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母亲晚饭后打来电话,他奶奶接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奶奶语气很疲倦,照顾一个傻子相比身体上的劳累心理上更是煎熬。
森他妈犹豫了几秒,才开口,“妈,我恐怕一段时间都回不去了。”
“孩子想你想的紧,每天都巴巴地去路口看。”森他奶奶很重地叹了口气,“你才走半年,他就出了好几回事。你刚走那会儿,他离家出走去找你,报警才找回来。后来又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再然后就是半个月前,被那个疯女人哄回了家,差点就把他……”
森他妈无奈地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妈,十七年了,我也想重新活一次。等过一两年稳定了,我就把他接过来。”
“哎,可怜的孩子。本来……”森他奶奶说不下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你自己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身体,我们努力再给你带几年。”
电话挂断,森她奶奶心事重重地躺上床,和老头子意味深长地对望一眼。
“她说的对,被这傻孩子拖着浪费了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烂在待在这里吧。”
森他奶奶没说话。
她和老头子费尽半辈子心血拉扯大两个儿女,都考上了大学,走出了村子,可偏偏这个时候她那个可怜的小女儿被人骗了,还生了个孩子。
森他妈抱着孩子回来后他们怎么劝她也不听,死活要守着孩子长大,后来他们强硬地把她和孩子分开,孩子自己从房间里爬出来,摔下楼,成了傻子。
从那以后,她和老头子就不再管她,任由她待在家里陪着孩子长大。直到去年冬天,森他妈突然说要出去闯荡,然后过完年就真的走了。
对于森,他们多是悔恨当初,所以也竭尽所能地让他活得快乐自在。但终究爷爷奶奶能做到的实在有限,森每次都傻傻地守在路口,等他妈回来。
谢稔天天待在家里也无聊,便和他奶奶说了声去县城逛逛。
奶奶从房间里拿出一把零钱给他,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谢稔数了数,两百多块,有零有整。
“稔……稔哥。”
惊喜的呼喊在谢稔身后响起,他关上院子的竹栅栏门,微皱着眉看过去。
森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塑料瓶子。
“给你。”
谢稔看向他递过来的东西,不解地问道:“干嘛?”
森羞涩地笑了下,白皙的脸蛋跑的红扑扑的,“牛奶,给你。”
“不要。”谢稔果断拒绝,从他身旁径直掠过。
森收回手,握着牛奶瓶子的手指动了动,圆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没来得及伤心太久,他又拿着牛奶跟了上去。
谢稔走到国道对面的公交站等车,瞥了一眼跟着他过来的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不喜欢吗?”森和他目光交汇,疑惑地问。
谢稔重新把目光放回手机页面的短视频上,毫无情绪地嗯了一声。
森茫然若失地捏紧瓶身,偷偷看向谢稔的手机屏幕,但很快被抓包,吓得赶紧收回目光。
公交车上人很少,谢稔投完币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接着刷视频。
身边的空位紧跟着他坐上了人,可等了一会儿车子也没发动。
司机大叔的粗嗓门喊的谢稔手一抖,“你干嘛呢?不投币就下去。”
说的是方言,谢稔听不懂,也没在意,始终低着头。
司机大叔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才好奇地看过去。
森坐在谢稔身边,面对凶神恶煞一步步逼近的健壮男人,慌张地望向他。
司机大叔指着他,再次警告,“投币,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说什么啊?”谢稔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地问吓得不轻的森。
森如是回答,“投币,投币。”
重复了两遍,他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果然是傻子,连坐公交要给钱都不知道。谢稔不想再受他影响,没好脸色地让他让开,走过去替他给了钱,然后走下了车。
还处在不解中的森眼睁睁看着谢稔下了车,起身去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公交车快速发动,将他摔坐到座位上,屁股硌得生疼。
谢稔等的第二班车,他一个不晕车的人硬生生被司机大叔的突然加速和猛然刹车晃的连看手机都想吐。
虽说是县城,可谢稔在街边却连一家肯德基都没看不到。他在手机上搜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家,一看距离心都累。
谢稔在这边没朋友,也不知道玩什么,便找了个商场,随便买了点吃的,漫无目的地闲逛。
县城离他奶奶家远,路上就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谢稔逛了几家店,买了套睡衣又给他奶奶买了点吃的,一看手机就已经十二点多。
中午回去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干脆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下午再回去。
出了商场,外面的气温堪比火炉,谢稔拎着东西,就近挑了家小面馆解决午饭。
面馆门店小,老板节省,看到他走进来才打开空调。
谢稔就走了几步路,可还是被蒸出满头汗,赶紧坐到空调出风口的位置,缓了好一会才凉快下来。
老板拿来点菜单,看他一个人便良心地推荐了份单人餐,谢稔同意了。
吃完饭,谢稔踏出面馆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再逛下去的想法,落后贫穷的小县城和深圳根本没法比。
他重新坐上公交,下车后晕乎乎地拎着东西快步走回家吹风扇。
奶奶刚午睡起来,见他回来连忙去热饭菜。谢稔说他吃过了,可奶奶根本不听。
十七岁的男孩正是消耗大,胃口好的时候,谢稔虽嘴上说着吃不下,可手还是老实地抓起筷子,往米饭里夹菜。
“外面吃不饱,以后奶奶给你留饭。”
谢稔扒拉完一大碗白米饭,奶奶马上拿过碗去厨房再给他盛。他心头热烘烘的,吸了下鼻子,努力不让自己轻易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以前谢稔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别说热乎的饭菜了,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奶奶的饭刚端上桌,竹栅栏门就被人摇的嘎吱响,伴随着的还有焦急地呼喊声。
谢稔和奶奶互看一眼,起身去查看情况。
隔着一扇门,谢稔不认识那两个和他奶奶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也听不懂他们嘴里的话,但脸上的着急和慌张溢于言表。
“奶奶,怎么了?”
谢稔等他奶奶和那俩人简单交谈过,便迫不及待询问,他心里隐隐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奶奶向两个老人了解完来龙去脉,也不淡定了。
“稔哥,森哥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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