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笛眼睛一亮,微笑说:“就冲掌柜的这句吉言,来一盏好茶!”
瘦子掌柜陪着笑脸说:“好味。客人们是喜欢花茶?还是绿茶?砖茶?”
楚笛说:“就要这‘金井清明水’,煮‘玉露谷雨茶’。如何?”
瘦掌柜笑笑,说:“一听客人们说话的语调就是从京师地方来的,小的多言了,其实用我们林泉镇金马井中水沏一壶正宗的杭州龙井茶,味道是最好不过的了。”
楚笛说:“哎,你这瓦对上不是刻着‘杯品玉露谷雨茶’么?到了杭州自然是要品尝虎跑泉龙井茶了,而今日来到你林泉镇,正想品味林泉镇地方的名茶名吃呢。”
瘦掌柜陪笑说:“要说我们林泉镇这玉露谷雨茶呀,最是天下茶中之极品了,可惜今日不能奉侍各位,尚请各位海涵。”
楚笛说:“嗯?这是为什么?”
瘦子掌柜说:“客人有所不知,说起我们林泉镇这玉露谷雨茶呀,只在凤凰台下长着一株老茶芽蓬子,据说是当年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栽下的,几千年来枯而复萌,不知道多少代了,现如今的这株茶芽蓬子也足有大几百年了。这谷雨茶贵就贵在这株老茶树十二年才发一次芽,可巧排在天干的癸甲两年,其他年份不发芽不长叶。而且采摘是讲究时辰的,要在谷雨这天的卯初三刻采摘的嫩叶方可,除过这个时辰采摘的全不行。采摘谷雨茶须要妙龄姑娘踩着梯子上去采,而且只采摘叶尖上含一粒露珠的嫩叶子,因而叫做玉露谷雨茶。采下的叶片姑娘须含在嘴腮里沁着,沁满一口再沁一口,未经姑娘沁的叶子也炒不成好茶。炒制谷雨茶的秘方也很特别,须将嫩叶先放在热炕上煨焐,而后才能炒制。上品玉露谷雨茶是半寸长的小叶卷儿,色泽嫩黄带绿,奇香隽永。林泉镇玉露谷雨茶,癸年能采摘五六钱,甲年最多也就是采摘三四钱,因而不为外界所知道。今年恰好是癸未年,今年的玉露谷雨茶叶也最好。这玉露谷雨茶是茶中神品,极有养颜益寿沁腑理肺之奇效,天下名茶无出其右者,最高时一钱谷雨茶曾卖到十两金子。我们林泉镇原来是帝尧的封地,因当地人最早学会使用陶器,所以古称陶,正宗玉露谷雨茶须用本地洪山烧制的紫砂胶泥陶壶,用金井楼下金马井中清明这天的第一桶水来冲沏。”
楚笛说:“噢,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玉露谷雨茶,果然怎么个好?”
瘦子掌柜说:“贵客要问果然怎么个好?咱没享用过,也说不上来,因为玉露谷雨茶是神茶,平民百姓是不准许享用的。我给贵客讲个故事:早年间,有个南蛮子盗采了玉露谷雨茶要回老家去,半路上病倒了,便住到一户人家。住了几天病好了要离开,就给放下一小撮茶叶作为酬谢。这户人家不以为然,随手把茶叶塞在炕席下,以后便忘记了。到腊月二十三清扫房舍,便把这点茶叶和土尘垃圾一起清扫抛洒在院子里。大年三十晚上可巧下了一场大雪,大年初一天开日朗,这户人家的院子里竟然弥散出浓烈的茶香,以后这神奇的茶香一直保持了许多年,这户人家连续几代高寿。”
楚笛说:“如此说来,林泉镇的玉露谷雨茶果然是神茶?那么今日我们也花上十两金子,品尝品尝这清明金井水煮玉露谷雨茶果然如何?”
瘦子掌柜陪笑说:“客人请原谅,一看各位就是八路生财的主子,金子肯定有的是。但今年的谷雨茶只有三钱了,因为当今皇上近日就要驾幸林泉镇,知县大人有口谕,让留着敬奉皇帝爷的,不要说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小的也不敢违背知县大人的谕旨,请各位海涵。”
楚笛微微一笑,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难为你了,但是我们既然来到了金井茶馆,那就让我们过目看看你林泉镇家的玉露谷雨茶果然是什么样子,看看总可以吧?”说着看了一眼亲随,一名亲随从衣袋里掏出来一撮金灿灿的金瓜子,数了十粒放在茶桌上。
瘦子掌柜瞪大眼珠子看看桌子上金灿灿的金瓜子,有些手足无措了。
楚笛说:“不为难你,我们只看一眼就行。”
瘦子掌柜惊喜地说:“好的,好的,贵客稍候,小的这就拿玉露谷雨茶去!”说罢趋碎步进里间去了。不一会儿,瘦子掌柜怀抱一只小巧的鸡血红瓷茶罐出来,他把茶罐款款放在茶桌上,款款揭开茶罐盖子,立即透出一缕奇特的香味。茶罐里插着一支长柄小瓷茶勺,瘦子掌柜捏住小瓷勺款款舀出来一小勺茶叶,说:“这就是玉露谷雨茶,请贵客过目。”
瓷茶勺里有十来粒嫩黄透绿的茶叶卷,果然色泽奇妙,茶味奇香。楚笛捏起一粒茶叶,说:“果然好茶,比大红袍强十倍,可惜无缘消受啊!”
在楚笛看茶叶的时候,瘦子掌柜却瞪大眼睛盯上了茶桌上的金瓜子,他款款把金瓜子一颗一颗捏在手心里,喜孜孜地攥握住手,抬头看看楚笛,小声说:“贵人既如此出手大方,今日小的就使上个胆子?我给贵人沏上一壶谷雨茶,客人可不许外传啊?”
楚笛眼睛一亮,说:“好哇!听你的。”
瘦子掌柜急匆匆返回里间,一会儿捧着一只金漆盘子出来了,盘子里放一只小巧的紫砂陶壶和三只小陶碗,另有一把小铜茶壶。瘦子掌柜给客人布好茶具,把茶勺里的茶叶款款放进陶壶里,说:“这只壶别看不大起眼,却是正宗洪山紫砂胶泥壶。”又捉起铜茶壶说:“壶里这水就是金马井中的清明水。”说罢便熟练地将铜茶壶放在茶炉上。不大一阵儿,铜茶壶里的水烧开了,瘦子掌柜熟练地捉铜壶往胶泥壶里三提三冲,沏好了一壶茶,茶馆里顿时弥散出浓烈的奇香。瘦子掌柜将壶盖扣上,小声说:“这就叫金井清明水,烹玉露谷雨茶。”
瘦子掌柜把茶罐送回里间屋,出来便执壶给客人斟上茶,说:“贵人还想用点什么?要是饿了,隔壁聚源楼做的糟子糕瓦酥最好吃了,还有对面子兴盛雷的牛熟肉,更是保你一吃一个不做声。我家茶馆各样都有,怎么样?来一碟子?”
楚笛说:“那就糟子糕瓦酥和牛熟肉各样来上一碟子吧。”
瘦子掌柜说:“好的!糟子糕瓦酥牛熟肉各来一碟———”说着捉上漆盘进到里边去了,一会儿托着漆盘走了出来,盘子里放着三只大碟,堆着满满两大碟点心和一大碟牛熟肉。他给客人布好碟子和筷子,说:“客人随便用着,还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侧边是几个壮汉,其中一个猛伸出脚绊了一下掌柜,掌柜踉跄一下,几个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掌柜敢怒不敢言,面色红涨如猪肝。
“听说侯清侧的军队围京已经三天了,京城百姓前两天躲在自家小胡同里就能听到城门外大炮的轰击声和城墙上守城兵士的喊杀声,能看到空中弥漫过来的硝烟。”
然而今天晌午这就大半天了,天空中依然弥散着硝烟,城外的大炮声却听不到了,城墙上也突然静悄悄的,好像围城大军全退上走了。
但京城的老百姓仍然人心惶惶,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人们还记得,早在大年初一那天前晌,千家万户正热热闹闹放鞭炮拜大年的时候,京城突然平白无故地刮起了一场黑风。那场风好大呀,**十岁的老人们说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一场黑风,顷刻之间狂风卷着黄沙遮天蔽日,把一座京城笼罩了个严严实实,走在街上的人们面对面咫尺之间相互看不见。
狂风卷起的尘土流沙在大街上胡同里就像洪水猛兽一样狂涌漫流,商家街门上的牌匾,胡同里各家门楼上挂着的红纱灯笼,百姓家刚刚贴出的大红纸对联,统统让狂风搅得满街满胡同上下飞舞。
“这场狂风刮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把京城百姓搅了个心惊肉跳叫苦不迭,人们提心吊胆过了个不顺当年,这么好端端来了一场黑风毕竟不是个好兆头哇!果不其然,过了些天有传言说摄政王在大年初一那天在京都称帝了,京城百姓相互悄悄议论,敢情是地煞星的煞气呀!怪不得呢,看来是要改朝换代了?”
“京城里就不断有消息传扬开来,先是传说侯清侧率百万大军已经攻下太原,就要往京城进发了。出了正月,又传说侯清侧的北路大军已攻克大同府和宣化府,南路大军已攻克正定,直逼保定府了。”
侯清侧是当初跟随她争夺天下的敦亲王府世子,当初楚笛见侯清侧姿容绝世,人也清纯,像张白纸似的,只可惜自小在王府里受尽苦楚,只因他的母亲是府上的卑贱滕妾,后来他只身加入朝廷军队赴往北疆战场,她偶然救下了他,楚笛本来打算将他收入房中,奈何他死活不肯,直到她死,她也没能将她攻略成功,现在她才明白,人家可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从始至终,人家看上的都是皇帝的宝座,如果当皇帝之前有这么一段艳史,他怕是得给史官们笑死。
“摄政王扶持别人上位就算了,如今竟还要废帝自己登位,那摄政王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起势之后不是不留一点情面将敦亲王府的人全部杖杀了?你可听闻过他有半分伤心之意,而且他还在女皇驾崩之后将她生前的十二个面首全部凌迟处死,我听闻摄政王之前还去掘过武女皇的三次墓,武女皇虽之前对他有过非分之想,但不也没成吗?武女皇好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吧,当真是狼心狗肺,所以说,以后救人可得擦亮了眼睛才是。”
楚笛原本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什么?!
他居然掘了她的墓?一次不够还掘了三次?她在他心里就这么十恶不赦?当真是给他那副楚楚可怜的相貌骗了!等找机会,她必定找个机会杀了他!
楚笛的心已经久久不能平静,虽说只是游戏,但她当初可是将半份工资花出去给他买礼物刷好感,结果不仅没有仅略成功,他还在她死后疯狂报复她?真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楚笛用力收紧手中的茶杯,骨节泛白,青筋迸起,用力将茶杯甩,发出极响的一声,引得周围人侧目,刚才还在谈论此事的两个大汉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不经意看见她明艳的侧脸,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他们生在这种野地的粗汉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顿时起了逗弄调戏之意,其中一人已不要命地走上前来摸她的肩膀:“小娘子,青天白日生得哪门子气,说出来让我帮你解解烦忧,省得你这样眉头紧锁,反倒破坏了颜色…”
楚笛猛抓住他的那只手将他翻身摔倒在地,对他冷声喝道:“滚!”
贼人恼怒扯着嗓子大喊:“他妈的,给我上手!”几个贼人呼喊一声冲了上来,一下子把楚笛围在了里面,贼人们叫着喊着七手八脚操刀朝楚笛乱砍一气。
楚笛也不含糊,一条钢鞭挥舞开来有如一股龙卷旋风一般,只听得“当当当”一阵响亮,扫开一个一丈方圆的空地,封成一堵白光闪闪刀枪不入的鞭墙。十来个贼人十几口砍刀虽然近不得他半步,却形成一个圆形的刀阵。鞭墙往左,刀阵往左,鞭墙往右,刀阵也往右,这一阵厮杀只听得钢刀铿锵喊杀连天。斗战足有小半个时辰,双方杀得难解难分,刀阵奈何不了鞭墙,然而楚笛的鞭墙却也一时摆脱不了刀阵。
楚笛奋起一鞭扫在一个贼人的手腕子上,贼人“啊呀”一声惨叫,一只手被齐腕子剪下,带着血光飞在空中,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落了地。
趁着这个空子,楚笛疾速从身上掏出一枚铜钱儿来,朝着往牛车跑过去的一个贼人甩去。这一招叫百步流星金钱镖,百发百中,往往在不经意间取人性命。只见镖到人倒,那个脸上刺着一只蝎子的贼人后背上中了金钱镖,尖叫一声扑地倒下。
楚笛还要再甩一枚金钱镖,但这边的贼人们杂乱呼喊着更挥舞大砍刀疾风暴雨般攻了上来,楚笛顾不得掏钱儿了,赶忙挥动鞭杆迎击贼人。但是贼人的刀阵一下子少了三把刀,显得疏散了些,只听得随着“啊呀呀呀”一声惨叫,“当啷”一声一柄冈刀落在石头上,一个贼人又让楚笛的钢鞭扫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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