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简单的加热术式不算复杂，叶惊语拿起水管冲洗起来，温度正好的热水淋在身上让刚才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叶惊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大人对规则毫无知晓不甚在意，小孩却比他们知道的多，海边初见的男孩的提醒，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果然是指停留时限，如果他猜得不错，在城中要提防的不仅是违反规则后的惩罚，还有触及到某些条件之后的身份变更。
除去外来者，城中人不得擅自离开伊斯缇那。
像是那个佣兵，超过了时限就被留在了这里。
留在这里......
叶惊语思考着其中隐藏的信息，一边关上了水龙头，暂且不确定的信息不能妄下结论，反而会误导自己，他暂且把这一点放到一边，反正只要计划成功实施就能简单的验证，再就是科林的话。
影子怪，产生自我意识的影子，和二重身相似的古怪存在，若他隐晦的描述是真实的，影子会捕获人类取而代之，这样看来至少弄清楚了部分性质，刚才遇见的那个老者不是出于其他异常，只是被影子拟造代替，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他身上没有异常气息，具备同样的性质，如此一来要考虑对付的只有影子一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吗......
但是还有一点叶惊语抱有疑惑，以刚才他们遇见的影子追赶速度，以科林的阶级是甩不掉的，现在的科林是真正的科林吗？昏迷后的玛那紊乱是影子的真空期，还是说玛那的紊乱会阻挡影子取代的进程？这样未知的东西的运行机制还要从头摸索才行。
叶惊语穿好衣服走出浴室，陆忆正坐在桌边翻看着他留在上面的《菲奈欧兰史诗》，叶惊语把换洗的衣服放到一边：“看到哪里了？”
“鲜血君王的暴政。”陆忆合上书转身对他笑了笑。
叶惊语看着男人的笑脸，看得陆忆脸都有些僵了他才点了点头：“以后你可不能在外面随便笑。”
“为什么？”
“因为看上去好欺负啊，干正事的时候果然还是冷酷一点才方便嘛。”叶惊语开玩笑说道，或许陆忆本人都不知道，每次陆忆朝他笑的时候都不像是他这样经历许多后的人多有的恰到好处的笑，那些人就算是发自内心的笑也都是克制的。
但陆忆不一样，平日冷冽的眉眼弯起是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少年意气，相当反差，让人见到之后都会怀疑先前的样子只是伪装。
陆忆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没有说话，叶惊语走到桌边，把刚才取下的项链重新戴到脖子上，接着有从里面拿出两张纸。
“你说这张地图究竟代表什么？”叶惊语拿着那张现在还完全未知的地图端详着，仍旧没有特殊的波动。
“不清楚，不过上面既然有像是路线的东西，总归有含义。”
“早知道当时就在那个小孩身上留个标记，顺着找过去仔细问问就好了。”叶惊语坐在桌子上对着灯说道，也不像是图文的暗语，线条也没有规律，从空间上宏观对照也没有结果。
叶惊语的鼻子动了动：“怎么感觉有股味道？”他赶紧挪开地图，这盏长明灯是有温度的，该不会靠太近要被点着了吧？他翻到背面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叶惊语把地图放在鼻前仔细闻了闻，不是他的错觉，这上面的确有股特殊的气味。
叶惊语把地图递给陆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忆垂眸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莎印草的汁液，这片区域不算常见的二阶素材，一般用来适配热敏感术式的布置，或者隐秘术式的补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汁液无色无味，只有在夜间的火光下才会开始被催化。”
“这样的性质不是正好用来写暗号吗？还没有波动。”叶惊语好奇看着陆忆把地图放到灯上烤着，以前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那都是炼金药剂或是高阶素材才能做到的，二阶的素材简单处理就有这种效果那岂不是很受欢迎。
“不，莎印草几乎不与任何其他素材相容，基本上只能围绕它为主体构建，加上它的汁液实际上就算不被催化，数倍浓缩后用来写字也只能维持三个小时左右，没什么市场的素材。”
“就算从我们拿到手开始算已经将近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莎印草，变种？还是加入了别的什么东西？”
“不清楚具体的程序，但先前没有听说过相似的技术，毕竟没什么人回去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只是不管哪方面都不是看上去没什么钱的小孩能做到的。”就算是二阶素材拿去卖也够寻常人家生活不少时间了。
陆忆在长明灯上轻点了几下，将内部自循环更改为外部能源供给，手动加大了功率，灯罩表面的温度已经算得上烫了，地图也被烤的发黄，但是很快，地图背面浮现出来几行小字。
“人是具备自我思想，会死亡，两足行走的生物。”
“伊斯缇那有且只有一个你存在。”
“不要违背规则，不要与规则口口。”
叶惊语缓缓念出这几行字，最后两个字刚浮现的时候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看不清字迹，果然那个男孩，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知道更多关于规则的事情，甚至触及核心也说不定。
“可信吗？”叶惊语问道。
“他提醒我们离开，是陷阱的可能很小。”陆忆回答道，他思考着这三条的含义，前两条倒是好理解，但是最后一条......被抹去的规则，《伊斯缇那基础守则》里面也有一条，是被规则忌惮的规则......？
陆忆感觉自己头被敲了一下，他抬起头就看见叶惊语看着他，接着从他手里把地图抽走，他笑着说道：“你不是说不要那么紧绷吗。”
陆忆轻笑一声靠在椅子上一副毫无防备任人宰割的模样，他点点头认真说道：“你说得对。”之前说这话的人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睡觉吧。”叶惊语从桌上下来走到床边，刚坐上去就听到老旧的床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忆关上灯，上床躺在了另一侧。
托事先布置好的结界的福，原本能将隔壁房间，楼上楼下的各种声响听的清清楚楚的房间也变得十分安静，安静的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陆忆，你睡了吗？”
“还没有。”
“今天那出戏你觉得怎么样？”
“除去剧情都不错。”
“怎么说？”叶惊语侧过身看向陆忆，对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因为他们悲剧的源头说到底是因为愚蠢与无能。”
“茉黛丝莉同样是贵族出身，比更多人能接触到资源，她可以自己掌握力量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而不是仅仅将那些作为美丽的服饰来点缀自己，依靠男人生活。”
“至于那两个男人，一个始乱终弃，最后却可笑的装作深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沉溺于自己的情爱而不顾他人；没有价值却想要凌驾于他人之上，没有能力却想要两全其美得到一切，步入如此结局是必然的，就算没有王的裁决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叶惊语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陆忆如此毒辣的评价，想来陆忆是相当不满意他们的行为，见叶惊语没有回应，陆忆向他看去：“怎么了？”
“没有，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们都被杀死了，不过既然是艺术作品，其实我更喜欢圆满的结局，世上的悲剧已经够多了。”叶惊语感叹道。
“力量是自由的基石，只有拥有力量才有资格选择，剧团或许也是这样的想法，才没有更改他们的结局。”话是这么说，碍于受众人群也只能隐晦表达就是了。
陆忆看向叶惊语轻声说道：“如果是我就不会像他们那样。”
叶惊语愣了愣，男人琥珀色的浅色眼瞳中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为了有资格做出选择，不让自己后悔，我可以舍弃一切。”
“弱小的人没有资格，就变得强大，常理无法实现的事情，就超脱常理。”
陆忆轻声说道。
——
“下一个。”
被抓来当苦力的法师学徒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惊艳，少女一身蓬松的连衣裙，鹅黄的布料与奶白的花纹搭在一起显得格外温柔，柔顺的金发扎着精致的发型乖巧的搭在肩上，配上小巧漂亮的脸蛋，就连城里最昂贵的工艺品店的橱窗放着的最精致的洋娃娃也比不上其分毫。
宝石一般美丽的深紫色眼瞳与他对视着，法师学徒下意识移开视线，原本不耐烦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来伊斯缇那的目的。”
“我叫爱丽丝。”
“爱丽丝.琼.伯伦希尔。”
年轻的学徒写着写着他的手忽然缓了下来：“伯伦希尔......”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对上少女微笑的面孔：“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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