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兰双臂环抱,得意扬眉。
却是忽听脚步声响,抬头,便见贺家那个新娶的媳妇端着饭碗出来。
贺家这新媳妇是真漂亮啊,呸呸呸,赵月兰刚感叹完就在心中连连呸声,再漂亮又怎么样,只要是贺家人,就都是她的敌人。
倒是对方碗里装的菜闻着好香,是什么菜?赵月兰嗅嗅鼻子,忍不住的伸眼去瞧菜色,发现是煎好的鱼块。
鱼?赵月兰目光四扫,看见墙角装满活鱼的木桶,心中大惊,她当然没有认为这是姜延初钓的,姜延初貌美,却废物无用,以前从来没有钓起来鱼过,而贺宣今天在家,桶里的鱼定然是贺宣钓的,她只是震惊,贺宣钓鱼的技术居然那么好,能钓起那么多鱼。
她大儿子陈青宇以前也拿鱼竿钓过鱼,却只偶尔才钓上来条把,贺宣这样,贺老太又有现的了,而且,也不知姜延初碗里那些鱼块是怎么做的,闻起来好香,赵月兰深吸口气,想着自己和贺老太的矛盾,努力忍住不走上前。
而陈巧云就同贺老太没什么矛盾了,直接朝姜延初夸赞开口,“这位妹妹是哪里来的?生得好漂亮。”然后视线下移,望见姜延初碗里的饭菜,目光微滞,她不像赵月兰那么粗浅,只看到上面鱼块,而是看到了压在鱼块下面的米饭,竟然全都是白米。
鱼肉虽说是肉,但河里就有,并不如何珍贵,家里有青壮小子的都能下河去抓些鱼虾尝鲜,而白米就不一样了,一斤白米的价格可以买三斤糙米,不说村里,便是县内都没有几家能日日吃得起白米的。
“我是贺宣新娶的媳妇,你可以叫我小九。”姜延初并未注意对方神色,只甜声回应,径直在院子里坐下,一边看贺宣,一边吃饭,间或喝口出来时盛的汤,陈巧云瞧着姜延初吃饭的动作,心中思量更深,“小九妹妹碗里的菜看着好香,是贺三哥做的吗?”
“是,贺宣做菜最好吃了。”姜延初端着碗,极为自豪,他最喜欢贺宣做的饭了,不管什么菜,只要经贺宣的手一做,都会变得超级好吃,只贺宣要去书院读书,只有早上或者今日这种旬假才能给他做些吃的。
一旁的贺宣听着两人互动,含笑从摊子里抬头,看向陈巧云,再顺带带上赵月兰,“陈姑娘和赵婶子吃过中饭没?我家现在还在吃,两位没吃的话可以去屋里跟着吃些。”
“这,这样可以吗?”陈巧云微怔,看着贺宣,很有些不好意思,赵月兰却是一把截住陈巧云话语,“不需要!”赵月兰忍住嘴里馋意,斜瞥贺宣,满满不屑,“就一点河里钓的臭鱼烂虾,跟什么稀罕东西似的,也好意思叫我们进去吃。”
“娘~”赵月兰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臭豆腐好了没呀?”是陈青元馋臭豆腐,自己追过来了,赵月兰同贺老太不和,一直不许他吃贺家摊子上的东西,今天陈巧云在,他可以蹭着陈巧云的面子一起吃!
陈青元问完臭豆腐,就注意到空气中那极**的香气,陈青元循味找去,看到正在吃饭的姜延初,今天有陈巧云,他也不害怕,直接冲上去指着姜延初碗里的鱼块大喊,“娘,我要吃这个!你快给我买!!”
“你!”赵月兰大怒,她刚说完不要,这小兔崽子就跳出来打她脸,真是胆子肥了,也不顾陈巧云这个小姑子还在旁边,直接抓过陈青元就揍,陈巧云看得大惊,连忙冲上去拦着,贺宣也远远开口制止,“赵婶子,你别生气,青元只是年纪小有些馋嘴罢了,小孩子都这样,您别打了。”
赵月兰气吁吁停手,看着半点不争气,仍旧吵着要吃姜延初碗里鱼块的儿子,恨恨咬牙,揪着人胳膊往里,“想吃他家的饭是吧?好,我让你吃,我今天让你吃个够!”然后回头凶狠朝贺宣瞪眼,“贺老三,你先前自己说的,请我们进去吃饭!”
“是,我说的,婶子你直接进去就好。”贺宣轻笑,并不介意,倒是姜延初不满撇嘴,这人刚才不是还看不上贺宣做的东西嘛,现在怎么又要吃?
里屋,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贺老太看到赵月兰进来,下巴高抬,满脸得意,“呦,这不是赵月兰吗?怎么来我们家蹭饭了?”
她就知道!赵月兰看着贺老太表情,心头气恼,却又不得不带着陈青元坐下,只**回应,“你儿子请我来的,不高兴找你儿子去。”
“怎么会不高兴,我高兴得很,”贺老太洋洋得意,随意舀了碗米饭扔到赵月兰面前,“来,多吃点,还是我家源儿心善,看你们陈家穷得吃不起饭,特意赏你饭吃,瞧瞧,这香喷喷的白米饭,你们家都吃不起吧……”
赵月兰想要反驳,却又吃人嘴短,贺老太就这样坐在饭桌上,对着赵月兰持续嘲讽不停,直到贺宣做好赵月兰需要的三份臭豆腐重新回来才有所收敛。
旬假放过,贺宣继续回到书院读书,时间一点点往前,很快就到了七月甘一,也就是当初陈夫子所给邀请信上所写的折花宴之日。
也不知为什么,最近这些时日张诚老是旷课不来书院,王子进看着他的空位很是担心,好容易抓到人一次询问对方为什么不来上课,却被张诚推开,说自己已经找了什么厉害的工作,每月能挣五两,日子很不错,不用再苦兮兮读书科举了。
王子进大急,想要劝人回来继续读书,反被张诚不满质问,说王子进是不是嫉妒他看不惯他挣钱想坏他好事,然后就再找不到人,王子进苦恼得不行,不知该怎么劝回这个表弟,还是贺宣开口,让他直接去张家看看,问问张诚的父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子进听贺宣说完,深觉可行,打算过几天就抽空过去,而这次的折花宴张诚也没有来,两个名额不好浪费,王子进便做主拉了班上另一个成绩还不错叫周天祥的学生过来。
虽是被王子进拉来,但名额属于贺宣,周天祥连连朝贺宣道谢,贺宣含笑,让他不必客气,然后就三人一起递函入场。
宴会之内,满满都是青年才俊,王子进脾气好,人缘好,一路都有人打招呼,连带贺宣和周天祥也得了不少笑脸,三人一起走到席位上坐下,却忽听旁边传来阵阵吸气声响,“县令大人来了。”
贺宣抬目,便见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踏步而来,王子进轻轻拉贺宣袖子,提醒,“快低头,别看了。”
周天祥也赶紧拉着贺宣压低头颅,待到县令走远,才后怕的重新抬起脸来,贺宣望着两人神色,有些不解的开口,“你们怎么都那么害怕的样子?”
“这个县令,很凶残啊……”王子进还未措好词,周天祥便已直接开口,
“嗯?”贺宣微愣,再次疑问,“如何凶残?他做什么了吗?”
“你不知道吗?”贺宣这问可是把周天祥的话匣子打开了,他再看一眼县令,确认人已经走远,不会听到他说的话,就凑到贺宣耳边开始讲述,“咱们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那叫一个凶残可怕。”
“他才到县里一个月,就把以前的案宗翻了个大半,拉了不少人去县衙重判受罚,就前些天,他还判了一个人斩首!”周天祥家就离菜市口不远,那天中午回去看到行刑,给他吓得啊,饭都没吃两口就饱了。
青云县很多年没有出过这种斩首的大案了,不止他,县里很多人都觉得新来的县令凶残。
“斩首?”贺宣想着杨掌柜和自己所说钱仁怀的结局,开口,“那被判斩首的人可是姓钱?”
“你怎么知道?”周天祥微怔,如实回答,“就是姓钱,听说是个账房,也不知犯了啥事,就被斩了。”周天祥低声抱怨,“要我说,这县官是不是因为被贬了太多次,到咱们这,心理扭曲了啊。”
“周兄别这么说,”贺宣不由开口,“那个姓钱的我知道,他之前是明月酒楼的账房,做假账贪拿了楼内好几千两银子……”贺宣话语娓娓,将钱仁怀和杨掌柜之间的矛盾全部讲出,还说出钱仁怀被判问斩的首罪——调戏良家妇女何小慧并至其身死。
“什么?”周天祥听得大惊,“被斩首那人竟这般恶劣?”王子进也听得愤愤,“恩将仇报,偷拿酒楼财物,在酒楼有难之时落井下石转投他处,甚至还害死过人?”
“对。”贺宣点头,他从杨奉昭那听到钱仁怀还害死过人时也是震惊的,贺宣继续开口,说出郸城将从钱家收上去的东西全部按财产来源还去了明月酒楼,评道:“所以在我看来,郸县令是个好官,至于天祥兄所说有不少人被拉去县衙重判受罚,应当是那些人确实犯了事,之前的县官判得昏庸让他们逃过了,郸县令重翻卷宗发现不对,又将他们抓过去重判。”
“是这样吗?”周天祥双目望天,有些茫然。
“应当就是这样。”王子进仔细回想,青云县以前的县令确实不怎么管事,整个县都乱得不行,而郸城上任之后,县内的治安确实在慢慢开始变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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