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趁机把笔记本抢回来，抱在怀里，瞪他：“别乱动别人东西。”
“我就看看嘛，”顾铭久挑眉，“要不这样，我请你吃午饭，你把笔记借我抄？学校食堂三楼的糖醋排骨超好吃，我请你。”
萧吟愣了一下。她很少去食堂三楼，那里的菜比一楼贵一半。她顿了顿，摇头：“不用了，笔记可以借你看，但不能抄，你得自己学。”
“行啊，”顾铭久一口答应，眼睛弯得像月牙，“只要能看学霸的笔记，让我干嘛都行。”
他说得太顺口，萧吟的脸又红了。她赶紧转回头，假装整理课本，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后桌翻书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明明该讨厌他的，可他一笑，她就有点慌。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她让大家同桌互相提问单词，萧吟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叫林薇薇，很安静，两人乖乖地互相提问。
后桌却吵翻了天。顾铭久大概是连“apple”都懒得背，把英语书往旁边一扔，跟赵磊猜拳。“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去买冰棍！”
“顾铭久！赵磊！”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你们俩站起来背单词！”
顾铭久和赵磊对视一眼，都蔫了。赵磊还好，磕磕绊绊背了几个，顾铭久站在那里，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挠了挠头：“老师，我忘了。”
全班又笑。英语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下吧，下课把单词抄十遍交上来。”
“得嘞。”顾铭久坐下，冲赵磊做了个鬼脸，又戳了戳萧吟的后背，“学霸，英语单词怎么背啊？我看一个忘一个，跟鱼似的。”
“用心背。”萧吟回头，把自己的单词本递给他，“你看，我把容易忘的单词标出来，写了例句，这样好记。”
顾铭久接过单词本，翻开一看，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却很整齐。他心里有点酸——他从来没见过谁这么认真地对待一本单词本。他抬头看她，她正低头和林薇薇说话，侧脸的线条很软，阳光落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谢了。”他低声说，这次没开玩笑。
萧吟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却悄悄扬了扬。
放学铃一响，顾铭久就催：“学霸，走啊，去吃糖醋排骨！”
萧吟犹豫了一下。林薇薇收拾好书包，对她说：“萧吟，我先走啦，我妈在校门口等我。”
“嗯，再见。”萧吟点点头。
“别犹豫了，”顾铭久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他的手很暖，力气也大，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再不去排骨就被抢光了！”
赵磊跟在后面，笑嘻嘻地喊：“顾少，你这是拐学霸去吃饭啊？”
顾铭久回头踹了他一脚：“闭嘴。”
萧吟被他拉着穿过走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心跳得飞快，却没再挣——他的手心很暖，暖得像能把她早上攥着奖学金证明时的紧张都烘化了。
食堂三楼果然人少，菜也香。顾铭久把她按在座位上：“你坐着，我去打饭。”他转身往打饭窗口走，白校服的背影在人群里很显眼。
萧吟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慌。她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是这个月省下来的生活费，够吃几顿一楼的素菜。她想，等会儿一定要把饭钱给他，不能欠他的。
顾铭久很快就端着餐盘回来，两荤一素，还有一碗汤。他把糖醋排骨推到她面前：“快吃，这个超好吃。”
“太多了，我吃不了。”萧吟看着餐盘里的排骨，有点不安。
“吃不了我吃，”顾铭久拿起筷子就夹了块排骨，“我不挑食。”他咬了口排骨，含糊地说，“对了，笔记的事，下午你给我讲讲呗？就讲数学那道函数题，我实在看不懂。”
“嗯。”萧吟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
“别光吃青菜啊，”顾铭久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他的动作很自然，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萧吟的脸有点红，没拒绝，小口小口地吃着排骨。排骨炖得很烂，糖醋味的，甜丝丝的，像她很少吃到的糖果。
“好吃吗？”顾铭久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嗯。”萧吟点点头，嘴角沾了点酱汁。
顾铭久笑了，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嘴角脏了。”
萧吟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心跳又快了。她突然想起早上掉出来的那个笔记本，犹豫了一下，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在报到处看见我了？”
顾铭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有点红：“嗯……看见了，你站在那儿，挺显眼的。”他没说其实是因为她攥着奖学金证明的样子太认真，像株在太阳底下努力长的小草，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哦。”萧吟低下头，继续吃饭，心里却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故意画她的。
吃完饭，萧吟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他：“这是饭钱。”
顾铭久的脸沉了下来：“你这是干嘛？我请你吃饭，你给我钱？看不起我啊？”
“不是的，”萧吟赶紧解释，“我不能白吃你的。”
“什么白吃不吃的，”顾铭久把钱推回去，语气有点硬，“以后你帮我讲题，我请你吃饭，扯平了。再说了，前后桌，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他说得很认真，萧吟看着他的眼睛，没再坚持。她把钱收回去，小声说：“那……谢谢你。”
“谢什么，”顾铭久笑了，“走吧，回教室，你给我讲题。”
下午的阳光比早上软了点，透过窗户落在课桌上。萧吟拿着笔记本，给顾铭久讲函数题。她讲得很认真，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图像：“你看，这里是顶点坐标，对称轴是y轴……”
顾铭久听得很专注，眼睛盯着她的手指，没怎么看草稿纸。她的手指很细，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干净。他突然觉得，听她讲题比打游戏有意思多了。
“听懂了吗？”萧吟讲完，抬头问他。
“啊？”顾铭久回过神，赶紧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萧吟看他眼神恍惚，就知道他没听懂。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笔：“我再讲一遍，你认真听。”
“哦。”顾铭久乖乖点头，这次真的认真听了。
讲完题，萧吟把笔记本借给了他。顾铭久拿着笔记本，翻来翻去，舍不得放下。笔记本的纸页很薄，带着淡淡的墨水香，还有她指尖留下的微凉。
“对了，”顾铭久突然想起什么，从桌洞里拿出那个画满涂鸦的笔记本，递给她，“这个给你。”
萧吟愣了一下，接过笔记本。
“昨天掉地上了，可能弄脏了，”顾铭久有点不好意思，“里面……里面有只猫，画得不好，你别介意。”
萧吟翻开笔记本，翻到画着她背影的那页，后面果然画了只猫，比昨天纸条上的那只好看点，圆滚滚的，挺可爱。她的心里软了软，抬头对他笑了笑：“画得很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不是嘴角微扬的那种，是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点梨涡的那种。顾铭久看呆了，心跳漏了一拍，半天没说出话来。
萧吟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书包里：“我先收起来了，谢谢你。”
“不客气。”顾铭久挠了挠头，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小孩。
下午的课，顾铭久没再睡觉，也没再捣乱。他把萧吟的单词本拿出来，对着她写的例句，一个一个地背单词。虽然还是记不住几个，但至少没再让老师点名。
萧吟偶尔回头看一眼，看见他皱着眉背单词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她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早上从家里带的，橘子味的。她悄悄把糖放在他桌角，没说话，转了回去。
顾铭久看见那颗糖，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她的背影，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他拿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在嘴里散开，比薄荷糖好吃多了。
放学的时候，萧吟收拾书包，顾铭久突然说：“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上学吧？我骑车带你。”
萧吟愣了一下，摇头：“不用了，我家离学校不远，我自己走就行。”
“不远也累啊，”顾铭久说，“我骑车快，带你一会儿就到了。再说了，你可以在路上给我背单词啊，一举两得。”
他说得有理有据，萧吟没好拒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
“太好了！”顾铭久笑了，“那我明天早上七点在你家楼下等你？你家在哪儿？”
萧吟报了个地址，是个老旧的小区。
顾铭久点点头：“知道了，明天见。”
“明天见。”萧吟拿起书包，往外走。
顾铭久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教室，才拿起她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赵磊凑过来：“顾少，你这是要跟学霸搞好关系啊？”
“废话，”顾铭久踹了他一脚，“学霸可是我的救星。”他背上书包，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萧吟走出校门，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书包里那个画着猫的笔记本，又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水果糖，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她想，也许顾铭久也没那么讨厌。
第二天早上，萧吟七点整下楼，就看见顾铭久靠在单车上等她。他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没像昨天那样敞着校服外套，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这里！”顾铭久看见她，挥手笑。
萧吟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刚到。”顾铭久拍了拍单车后座，“上来吧。”
萧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车后座有点窄，她只能抓住车座的边缘。
“抓好了。”顾铭久说，脚一蹬，单车就滑了出去。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夏末的热气和青草的味道。萧吟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她悄悄往他的后背靠了靠——他的后背很宽，很暖，让人觉得很安心。
顾铭久感觉到她的靠近，嘴角的笑软了点。他骑得很慢，比昨天在校门口时慢多了，像怕把她颠下去。
“昨天的单词我背了几个，”顾铭久说，“你考我？”
“嗯。”萧吟点点头，“‘函数’怎么说？”
“function。”顾铭久答得很快。
“不错。”萧吟笑了。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单车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晃。萧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高中这三年，不会像她想象中那么孤单。
粉笔灰还在簌簌地落，课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着，上面的猫画得越来越好看。前后桌的距离不过半米，却像种了颗种子，在九月的晨光里，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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