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琴酒有些恍惚地睁眼，他的精神依然停留在饱受创伤的那一刻。
“黑泽？”
床边传来了降谷零的声音：“真是吓到我了，你刚刚直接晕在操场上了。”
琴酒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保健室的天花板，在脑海里奋起抗争。
“我不管你那些什么AZ的计划，你给我现在就把那个破剧本删了！！！”
系统小声逼逼：“是你自己不想编剧本我才随机roll的……而且雷雨怎么了，雷雨多经典呐…”
琴酒的眼底泛起血丝：“给我删了！”
“你就是没有文学素养……你看这个继子爱上异母姐妹的剧情，多刺激，多狗血…绝对能让观众记住你这个美强惨……”
系统不死心，狡辩道：“到时候你再来个情深似海，再来个浪子回头，啧，绝了。”
“删了！”
“好卟——”系统沮丧地一键清除了琴酒的过往生平，又有些有些忧心忡忡：“距离毕业可也没几个月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剧本嘛？”
“黑泽？”
许久未等到回答，降谷零微微蹙眉，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琴酒恶声恶气，本想开启辱骂，即将出口的“哈”硬是被续上了尴尬的笑声：“…哈哈，没事。”
降谷零松了口气：“hiro去给你打饭了，晚点他们再过来看你。”
夕阳的光芒穿过保健室的玻璃，斜斜落在了黑泽阵的肩上，显得本就虚弱的他此刻更多了些疏离与茫然。
似乎是还没有回过神，他的视线依然没有聚焦。
琴酒：“我不管你那么多，我就一个要求，不要父母不要继父母也不要义父母！兄弟姐妹要么你设定是都死了！要么就别给我加一堆莫名其妙的家人！”
系统继续愁眉苦脸：“不是，你没父母你也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上个同款设定的是孙悟空啊。”
“呵，不是你强行把我塞过来的吗？”琴酒冷笑，坚定不移：“总之，把你那堆恶心的虚假记忆删了！”
系统：“删了删了……嗯？”它浅浅迟疑一下：“要不，你考虑一下当意外中诞生的实验体？”
“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你盗用了别人的身份伪装成了正常人？”
琴酒刚想驳回，突然又开始犹豫——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顺着这个傻叉系统的新剧本往下走，是不是有机会摆脱这个恐怖的警察身份？
他是不是就能回归令他安心的黑暗世界了？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迟疑，立刻拍板：“好！就这个了！已经二十八版了大佬，你要是再改剧本我也没存货了！”
黑泽阵突然轻叹了口气，视线回转到了双手抱臂等在边上的降谷零：“……零哥。”
琴酒盖在被子下的手险些将床单攥破。
“嗯。”看着终于回神的黑泽阵，降谷零叹了声，决定直接问话：“你身上的那些伤疤是什么情况？”
“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他伸手揉了揉那头有些凌乱的银发，在对方略带震惊的眼神里微笑：“我只是帮老师问一下。”
他要剁了这个爪子！
琴酒目呲欲裂。
黑泽阵低下了头，显得格外温顺，室内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正常情况下，懂得看氛围的人此刻就该回口圆场，但降谷零身担其他几人的期盼，只得以讨人嫌的姿态继续杵着。
银发碧眼的少年看不起表情，声音里也带着些犹豫：“……说来话长。”
系统一边按住炸毛的琴酒，一边按着刚编出来没有半分钟的第二十八版新剧本开口。
“是零哥想知道，还是大家都想知道？”
“有什么区别吗？”
黑泽阵赧然一笑：“…没什么。”
琴酒绝望地闭上眼。
为什么这个狗系统一口一个零哥哥，从来都没有觉得恶心啊？！
“其实我小时候走丢了好几次，你们救出我那次是最后一次。”系统一层层打着补丁：“后来我就被养父母收养了，几年前他们双双离世，我就一边打工一边继续学业。”
黑泽阵：“打工的时候得罪过一些道上的人，难免有些争端。”
降谷零原本还算放松的神情更凝重了：“养父母？”
“你后来没有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吗？”
黑泽阵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不定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降谷零皱了皱眉：“抱歉。”
25.
漫画新章第一格就涌出了大量弹幕，在其他人的追问下才有零星几人出来解释。
【老贼放了几版黑泽阵人物背景废稿出来钓读者】
【废稿那叫一个精彩啊笑死】
【虽然知道弃置不用，但真的很好笑】
【隔壁杀人不眨眼啊雪莉的琴爷要是知道自己哈哈哈哈】
【晚节不保了属于是】
黑泽阵躺在床上发呆，像是完全忽视了床边的降谷零。
直到对方问起身上的伤疤才露出了勉强的笑。
【看完隔壁再过来，感觉零在审讯耶】
【一想到这是琴酒居然没太违和】
黑泽阵微微偏着头，没有直接看着站在床边的降谷零，像是躲避他的视线。
伴随着他解释的话语，接连几张大画幅揭开了真相。
“我小时候走丢过很多次。”
病床下的阴影融化成黑夜，不同时间里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小黑泽阵艰难地跑着，又在不知名的建筑门口、街道小巷、地下通道里被人抓住。
过于纤细的四肢在□□下筋挛，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琴宝！！！！】
【呜呜呜呜好狠的手！】
“你们救出我那次是最后一次。”
这次的逃跑还算顺利，眼看着就可以搭上车去别的城市，但偏不凑巧的是他居然被一群劫匪看上了。
两双小手把他托出了困境，却没有真正地给他自由。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最后在警笛中，他被穿着警服的人带走了。
【嗯？嗯？？？】
【我靠这种离自由就差一步的感觉】
【实验体实锤了】
【不是，那怎么上的警校啊？？？】
黑泽阵被粉饰过的旁白轻描淡写地将各种严酷的责罚与实验概括成了被收养后的过程。
直到那个实验室被警方查封，他被救了出来。
他毁掉了自己身为实验体的记录，在社会帮助下进入了学校学习。
【喔所以他现在是合法公民？】
【好怪，再看看。】
下一格中，黑泽阵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脸上带着点无奈的浅笑：“后来打工的时候得罪了道上的人…”
碧绿的眼睛放大，透出了其上印着的，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不想死就乖乖给我们办事。”
那些实验早就摧毁了他的免疫系统，只能靠着那个不知名组织的药剂活着，为此他不得不一次次踏入深渊。
【好惨啊……】
【但】
【楼上别急，我知道你意思。但这某种程度上，琴宝就是组织放进警校的卧底了吧。】
【也不是不行，隔壁酒厂也没几瓶真酒不是】
【而且按照主角定律，琴宝虽然身黑，但是心红啊】
26.
系统强控下的这番说辞说出去，琴酒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农药淹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字“草”。
波本信没信，他不知道。
但他自己肯定是不相信自己身上那一身砍伤刺伤枪伤之类的伤疤是因为和□□街头斗殴。
降谷零神情变化几番，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毕业以后，我们就是警察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知道吗？”
嗯，他果然没信。琴酒看着昔日的同事今日的仇敌，心下突然有种诡异的安慰感。
太好了，不是只有自己被狗系统折磨。
和降谷零说话的功夫，有几人推门进来，萩原举着便当盒挡在脸前：“我把晚饭拿来了！”
“哦！小阵醒了啊。”
“都说了零不会扒他衣服的……”
和降谷零的对话结束，黑泽阵接过了还带着热气的饭盒，真挚道谢。
就在琴酒准备吃两口凑合下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姗姗来迟：“讨论组热度超过六百，折算商城币60，已入账。”
难道是那本破书更新了？琴酒点开了新章。
随着平淡的旁白进入黑深残回忆杀，琴酒的表情逐渐扭曲。
他妈的，就知道狗系统没憋好屁，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系统喜滋滋数着进度：“可以，这样算下来，我们进主线是没问题了！”
琴酒熟门熟路的点开了系统商城-热武器-导弹-集束导弹。
冷漠无性别的机械提示音和系统大惊失色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您的余额不足。”
“大佬你把手挪开！大佬有话我们好好说！你要是对第二十八版不满我们现在写第二十九版也不是不行啊！”
“你说的第二十九版，还会有这种智障剧情吗？”琴酒漠然。
系统委屈地把自己的出厂设置放了出来：“大佬，我是美强惨系统啊！漫画美强惨！你不惨那就是我不敬业啊！”
琴酒的手挪到了另一枚导弹上。
系统话音急转：“…但！但惨也是要有格调的惨！”它搜罗了一遍世界经典话剧：“高傲者折腰，圣洁者自污，纯良者颓靡…”它的语调突然高亢：“这些有格调的惨都是靠对比出来的！”
“所以呢。”琴酒面无表情。
“所以……所以如果要让你的美强惨深入人心，那就得让你出生在污泥里，被黑暗强行拽着却还是向上方的光明伸手。”
系统越说越悲从中来：“知道光明触不可及，却还是心甘情愿为此牺牲——虐不虐！虐死了啊！”
本就在黑暗里混得如鱼得水、枪在手杀尽天下叛徒狗的琴酒额上青筋直跳：“我就不能是个正常人？”
系统闻言肃然：“不能。美强惨不能有普通人。”
“小阵？”这次在琴酒眼前挥手的人变成了松田，“你被这家伙伤的不是肋骨吗？怎么感觉你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他大大咧咧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吃着饭都能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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