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应长恨“小姑娘”的小手走在街头时,阿难“姑娘”一步三摇,走得宛如风摆杨柳一般。
吸引了不少路人频频朝他行注目礼,眼睛很馋的那种。
路旁几个浪荡子模样的家伙,还冲着他嬉皮笑脸,言语轻浮。
“哟,这是谁家的姑娘,模样好生标致啊!”
“瞧瞧这杨柳小蛮腰,走起路来扭得真好看。”
应长恨忍不住瞪了那些浪荡子一眼,又数落阿难道:“你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怕闪了腰。”
“有人出言调戏,就说明我演技超棒,扮女人扮得非常成功,这是好事啊!”
阿难一脸骄傲自豪的表情,还走得更加婀娜多姿。
旁人都觉得这“姑娘”走起路来扭得甚是好看,只有了解内情的应长恨默默捂脸,觉得根本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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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牙行找到牙婆后,阿难“姑娘”开始了楚楚可怜的表演。
“我们姐妹二人本是高邮人士,我叫桃娘,妹妹叫杏娘。父母双亡后来邗城投亲,谁知却寻亲不遇,盘缠也用完了,眼下走投无路。听说牙婆你正在采买良家子,预备送往鄞城一位达官贵人的府上。小女虽不才,却也略通文墨、浅识音律,愿意自卖自身寻条出路。”
眼前这位美貌佳人姿色出众,谈吐文雅,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
一朝落难不得已自卖自身,是不可多得的上等货色,牙婆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行行行,没问题,以姑娘你这等才貌,老婆子可以断定,将来入了贵人府一定能倍受宠爱出人头地的。”
“谢你吉言。只是我妹妹还小,我不能撇下她。请问能不能行个方便,连她一起买了同往鄞城呢?她虽然年幼,模样却还算清秀,又生得聪明伶俐,入府后现学歌舞技艺也来得及的。”
阿难一边姿态温婉、声音温柔地说着话,一边把应长恨推到牙婆面前“展示商品”。
他再不情不愿,也还是进入表演模式,仰起一张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冲着她笑成了一朵怒绽的春花。
“婆婆好,杏娘这厢有礼了。”
牙婆低下头,仔细端详了应长恨“小姑娘”一番,发现这是一个小美人胚子,一起买下也不吃亏了。
“行,我可以把你们姐妹俩一起买了,一同前往鄞城应该也问题不大。现在你们先随我去后厢房验身吧!”
达官贵人采买良家子入府,都要事先验明是否清白之身,这也是惯例。
这个时候,阿难的幻术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牙婆为“姐妹俩”验身时,自以为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幻象,他们压根就连衣服也没解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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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个由八辆马车和十几名护卫家丁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邗城前往鄞城。
阿难和应长恨“姐妹俩”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另外还有四辆马车分别载了八位妙龄女子,剩下的三辆马车则用来装行李。
富商要送这批年轻貌美的姑娘去巴结权贵,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不敢怠慢,把她们当成千金小姐一样精心伺候着。
所以阿难和应长恨的这趟行程,不但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车赶路,还吃得好住得好。
穿得也不差,十位姑娘都穿着同样的白绫单衫红罗裙,可谓是遍体绫罗。
“怎么样?我决定来蹭这趟车是不是很英明?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被打点得妥妥当当,咱们半点都不用操心,只管吃吃喝喝睡大觉就行了。”
应长恨对其他的都没意见,只是看自己的一身女装很不顺眼。
“如果不用穿这身衣裳就更好了。”
“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能这样舒服的赶路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这倒也是,应长恨啃着手里一块香甜可口的桂花糕,不再有意见了。
这时候,那只大阿福娃娃自己从他袖笼里滚出来。泥塑的眼眶里,两只画上去的眼珠,跟活了似的滴溜溜乱转着四处看。
以前应长恨会把这个娃娃藏起来,轻易不让阿难看见。自从他从疫鬼手里救了他后,他就不再藏着掖着它了。
只要他们俩独处的时候,大阿福经常自己跑出来“玩”。
他头大身子小,整个人是椭圆形。虽然没有手也没脚,但是可以到处滚,弹跳力也不错,行动还是挺方便的。
“你这法宝叫什么名字?”
“就叫阿福,你那铃铛呢?”
“我管它叫小铃。”
阿福似乎知道小铃跟自己是同类,最喜欢找它“玩”。老是用额头去撞虎头铃铛,试图与之进行交流。
但是无论它怎么撞,虎头铃铛都十分高冷地一声不吭,一副“本铃才懒得搭理你”的嫌弃作派。
这回也一样,锲而不舍地撞了好久后,单方面沟通失败的阿福,原本笑嘻嘻的面孔变成了哭唧唧的表情,滚回应长恨的手心求安慰。
“我家阿福想知道,你的铃铛为什么不响?”
“我家小铃是个高贵冷艳的铃铛,一般情况下很矜持不爱响。”
对于阿难这个一本正经的回答,应长恨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说的是真的,你翻什么白眼啊!”
“我没翻白眼,我只是在仰望天空。”
“我信你个鬼——呃,你本来就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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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行至吴城后改走水路,所有人登上一艘楼船,穿行于烟波浩渺的太湖之中,目的地是太湖另一侧的菰城。
上船后的第一晚,阿难和应长恨吃饱喝足了就上床睡觉。
睡得正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门,是随行护送的家丁在敲门。
“开门,快点开门。”
阿难“姑娘”睡眼惺松地打开门后,一名家丁举着灯进屋查看了一番,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有没有见过商姑娘?”
商姑娘是一同被送鄞城的十位妙龄女子之一,阿难跟她一点也不熟。他们此番同行不过是蹭车,不需要跟其他姐妹们太过熟络。
不过阿难是个精细人,还是留意到商姑娘一脸愁容,显然并不情愿去鄞城当家伎。
等到了鄞城后,他打算出手捞这批弱女子一把。只是救人容易,接下来要怎么安顿好她们就难了。
“没有,怎么来问我们,不是应该去问孟姑娘吗?”
孟姑娘与商姑娘同乘一辆车,沿途住宿时也同住一间房,上船后也不例外,理应是最清楚她下落的人。
“孟姑娘半夜醒来,发现商姑娘的床是空的,我们在甲板上找不着她,现在只能挨个房间搜了。”
把两层楼船的所有房间都搜上一遍后,仍然不见商姑娘的踪影。
既然船上找不着人,那就只能说明她已经离开了这艘船。除非她长了翅膀能直接飞走,否则就是跳进了太湖。
“天啊,商姑娘她……该不会是跳水寻死了吧?”
孟姑娘脸色发白地说出这句话时,其他姑娘都吓得花容失色,阿难“姑娘”和应长恨“小姑娘”却不以为然。
如果是跳水寻死,商姑娘翻过船舷落入湖水时,一定会有重物落水时溅出的声响,那种动静声绝对逃不过他俩的耳朵。
既然他俩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只能说明商姑娘擅长水性,是如一尾游鱼般悄无声息地从船舷处滑入湖中。
阿难合理推测,并不愿意去鄞城当家伎的商姑娘,趁着船行太湖的机会,利用自己会凫水的技能逃之夭夭了。
如果她扑通一声跳下湖,会惊动船上值守的人员,第一时间下水救人。那样她就未必能成功“水遁”了,所以悄无声息的消失最为稳妥。
阿难并不打算指出这一点。如果护卫人员真以为商姑娘已经跳水自尽了,就不会再派人把她抓回来。
然而,护卫队的首领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商姑娘恐怕不是跳水自尽,因为夜里值守人员没有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她应该是深谱水性跳湖逃跑了。”
意识到了商姑娘是逃跑,首领就让船夫掉头转向,驶往距离此处水域最近的一座岛屿。
商姑娘跳水后,如果不想体力耗尽淹死在茫茫太湖中,唯一的选择就是游去这座小岛。
虽说岛上无人居住,却是过往渔民的临时栖息之地,可以施以援手把她载回岸上。
做完这个决定后,首领就打发其他姑娘都回屋。
“行了,没事了,你们都先回屋呆着,没事不准离开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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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行驶到那座岛屿附近时,远远就望见那儿泊着一艘小船。
那艘小船并非渔船,而是一只乌篷舟,船篷里亮着一点烛光,斜斜映出两道身影,也不知里头是什么人。
虽然不知道船家是何许人也,不过首领一看那乌篷舟斑驳寒酸的外表,就不免心存轻视。
临近小船时,他还很不客气地吆喝起来。
“我乃邗城富商胡公门下护卫首领,正在搜捕跳水逃走的家伎一名。船上的人打开门走出来,我要检查是否有私逃人员藏身其中。”
首领趾高气扬的命令下达后,一个轻盈矫健的身影,很快就从船篷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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