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锋和陆忆不断下坠，周边密布的气息也愈发混杂，海水中分布的力量混沌一片，几近要化为实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被封印囚禁于此的怨念，无数罪孽滔天的生命堆成的死亡气息让人只要待在这里都会被感到不适。
“你之前到过这么深的地方吗？”陆忆问道。
“没有，这里已经离安全维护距离很远了，以前就算是深层维护也远没有这么深过。”凌锋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寂烬海沟真正的一面，无关神明都足以叫人发疯的污染不断侵蚀着他们。
对方的目的是破坏这里的封印，再深一些恐怕是其中的什么东西，他要到封印的极限去稳定残存的术式，然后设下新的封印才行。
陆忆忽然看向上方，顶端的动静就连这里都能察觉一二，凌锋看向周边，沿路留下一连串的术式尽可能去稳定这里的封印，但即使这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凌途的封印裂解的速度太快了。
“寻风还是没拦住，而且这个气息是......”陆忆转头看向凌锋，对方面色凝重，这股气息他不算陌生，生平少有的几次接触就足以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货真价实的王的气息，周边裂解的术式就是证明，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现存王的造物，像是王城和这里的术式都无法得到王的气息，而王族内部的记录也是近似记忆的东西，就算有特殊的能力除非本身的实力能够赶上王，否则根本无法干涉分毫。”
陆忆沉思片刻后推测道：“如果是从里面拿到的呢？”
两人一齐看向下方的黑暗，凌锋也想到了那个传说，王沉睡的神殿就位于这片海沟的最低处，但这个可能性未免也太......
陆忆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这底下的具体构造吗？”
“没有记录，但是依照数百个封印点都有被克拉肯攻击过的的先例，其中极有可能有相通的通道，或者有一处空洞能够容纳被关进这里的生物。”
凌锋更倾向于后者，传说中的神殿若是存在很有可以就位于那里，最深的海沟下方是未知的空洞，空洞在下面又是什么？
现在的深度已经难以测量了，几乎让人以为要坠入地心，说到这里，凌锋想到了什么：“这里没有生物的气息。”
不只是因为这里的气息混乱被掩盖，而是根本不存在生物的气息。
“克拉肯也是。”
不应该才是，一号封印点是克拉肯攻击最集中的地方，距上一次的冲击一个月都没有，残存下来的玛那痕迹还不至于完全消散。
一个猜测出现在凌锋的脑海中：“克拉肯自己抹除了痕迹？”
“但是你说过，克拉肯因为其存在的特殊性，庞大的身躯的结构并不足以支撑它拥有高级的知性。”更类似异兽，庞大的灵魂作用在了□□上，最多也只能使用简易的术式。
“如果我们的推测是错的...克拉肯只是因为这里的环境陷入了混乱，但偶尔还能恢复理智......”
“陆忆，这处海沟，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囚笼’吗？”
没等对方做出回应，两人就做出战斗姿态，凌锋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下方，庞大的生物立场在向他们逼近。
粗砺的触须飞速迫近，若不是有术式支撑，冲击的水流几乎要将他们吹飞，看着面前小山一般的触须尖端，两色术式在周边构建，没有了封印的隔绝，他们面对的是全部的克拉肯，如同数十年前的那一战。
就在术式发动的前一刻，一道声音出现在凌锋的脑海中。
“鲛人王的后裔，我并非敌人。”
“你听到了吗？”凌锋问道。
“什么？”
凌锋思考了片刻，让陆忆停下了手中的术式，鲛人生来就能读懂海中生物的语言，哪怕是异兽也是一样，只是异兽的意识大都一片模糊，而克拉肯在先前的接触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沟通的迹象，这才让凌锋和前任许多位王认为它不具备知性。
凌锋将刚才听到的复述给陆忆，眼前的触须停在了他们面前，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你在和我说话？”
“愚问。”
这章鱼......凌锋向陆忆投去询问的目光，对方点点头，至少现在还没有攻击**，多一些情报总是好的。
“带路吧。”
听到这话，触须立刻下移，两人赶紧跟了过去，沿路与之前的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周边的海水中似乎带上了某种奇特的力量，静默着让人不安。
陆忆看着四周的黑暗，仅从肉眼简直像是毫无边界，下落也没有尽头，常人来不说污染，光是这毫无生机寂静的一片黑暗就足以将人逼疯，就像是人类面对神明时本能的恐惧，都是源于未知与超脱常理。
不知过了多久，感知中四周环绕的岩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的空间，两人停在了空中，下方没有感知上的辽阔，反之，下方很是狭窄，他们再往前几十米就到底了。
远远望去，两轮发光的圆形镶嵌在下方，像是夜晚中的明月一般显眼，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狭长的横向瞳孔隐秘地埋藏在光中，那是克拉肯的眼睛。
整个下方，被体长数十公里的深海巨兽所占据，这还并非是它的全貌，只是因为凌途的束缚不得已缩小的形态。
“你找我有什么事？”凌锋冷静发问。
“命定之时已至，吾与鲛人王的契约将要终结，依照约定，封印将要崩坏，我会指引后裔前往应至之地。”
“那是什么地方？你们之间的契约又是什么？”
克拉肯像是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碍于某种原因简单回答道：“鲛人王沉睡的地方，帮他作为机关被关在这地方。”
两人相视一眼，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凌锋继续问道：“去了之后要干什么？”
“不知道。”
克拉肯不耐地挥了挥触手：“跟着我的触手，它会给你们带路。”接着就不再说话。
说完离两人最近的触手上亮起点点荧光，绕着克拉肯触须穿进缝隙中向下游去，看来从克拉肯那里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两人跟着触手继续深入，在触须的缝隙中向上看，层叠的巨大触手就像是天幕一般牢牢地覆盖在上方，源自远古海妖的霸道气息占据了每一寸空间，直到穿过缝隙，离开了属于克拉肯的生物立场，周边的气息再次混乱起来。
与上面的区域不同，这里的混乱参杂的更多，他们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了其他生物的气息，平均阶级都在六阶，凶残丑陋的无数异兽在其中游荡，甚至有不长眼的向上去攻击克拉肯，不过没几个回合不是身死就是仓惶逃窜，失力后成为其他异兽的食物。
“克拉肯这是在堵着往上的封印点？”
凌锋有些不解，联想到克拉肯说的话，对方应该是被凌途的契约束缚，成为维护这处封印的一部分，那之前从内部攻击封印是为了什么？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陆忆皱着眉反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预言吗？”
“命定之人那个？”
“克拉肯每次攻击或许是为了传递某种消息，也有可能是它与凌途的契约本身限制就不算严格，在尝试脱离。”
这时候克拉肯的声音出现在凌锋耳中：“这小子比你聪明多了。”
“......”
陆忆的面色愈发阴沉，时机这么巧，最开始克拉肯的突破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内部出了问题，是叶惊语，叶惊语被第五颜送进了寂烬海沟的最底部，结合目前已知的消息，凌途知道叶惊语会出现，并且封印会出现问题，从而布置了这处封印以及所谓的神殿，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解决封印的问题，救出叶惊语。
不......还有一个问题，陆忆严肃问道：“那则预言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王族流传下来的传承书籍......”凌锋猛然看向他：“是国师给我的......！”
错不了，那则预言一定被隐藏或是篡改了什么，叶惊语恐怕并非，或者不只是王族的“命定之人”。
“命运的丝线已经悄然将其与王族相连，编织出盘旋而生的深邃未来。”
现存于世的，除去凌锋和他的兄弟，还有在传说中，沉眠于此的凌途。
——
无尽的黑暗中，像是洞窟上附着的发光苔藓一般微弱的光呈放射状从侧上方投下，但这几道光线也仅仅是存在于此，完全无法照亮黑暗，不透明的球体悬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其下空洞的黑暗中，虹彩的巨大眼眸大睁着眼，深邃的瞳孔紧盯着那颗球体。
上方是「存在」，下方是「虚无」。
这就是那片空间的全貌，这就是离开了那片空间真正的风景。
叶惊语从球体表面的细线中落下，不断靠近下方这颗不可直视的存在。
这里不是简单的，世界上最深的海沟，而是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在这里，时间与空间都会失去意义。
这里是展开了数千年之久的半开放式虚数空间，或者可以说——「狄拉克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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