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彼岸

门口种了几株彼岸花,这个时候还只是长长地类似水仙花的叶子,以前桑榆家也种了,她说这叫死人花,她妈文盲以为开的红艳艳的就吉利。

我问她怎么知道,她说崇原说的,我又问:“崇原说你妈文盲?”桑榆朝我翻了个白眼:“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坏,就知道挑拨离间。”

我有时候看着秦锦也会想,为什么她当初那么容易的就敲开了我的心房,并不是当时我孤苦无依,其实我在此之前的处境一直就没太大的改变,也没到我不能承受的底线。

可能仅仅是,她的笑脸重合了我记忆中的人。

此时倒是藤本月季开得正旺盛的时候,两边围栏上延伸的到处都是,我伸手欲要掐一朵,乔雨阻止了:“别动。”

“鲜花赠美人,喜欢就摘一朵吧!”竹帘掀起,迎面是一位别具风韵的女人。

也许是保养得宜,并不能准确猜出她的年纪,她也穿一身旗袍,丝绸印花,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只是改动很大,裙边只到膝盖上,领口也是下拉的,锁骨露了一半。

有着明显色彩倾向的暗色系更加突出了她的凝脂肤色,肩上又搭着件色彩反差较大的披肩,香艳的姿色里更添了一份典雅。手腕上套着一枚白玉镯子,只凭这个就不难猜出她是这茶楼的老板娘了。

只是她左手无名指却带着一个花式很老的金戒指,黯淡的都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色,与她的一身装扮也不太相配。戒指已经嫌紧,将她柔嫩的手指勒了进去,看来是一直带着的。

都说开茶楼的女人不简单,见她眼角确实带着那么些许的精明与风霜,看来这女人也是个有故事的。

看到乔雨,她脸色平平,问了一句:“几天没看到你人,又去了哪里鬼混?”

虽是这么问,但她并不指望乔雨会给她答案,转身摘了一朵内红外粉的月季花给我,说了一句:“小姑娘就该花枝招展,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乔雨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同人同眼光啊!”

他这话差点没把我给吓退,宋觉倒是真的很爱喝茶,偏好古色古香。

再一想,不对,就算乔雨操作骚,宋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胡来的。

我与老板娘目光一触,短暂的惊愣过后,似乎都排除了端倪。乔雨笑得更疯了。

我伸手接过了花,嗅了嗅说了声:“很香。”

“进来吧。”老板娘引我进去,乔雨跟在后面,她不管不顾的丢了手,将帘子砸他脸上。

我回头看乔雨,他又哼了一声,朝我耸肩:“我一向不受待见。”

正对门的入口,上面挂着一幅帘子,帘子上古人烹茶的画附着一句诗:“闲是闲非休要管,渴饮清泉闷煮茶。”

这话很对我的胃口。

将近中午,这个时候的客人并不多,老板娘叫我随意,我就不客气的转转。这间茶楼并不算大,当然这一片的店面都是不大的,而且都老了,想要动一动还得有相关部门的许可,所以要突出特色都是往装修上面精益求精。

典型的中式茶楼,本着从传统茶文化精髓出发,烘托茶韵,宣扬茶文化,所以离不开琴棋书画,红袖添香,这些都有了才有那么一份滋味。

茶楼分为几个区域,主要的是品茗区,也都围绕着这一个区而设计,基本上都是原木色调,给人以森林系的自然感觉。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戏台,不大,上面搁着一套朴素大气的黄花梨古董桌椅,下面还用小叶紫檀屏风遮掩着。想来是茶客们一边坐在下面喝茶聊天一边还可以听说书唱评弹,这会儿不到点,所以没人。

虽然是在艳阳高照的晴天,但是屋内还是比较幽暗的,吊顶上黄色宫灯散发着的幽光更是感到如临斜阳,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墙面上,闻着焚香一不小心还以为穿越了。

桌椅的旁边有一个洗手池,洗手池上还有一面镜子,周围摆着满满的名贵绿植,人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像是身在漫野花丛中。

洗手池的下面又有一个水池,水池里养着一群锦鲤,看它们的花色也都是难得的品种。

旁边还有一个由博古架和木兰框组成的禅室,尽管刻意,但看人怎么理解意境吧,真贤士多半也不会到需要买门票才能进的街。

此外还有休闲区和茶室区。

休闲区是分隔开的棋牌室,一水的最新麻将机,也一改之前的古色禅意,变得富丽堂皇起来。独立而隔绝的小房间很是隐蔽,也绝对的有安全感。

茶室区是放置茶叶的地方,工作人员也在那里面,相当于是一个办公区。它与品茗区一墙之隔,中间开一道木框半月门,两边都有黄色的帷幔装饰,与整个浅棕色的整体环境也比较的相称。茶柜与顶面四周用祥云图案勾勒,看起来更加的多了几分复古典雅的美感。

再看老板娘,忽然就对她很佩服了,也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以后,我能不能有一方栖息之所。

“要喝什么茶?”老板娘问我,“有偏好吗?”

我一点都不想喝茶。

我也就踟蹰了片刻,老板娘便看出来了,说道:“看你年纪还小,不太适合喝茶叶,我给你泡一杯茉莉花茶吧,可以‘去寒邪,助理郁’,正是春夏饮茶之上品。”

老板娘似乎把我当成了上宾,一语一言都是恰到好处,不知道她是真的一视同仁,还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才受到这等礼遇。

“谢谢。”我做不到不卑不亢,轻飘飘的道谢,话说的没有底气,仿佛是告诉她我受不起。

“那要吃些什么吗?”老板娘又接着问了一句,“我们茶楼里也有专做白案的糕点师傅,船点最是一流。”

我冲着老板娘一笑,笑意尽显,没必要掂量我的斤两。

老板娘离开后,我又冲着乔雨笑了笑,眼神问他:带我来何意?

乔雨找了一个靠墙的座位,墙上还挂着一幅画,画里题着一首茶诗,“昨夜东风吹枳花,酒醒春晚一瓯茶。如云正护幽人堑,似雪才分野老家。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相如病渴今全校,不羡生台白颈鸦。”

端茶过来的人是茶楼里的一位服务员,也给乔雨端上了一杯,另外还有两份茶点。

我的这一杯是用玻璃杯泡的,一小撮绿茶里清晰可见几朵盛开的茉莉花,象征性的含了一口,在齿间溜了一圈,咽下去了。

乔雨看我。

我又用同样没品的手法喝给他看了一遍。

“这是用雨前龙井为茶坯,取横县茉莉鲜花拼合窨制而成。喝花茶叫‘闻香而不见花’,你所看到的茉莉花只是用干花做点缀的装饰而已。”乔雨补充了一句,“鲜醇爽口,她不坑你这个小姑娘。”

我拿着手中的藤月花用力的嗅了一口,然后用另一只手拈起一个鲜虾饺仰头一口吃了。

“绿茶配甜食比较好。”乔雨把凤梨酥推到了我面前,“有个小口诀,即‘甜配绿、酸配红、瓜子配乌龙’。”

我喝了一大口茶,然后咬了一口凤梨酥,随口道:“该跟我讲的人倒是从来不跟我说。”

“那姓宋的才懒得跟你卖弄。”乔雨脸现不屑,“他只想狠狠的干你。”

我继续吃完那块凤梨酥,太甜了,一杯茶也被我喝了一大半。

服务员在茶室区呆着,有需要才会出来,老板娘也看不见身影。这个时候,焚的香也淡了,甚至还放起了王菲的歌,《流年》。

“老板娘是你什么人?”我问,“这么在意,你妈吗?”

乔雨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现杀气,耽耽的盯着我。

“我随口猜的,你这个样子就更像了。”其实显而易见,我又不是傻白甜。

“你这么聪明,要不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乔雨看着我说。

“她在乎你,但是没那么爱你,不管你是堕落还是自轻自贱,她都会归咎于命运。”我握紧自己的手,“所以自己的命自己争,不是谁的影子,谁的附属品乃至失败品。生命不止,自强不息,你要觉得可笑,我励志给你看。”

乔雨没有笑我自以为是,他这个人其实睿智又通透,此刻再看我的目光已经一扫阴霾。

“她叫乔云,自作主张的把我生下来,还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她自己说的好听,雨本就是云生的。可是她又不许我叫她妈,也从不承认她有我这么个儿子。”

我叹了一口气:“你爱找我玩,是因为觉得我比你惨多了吧?”

乔雨朝我抿了抿唇,想笑又给忍住了,咳了一声后,他嗓音变得很清:“其实我是想问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如果我以后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我说。

“那还是算了,以后我大概又不想知道了。”乔雨说,“她不是老板娘,也不是老板。”

我扬眉:“那幕后老板?”

乔雨动了动嘴,踌躇了半晌,他又不说了,只道:“刚刚那个是龙太子,龙王就这一个独子,但他不姓龙,随王妃姓,叫高宴。龙王和王妃都不让他参与家里家外的事,等于是生个儿子颐养天年传宗接代。”

“谢谢你给我介绍了个大人物。”我说。

“算了,他的主意你打不动。”乔雨说,“如果以家族论的话,进他们家的太子妃以后就是掌门人,想请神自身就得干净,他们眼里容不得乌七八糟。”

我就不接话了。

“上次我问你,你不肯跟我坦白,当然,你不说也知道我知道,话有时候说太透,事做起来就难看。”乔雨冲我努努嘴,“这家小茶楼不值什么,顶起祁老板地位的是东筠集团,集团涵盖的行业太广大了,制造、建筑、服务,不是全占比,就是都沾边,一人坐镇两人看家,你爸这个燕副总做什么的你应该多少了解一点吧,你就从来没听他提过他的那位小冤家?”

我:“……”

当我看到他坐着跟爸爸一样的车,配着一样风格的司机时,我就应该想到这一层吧!

只是我自己不想这么想而已。

看,我混来的钱,也不过因为我是他燕志华的女儿,再不得宠再不在乎,我也是姓燕的,把对手的女儿压在身下承欢取乐,多有感觉。

“没事,至少得来的钱是真的。”我说,“我爸爸又不可能给我这么多钱。”

乔雨喝了一口自己茶盏里的茶:“前提是,他不知道你跟楚啸他们的牵扯。”

我不想费口舌解释了。

“你没见过楚啸发威,不代表他就是病猫,这座城,东城才是主力,他接手的这几年,多少人对他发难,多少人等着看戏,可最后都败兴了。况且楚啸他姓楚,就算生母不详,可他也根正苗红。”

说到这,乔雨低低的念了一句,“苍龙——”然后看向我道,“其实你要真能做到跟楚啸保持距离,未免不是幸事。”

我看他也没什么食欲,一口气把虾饺都给吃了,叫服务员再给我添杯水,我把剩下的三块凤梨酥也给吃完。

“我先走了。”我起身,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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