前你竟然会开玩笑!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尹观庭要烦死了,上午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一时间失去了判断力,结果恰好被王信鸿逮到,这下耳根不得清静了。
严熤已经被尹观庭打发去工作了,这会儿角落里就只有师兄弟两个,王信鸿就用一种“你有问题”的眼神看着他:“不对不对,你肯定有情况,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而且今早上小严接我电话说你在睡觉!他怎么在你家!你对小孩干嘛了?还有啊,昨天给助理挡酒也是头一遭了吧,你知不知道给我惹多少麻烦啊?我们团队那几个小崽子今天搁那儿阴阳怪气我一上午了。”
尹观庭不想解释自己对严熤的区别对待——妈的我自己还没想清楚呢——闻言干脆反客为主:“那你不是活该,带女孩子去那种饭局亏你想得出来。”
王信鸿炸了:“妈的我容易吗我,小陶她自己选了建工方面,这么好的机会肯定得给她啊,而且那姓张的是什么善茬吗!你有个大哥我又没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下次注意就行,”尹观庭熟练地安抚住王主任爆炸的情绪,“我们这行肯定免不了这种事情,下次严熤也不一定能躲开,小陶能理解的。”
王信鸿确实对小姑娘喝成那样有些愧疚,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是不妨碍嘴上逼逼叨叨,大意就是下次归下次,这次你怎么就光想着严熤不想想我团队里的小姑娘。
尹观庭彻底烦了:“不是你说要多照顾严熤的吗,我照顾你还不爽了是吧!”
王信鸿没话说了,过了一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尹观庭无语:“要说什么赶紧说。”
王信鸿收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咳,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这么关心严熤?”
尹观庭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
王信鸿有些感慨又有些怜悯:“李老师跟我说,严熤的家里人都不在了,当年差点因为经济问题退学,还是他帮着从学院那里争取了不少资助,才让小孩读完研究生的,所以让我们能帮就尽量帮一帮……”
尹观庭心头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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