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记忆中那个久违的颜端,似乎回来了。

墨同尘的腿弯搭在颜端的臂弯里,像一个小兽乖巧蜷缩在无人打扰的小窝里。

头顶熟悉的声音,胸前衣襟传来的熟悉味道,隔着薄薄衣衫透出的熟悉温热,以及那依偎紧贴的熟悉感觉……

可是,自己若中意谁、他便杀了谁,梦中颜端发狠的那句话,仍在耳畔。梦中惹起来的气似消未消,全凭此刻仅存的一点理智压着。

“这些时日不见,墨公子瘦了。”

墨同尘意识还有些懵懵的,他现在分不出心思来想,为何颜端知道他轻了还是重了。只知道阿禾随时会过来,说不定颜端自己也带了小厮。光天化日这般搂搂抱抱,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你怎么来了?快放我下来!”

颜端并无半分要放下对方的意思,继续将人控在臂弯,迈着轻盈的步子,沿着游廊一路往里走。

“墨公子乔迁新居,尚未请颜某来坐坐。此时无事,便不请自来了。”

这股酸劲,简直和梦中一般无二。梦中那股情绪一下又勾了起来,如万千茸针滚刺脚心,在痛痒之间、渴求与满足之间,来回撕扯。

墨同尘莫名一阵烦躁,透过暮色,气鼓鼓看向颜端:“这‘新居’,原本不就是颜公子您的么?难不成还需要让我下帖子去请?”

听出墨同尘语气中的异样,颜端脚步顿了下,旋即手臂用力,将人往怀中捧得更紧,眼神中带着狠厉,贴着墨同尘的耳朵:“墨公子这般不欢迎我?”

“你喝了酒?”离得近,酒气更浓,墨同尘这才意识到不仅梦中人喝了酒,眼前人也带着醉意。

“只许墨公子与人品茶,就不许墨某喝酒?”

这又是什么歪理!喝了酒的颜端简直不可理喻。墨同尘支起手肘想要抵开他,奈何怼了半天人家纹丝不动,索性一把扯过他的衣襟:

“我品不品茶与颜公子不相干,颜公子喝不喝酒,自也与我不相干。但颜公子若喝多了酒来我这寻乐子,就休怪我不客气!颜端,快放我下来!”

果然,酒劲熏着,颜端的话比平时密多了:“若我不放下,墨公子,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

“本公子会拳脚,小心将你揍趴下。”

似乎起风了。夜风穿过浓稠的暮影,吹动墨同尘额前的一缕乌发,在颜端胸前那片暗蝠纹衣襟上轻轻扫着。初夏的燥热,让墨同尘喉咙发干,也让他的威胁,透出丝螳臂挡车的不自量力。

当然,绝对的力量悬殊下,威胁,或许就变成了另一种**。

螳螂或许不清楚,但车,至少是这么认为的。

“哐啷——”

颜端伸脚踢开房门,跨过门槛后,衣角跟着脚步垂顿下来,暗蝠纹靴屡轻抬,又将门严严关在身后。

“颜端,你想做什么……”

房内没有点灯,只有方胜纹花窗中透进些许天光。

墨同尘看不清颜端的眼神,但随着对方的臂膀用力的方式,又明显感觉对方带着气。

真不明白对方在恼什么!搬来此处,是依着你颜端的意思。搬来月余,你颜端便如消失了一般,一次也未来过,像在躲什么。好你躲着本公子,那本公子也乐得清净。

可怎么别人一来,你忽然想起来这边还有院子,这院子里还住了个人?人家前脚走,你后脚就来兴师问罪?

但你凭什么兴师问罪!你又凭什么身份来兴师问罪!

确实起风了。隔着门窗,檐铃声震得四起,疾风透过窗缝往房内硬挤,萧萧呜呜。繁茂的玉兰树冠,大幅度摇晃,枝叶更是如浪潮般翻涌。

“你听。若不是颜某带你进来,岂不是被风扑了?”

“真是要多谢颜公子!”“谢”字磨在牙缝里。

墨同尘想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攥紧拳头砸向对方胸膛,但那结实又温热的胸膛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自己越挣扎,箍紧自己的臂膀便越用力收紧,最后自己如困兽蜷缩着被缚在对方怀里。

“那墨公子,又打算如何谢我?”

墨同尘拽住颜端的衣襟,半拉半扯。昏暗的室内,气息越发热重。

窗外疾风更劲。噼里啪啦,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落到廊下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哔拨作响。先是声如倾豆,瞬及便如水泼。

雨声混杂着风声,灌满卧房,却遮不住胸腔内那如鼓擂的心跳。

“谢你什么!你是不是疯了,颜端!”

铜墙铁臂般的牢笼顿了顿。认识以来,墨同尘从未指名道姓喊过颜端。这一声,像撩拨开了胸中迷雾,给了颜端一点光亮。

“……颜端?”

颜端口中喃喃,跟着重复了一句。就好像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全然没有陌生,更多是一种阔别已久的惊喜。

像某些猜想得到的回应,颜端稍作停顿,将怀中人直接抱向里间。

“……你带我去哪?”墨同尘一句话未完,便觉自己陷进柔软的枕羽被褥间,这是自己的床榻。他刚想翻身,企图逃走,谁知颜端整个俯跨过来。

健壮的身体带着更具有压迫感的影子,如泰山罩顶般盖住墨同尘。手腕交叉,被推到头顶,下身被斜跪的小腿缠缚住。

作为顶尖杀手,他是懂得如何将人困于股掌之间的,而且深谙此道。

男人的气息不绝于耳。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墨同尘脑中恰如此刻的天空,一道强光亮过,空白一片。

轰隆隆,天上滚过一阵惊雷,墨同尘却觉得这雷分明是从他头顶炸开。

“颜端,你吃酒吃傻了吗?”墨同尘说着狠话,语气却带着求饶。他不清楚今日自己究竟哪里惹到这个呆子,竟让他不管不顾至如此境地。

难道他记起了过往?

这熟悉的人,这熟悉的身体,墨同尘魂牵梦绕了这些年,眼下就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说服自己,只要自己过了自己这一关,此时便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可□□好后呢?露水情缘容易,今后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彼此?

随着气息加重,墨同尘觉得身上的胸膛越发滚烫。那只手还是那只手,虽失了记忆,但身体还留着此前的习惯。

腰间束带不知何时已散在一旁,带着薄茧的手掌找到属于它的位置,轻轻一揉,墨同尘猛然失声叫出来:“别!别……”

真的不能再向下了。

“……快停下!”

手茧虽薄,奈何加上力度,糙粝感变得明晰又硬朗,将那紧绷的心弦猛拨几下。

山崩地裂。

墨同尘觉得额角血脉马上炸裂,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住面前晃动的身影,发着狠,希望唤醒这头猛兽的理智。

湿哒哒的衣料内,涌出一股甜腥腥的血气。

猛兽和他的影子也觉察到血气。但血腥,从来都是猛兽的助威鼓。

“啪——”

正当猛兽要打开城门,开始正式的攻城略地之时,一记响亮的耳光,真真切切打在了颜端脸上。

房中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响动。只有窗外风雨,发了狂般地蹂躏大地。

见颜端保持方才的动作、雕像般怔在那里,墨同尘大口喘着气:“颜公子当我这里是怡春院吗?寻乐子也不看看招牌!我可是正经读书人,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

床帏之内更加昏暗,对方虽然没有说话,墨同尘还是看出了颜端的震惊和懊恼。

为了进一步喝退对方,墨同尘搜尽狠话,“你今日要了我,我是挣不脱的,只能悉听尊便。但有些话要说在前头。我们是一夜露水夫妻,还是长久的床笫姘头?”

“……”良久,猛兽叹出一口气,从墨同尘身上退了下来,带着他的影子一动不动坐在黑暗中。

墨同尘陷在枕头上,看着这个落寞的背影,心中一阵酸痛。

他反悔了,他想起身去抱抱他。

“哐啷啷——”疾风骤雨终于冲了进来,将两扇窗户吹得如断翅的蝴蝶。

落寞的猛兽像从黑暗中醒来,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抬手将风雨挡在外面。

“近日淇州来了些生人。若墨公子不介意,往返学堂可以带上乌鸫。他的拳脚……强过阿禾。”

不待墨同尘拒绝,颜端已整理好衣衫走到门前。

苦雨夹杂败叶从门扇冲进来,呼呼风声中,房内关闭,也带走了那个落寞的影子。

那一句“墨同尘,对不起。”却久久留在门内。

*

接下来几天,墨同尘照常去学堂。

乌鸫也领了颜端交代的差事,一路随护。虽说随护,也只是跟着,绝口不提食肆中事,事关颜端的,更是三缄其口。

这成功引起墨同尘的注意,他料定颜端出了什么事,便以将乌鸫退回去为要挟,撬开了乌鸫的口。

据乌鸫称,风雨最大那日,他们东家不知从何处回来,浑身湿透,雷暴在天上滚,疾风骤雨摔打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知一般,失魂落魄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步步往回挪,面具的带子都险些散开。

从没有人见过东家这幅情形,大家着实都吓坏了。还好东家进得食肆便回过了神,像什么也没发生,仍如往常一般忙前忙后。但第二天就病倒了。

听说颜端病了,墨同尘的神色明显有变。阿禾忙将乌鸫拉到一旁,让他住口。

“有请大夫吗?怎么就病了呢?”墨同尘追着不放。

“自然是雨淋的……不过公子莫担心,我们东家已经大好了。”

墨同尘不以为然,上前扯住乌鸫的衣袖:“休要胡说,你们家公子,怎么可能淋一场雨就病倒?他到底是怎么病的?”

“墨公子,好像很了解我家公子……也很关心我家公子?”

墨同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倒也不是。你家公子身子骨看去很是硬朗,小小风雨岂能困住!再者,我们现在吃住都要仰仗他,关心他,不也在情理之中么。”

乌鸫识趣地点点头,便不多说什么。谈话也就此打住。三人各怀心思,走完去往学堂的路。

一整天心猿意马的墨同尘,终于等到晚间下了学。

他打发阿禾去城西瑞云轩帮他去取几支预定的狼毫笔。

自己则跟乌鸫去了尘端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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