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月站在告示栏前,听了一耳朵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原是王爷寿辰将至,王府内的仆役不够,管事主管便贴了这么一张招纳的告示。
若是半月之前的尉迟月,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依旧有着玄明仙尊的傲气,自是不肯做此等服侍人的行当。
然而身体是修炼的基础,她现在也无法辟谷,一直出于严重饥饿的状态下,也无法专心打坐修炼。
作为一名修士,一切有利于修炼的事,她都会去做。
隔日卯时,尉迟月从打坐中脱离,睁开双眼,眸光沉沉,连续修炼了一夜修为仍无半点进展。
再继续修炼下去也没有进展,也快到城门开启的时辰,尉迟月便起身走出树林,往城内赶去。
尉迟月身上半个铜板都无,又无其他住处,自是无法住在京城内的客栈里,夜间又有宵禁,不时有官兵巡逻,她想随便找个角落过夜也无法,这几日皆是在城外的林子里过夜,第二日再等待城门开启时排队入城。
好在这几日未下雨,又是盛夏时节,夜间不会冷,除了蚊子比较多恼人之外一切皆挺好。
进了城赶到王府偏门时,那里已是聚集不少前来应招的百姓。
尉迟月排在队伍后面,等轮到她时,太阳已到头顶。
负责招纳的人坐在桌子后面,问了她一些问题,用毛笔在纸上记下后便让另一个下人带她进到里面去。
尉迟月跟着下人从偏门走进王府,走了一小段路后便看到有二三十个跟她同样来应招的人,在这些人最前方则放置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和几碟点心,显然这些东西不是准备给他们吃的。
尉迟月眼睛盯着那几碟点心,腹中饥饿感又开始叫嚣。
自昨日中午那半个馒头后,尉迟月至今粒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她抬头望向桌子后面坐着的人,是个身穿锦服的白胖中年男子,尉迟月听见其他人都喊他万管事。
很快就喊到尉迟月。
“尉迟月?”万管事拿着一页纸,目光审视地看着她。
“是。”尉迟月点头。
万管事上下打量她,便紧皱眉头,眼前女子身材矮小,身形消瘦,脸上虽沾上不少脏污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唇色苍白,一看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病秧子。
万管事皱眉看着手里的纸页,念出声:“嗯……特长是——吃得少,力气大,腿脚快?”
在场众人一听,纷纷开始打量起尉迟月,见她一副瘦弱身板,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苍白的脸色,瞬间露出鄙夷不屑的嘲讽表情。他们心想,为了进入王府任事,竟说出如此大话,真不怕心虚!众人仿佛已经看见尉迟月被万管事喊人打出去了,脸上纷纷露出看热闹的嘲讽笑脸。
尉迟月倒没管身后众人如何想,只低着头专心回答:“是,一日只需两餐,一餐一个馒头即可。”
五谷荤腥皆为浊物,食用过多日后会对修炼产生不小影响,因此在辟谷之前修道之人最多也就进食满足基本要求的食物,对比凡人来说确实吃得少。
万管事上下打量尉迟月,眼神也充满狐疑,“其余两项特长呢,你如何证明?”
“我能将此物轻松举起。”尉迟月当即手指一物,语气铿锵有力而又充满自信。
在场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顶高约十尺三寸,直径六尺的紫金炼丹炉,据说是早些年王爷为了给当今圣上炼制长生不老丹,专门从蓬莱仙岛的仙人那里高价购来的,只不过由于一直未招募到能用此丹炉成功练出丹药的道士,便暂时搁置在这方庭院里了。
这紫金丹炉重达一百一十五炖,当初抬它进府可是足足五十个大汉才能合力搬进来的。
一个弱女子就能将此物轻松举起?简直是信口雌黄!
莫说是万管事,在场众人无一人相信尉迟月的话。
万管事不耐烦皱眉,正想命人将尉迟月乱棍打出去,但不等他吩咐,尉迟月就径直走向那紫金丹炉面前。
尉迟月抬眼望向眼前的庞然大物,以她的目前的修为,能肉眼看出遍布这丹炉表面的凡人不能看到的火元素灵气。
这紫金丹炉的的确确是件灵器,且是件品相还算不错的地阶灵器,还是件未认主的地阶灵器。
可惜她是剑修,也无火灵根,要这紫金丹炉也无用,只能眼馋看着。
尉迟月一撩衣袍单膝下跪,伸出两手一左一右抓住紫金丹炉炉桩,轻呵一声便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将整个丹炉举起。
尉迟月举着庞大的紫金丹炉,转了一圈正面面向万管事等人,她抬手颠了一下,紫金丹炉在她手里轻轻晃动了一下,却是直接在在场众人心中剧烈晃动。
她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确实力气大之后,便又转身将紫金丹炉重新放归原位。
等她再次转身回去,却见众人齐齐一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僵立原地看着她。
在场所有人挠破脑袋都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能将如此巨物举起,甚至姿态还十分轻松!
万管事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再次面向尉迟月,已经满脸欣赏,大声说道:“好!好!好!姑娘真是一身好武艺!”
本来到这一步,尉迟月毋庸置疑已经通过考核,不过看到尉迟月显现出的不凡力量后,万管事很好奇尉迟月口中的腿脚快到底能有多快,于是便也请她展示一番。
听到万管事的请求,众人已不再是之前那副轻蔑姿态,而是纷纷一脸期待地看着尉迟月。
尉迟月站立在人群前方,略一思索后便道:“我可在一柱香之内从城南最南端再回到王府里来。”
“好!既如此,今日城南的天下酒楼新出一款糕点,刚好是郡主喜爱的口味,你便拿上王府令牌,前去为郡主购买一份回来。”给万管事随即命人将一块令牌递给尉迟月,并当即让人新点上一炷香。
不消一柱香,尉迟月便提着一盒犹冒着热气的糕点回来。
万管事命人接过糕点送去郡主院内,他看着尉迟月,大笑道:“姑娘真是能人!今日前来王府是来应招仆役的吧,依我万某之见,做普通杂役只怕埋没了姑娘能力。王爷那里就缺姑娘这般有能力的能人,不若万某去请示一番王爷,将姑娘安排去王爷身边做近身侍卫吧。”
万管事这话一出,在场其余人纷纷露出羡慕神情,能在王爷近前当差,那可真真不得了,只要能得王爷垂青,不说平步青云,腰缠万贯也轻而易举。
万管事也深知这是一项多诱人的差事,虽是在问尉迟月,但却已经笃定她会一口答应。
然而尉迟月却出乎众人意料,她摇摇头,拒绝了万管事的提议,道:“我只是力气和速度比常人略好一些,却是不会半点武功的,怕是不能保护好王爷。万管事只需给我随便安排一份差事,让我有个地方落脚能填饱肚子即可。”
众人顿时露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尉迟月,只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万管事看着尉迟月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但他阅历深,明白尉迟月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拒绝,他也不可能放过这等能人,便给她安排去王府膳房当杂役丫鬟,等尉迟月忍受不了杂役的苦,他再出现规劝一番。
万管事显然想多了,尉迟月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她看过这本宫斗话本,明白这个王爷便是话本里的最大反派,最后会伙同之前抄家将军府的张公公,起兵造反。
如此关键人物,待在其身边必定免不得被卷入其中。
尉迟月只一心想要修炼飞升,不想趟这些浑水。
进王府也只是刚好遇到她需要一个能留在京城修炼,同时能提供餐食保持基本生命体征的地方。她展示那些能力也只是为了能留在王府。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在修道之人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能力,竟然让这些凡人如此惊讶,看来她以后得收敛一些,以免惹祸上身。
倒不是说尉迟月怕,她只是怕惹来因果,影响她修炼罢了。
至此,尉迟月便开始在王府膳房内边做杂活边修炼。
转眼很快一年过去,期间万管事来找过几次尉迟月,都是来劝她前去给王爷当近身侍卫的,尉迟月为了让他死心,干脆假装一场大病,痊愈后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病殃殃的,再次见到万管事便说自己落下病根,能力大不如前。起初万管事还不相信,在膳房仆役间打听一番后知道确实如此,之后他便再没来找过尉迟月。
春节将至,尉迟月被派出府前去城南市坊采买年货。
她抱着一干年货,踩着前一晚下的一层厚厚积雪回王府,路过去年夏天被她“借”一个馒头的包子摊时,身子略一停顿,而后又不动声色越过去。
在她走后,包子摊位的老板娘惊奇地发现靠近墙根的那个蒸笼,最上层的笼屉里凭空出现了几个铜板。
走过包子摊位后要经过一条窄巷,之后再走一段大路才能到王府偏门。
尉迟月抱着一堆东西,刚踏进巷子里,就听到一阵尖叫谩骂声,其中夹杂着拳头落在□□上的沉闷声和几声微不可闻的痛哼声。
尉迟月站定脚步,越过怀里高耸的年货望过去,只见巷子尽头有一伙乞丐正在揍人。
尉迟月收回视线,不想管闲事惹上因果,可当她越过那群乞丐时,眼角不经意一瞥,看清了被围在中心被揍的人的脸,顿时停了下来。
若她没认错的话,被揍的人是上次分走她半个馒头的那个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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