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卿禾被许无憾一脚踹出门外,重重摔落在台阶上,李循立刻上前将卿禾抱起来。

许无憾脸上余怒未消,额头上青筋暴起。

李循冷冷看了许无憾一眼,将卿禾放到床上,说:“衣服试过了,你还有事吗?”

“你在赶我走?”许无憾说。

李循攥紧拳头后,复又松开,说:“整个寨子都是您的地盘,我又有何资格赶您走呢?”

许无憾不是傻子,知道李循生气了,于是说:“你为了她,在和我生气?”

“她为了绣制婚服,点灯熬油,彻夜不眠,她比任何人都珍惜婚服。结果因为我的失误,让您受伤,让她挨打,我、我在生我自己的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李循垂下头来,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许无憾知道拔掉嵌入身体的银针,脱掉婚服,默默走了出去。

卿禾蜷缩着身子,脸色煞白,却隐忍不出声。李循凑过去轻声问:“你肚子是不是很疼?”

刚才许无憾一脚踹到卿禾肚子上。

卿禾点点头。

王婆从议事堂出来后,只觉阳光无比刺眼,泪水总想向外流。王婆低头快步走回房间后,恨恨说道:“红颜祸水!”

“大当家和二当家……”司盼娣问。

“凶多吉少。”

“你去问问,三当家这两天都去哪儿了?都做了何事?”王婆吩咐道。

“好。”

李循放下卿禾,脚下飞快,来找王婆。

王婆正在和司盼娣商量事情,“你可确认库房挂着的是两位当家的……”

“**不离十。大当家小腿曾受过深可见骨的刀伤,库房里的‘库存’刚好和伤痕吻合。”司盼娣满脸惊恐。

“为了一个贱货,竟然自相残杀。”王婆拍在桌子上,将茶杯震起,里面的热水都漾了出来,洒在王婆手上,王婆却恍若未觉。

“明天的婚礼……”司盼娣觑着王婆,小声说道。

“照常举行。”王婆说。

此时李循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

两人都不再说话,李循进入后,只见王婆脸色发黑,额头上挤出了深深的皱纹,气氛格外冷硬沉重。

李循此时心急如焚,顾不上虚与委蛇,直接说明来意,希望王婆能够赐药。王婆一脸冷漠,和之前和蔼可亲的样子判若两人,而司盼娣也一脸快意。

王婆说:“明天和你举办婚礼之人是三当家。”

李循惨然一笑,说:“刚才三当家过去试婚服的时候,告诉我了。从始至终,举办婚礼之事也无人和我商量,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啊。”

王婆说:“大当家和二当家也都走了。”

李循心中一跳,一脸遗憾说道:“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乃胸有丘壑之人,终究要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然后话锋一转,再次说道:“刚才三当家去试衣服的时候,舍妹无意间惹怒了三当家,被三当家踹到腹部,现在腹痛难忍,不知道寨子里有没有郎中?”

王婆心想至少你妹妹还活着呢!

于是说道:“我们寨子里众人皮糙肉厚,生病受伤都是硬扛,哪里来的郎中。”

李循说:“寨子里的壮士确实都身体格外壮实。我和舍妹体质虚弱,请问寨子里有补气的药或者补品吗?”

王婆掀起眼皮打量李循,微微摇头。

李循见状掏出一枚鸽子蛋大、色泽莹润的珍珠,献给王婆,说:“这是我和妹妹离家时,父母给的傍身之物、救命之财。现在在寨子里衣食无忧,要着珍珠也无用,不如送给有缘之人。”

自从珍珠露面之后,王婆的眼珠子就牢牢胶着在珍珠上面,闻言要送给自己之后,王婆一把抢过珍珠,凑到跟前,细细打量。

于是对司盼娣使了个眼色,司盼娣就扭着壮实的腰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李循,说:“我们生病受伤的时候,都是吃这个。寨子里就剩这么点儿了,都给你了。”

李循将药包收好,说:“太感谢你们了。”

李循走后,王婆将珍珠放到嘴里,轻轻咬珍珠。硬邦邦,咬不动。

“你给了他什么药?”王婆用袖子擦干净珍珠上的口水。

“砒霜。”

李循揣着要跑回房间,小心翼翼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李循将瓷瓶里的砒霜倒出来少许,将二者仔细对比,没有差别。李循跑到外面院子里,树下一群蚂蚁排着队飞快地跑动,李循将油纸包里的粉末撒到蚁群中,很快整个蚁群都翻滚到地上,露出肚皮,四个爪子逐渐停止蠕动。

李循抖着手将油纸包和瓷瓶放到一起,看着远处的房屋,觉得都是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和卿禾吞噬掉。

李循坐到床边,将昏迷中的卿禾紧紧抱在怀中,将寨子里的人都细细梳理一遍,发现竟然再没有人能求助了。

午时早都过了,也没有人来送食盒。

食盒!

李循心中一动,擦掉卿禾额头冷汗,将被子细细掖好,于是前往厨房。

厨房里有约十个人在在洗菜、切菜,还有两个人抬着竹筐走进院子里,走近后李循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腌肉!

李循脚下不由自主后退数步,在厨房环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李四娘的身影,转念一想,是了,她肯定要给被人腾位置。

李循走出厨房,凭着寨子里建筑习惯,向厨房后面走去,果然后面有一个水槽,旁边堆了一圈碗筷,李四娘正在洗碗。

李循走进后,蹲下去,看着李四娘红肿发胀的手擦洗碗筷,李循默默将需要清洗的碗筷递给李四娘。

“和你一起的小姑娘呢?”李四娘说。

“她受伤了。”

李四娘正在将碗筷放入水槽中,闻言顿了顿,很快就继续清洗碗筷。

“那你来这儿干嘛?”李四娘声音稍显冷漠。

“四娘,您这儿有药吗?我不知道再去找谁了。”李循说。

“怎么受伤的?”

“我俩玩闹时,她腹部撞到桌角了。当时就蜷缩在地上站不起来。”

李四娘说:“有一种芨芨草,长在你们来时的悬崖上,可以医治百病。就是去摘取芨芨草的人,十有**都坠落悬崖,摔死了。”

“我知道了。”李循于是从香囊里拿出一把金瓜子,递给李四娘。

“你、你为何给我这个?”

李四娘迅速用宽大的袖子盖住金瓜子,将李循的手推回去。

“我此去摘取芨芨草凶多吉少,留着这些也没用。不如给您,您找到机会就逃走吧。”李循说完就起身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

“我再去陪陪卿禾。”李循说。

李四娘见李循一脸坚决,视死如归的表情,于是拽了拽李循裤腿,说:“你过来。”

李循闻言蹲了下来,说:“您还有何吩咐?”

李四娘从腰间摸出一个布球,递给李循,说:“里面是药,小丫头吃了就药到病除了。”

李循瞬间明白过来李四娘之前是在考验自己,倒也不生气,反而脸色发红,激动地说:“谢谢四娘。”

李循握着布球,脚下生风地跑回去,将布球层层叠叠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干燥的药球。

此时,国都国子监里透过窥世石一直在关注卿禾二人的风袅袅说:“这颗药都放了十多年了,还有药效吗?”

众人都望向擅长炼丹、精通药理的炎耀长老,炎耀闻言,将手抚上胡须,做思考状。

江满长老见状说:“幻境里面,只要施药之人心诚,药效当然是没问题的。”

方州长老也说:“对对对,心诚则灵。”

炎耀好笑说:“嗯,你们呀~”于是用手指轻点窥世石。

李循扶起卿禾,叫醒昏迷的卿禾,将药丸喂到卿禾嘴里。不知是不是幻觉,李循总觉得药丸比之前更有光泽了。

卿禾很乖,抱着李循的手,猛猛喝了一大口水,将葡萄般大的药丸咽了下去。

药丸下肚,卿禾痉挛的肚子终于被安抚下来,终于不用蜷缩着了,卿禾伸长腿,问李循:“哪来的药?”

“李四娘给的。”

“药效特别好,喝下去后立马就不难受了。这是她的保命药吧……”说着卿禾就陷入了沉睡。

李循也靠在墙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半夜,李循穿衣下床,卿禾小声说:“等等我”,也将外套穿上。

“你病好了?”

“现在可以徒手打虎。”卿禾握紧拳头说。

李循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也没再阻拦卿禾。

两人悄悄来到厨房后院,找到了李四娘洗好的碗筷杯碟,卿禾将砒霜兑水后,两人分头洒到杯碟、碗筷中。

突然卿禾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回头却看到李循正在向外面走去!卿禾立刻踮起脚尖,三两步跑到李循旁边,捂住李循嘴巴,着急间碰到了一摞碟子,发出闷响,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明显。

外面的脚步一顿后,立刻走了进来。司盼娣走了进来,在厨房内巡视一遍,突然在肉框旁看到一只老鼠,司盼娣甩出一只匕首,直接将老鼠钉在原地,说:“这是你能吃的吗?”

然后拔掉匕首,将老鼠扔到灶膛里,就大模大样走了出去。

房梁上,卿禾一直盯着李循垂落在房梁旁的衣袍,待司盼娣走出去后,卿禾仍然紧紧按住李循,示意不要动,卿禾伸出手,将垂落的衣袍捞了上来。此时司盼娣手里擎着一盏油灯,后面跟着王婆,两人再次走了进来。

两人找到新人喝交杯酒要用的酒杯,在上面细细抹了一层白色粉末。

“真的要杀了三当家吗?”司盼娣终是于心不忍。

“她能管的了寨子吗?她若当家,寨子迟早要完。”王婆说着,将酒杯放到桌上,交代司盼娣:“明天你来给新人倒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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