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走。
三个人干瞪着站着了好一会，谁也没动。
又过了一会，肉眼可见林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好看的唇角向上挑了挑问许深：“那你等谁？”
四个字从他嘴里散漫不羁蹦出来。
好了，不用再想了。
许深头也不回转身走掉，身段逐渐消失在外面两人视线中。
“他这是啥意思？”覃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能傲吧。”林燧利落翻进去，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覃安听他语气好不少有些不理解：“怎么感觉挺高兴的，不是和人家交朋友么，现在把人挤兑走是干嘛？”
林燧：“不知道。”
“？”
“可能有病吧。”林燧说。
确实有点。
“……”覃安哑口无言。
他忽然觉得林燧这人有点拧巴。
不，很拧巴。
－－
周二晚间下了场暴雨。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明明下午还是灼热明朗的天，晚间趁着天色灰蒙，出其不意一场暴雨倾落而下。
西边这边林荫道空荡荡的，公共设施都没有，再往西走走走甚至是荒地，哗啦啦的雨冲打着地面，十分聒噪，空气中的雨水混泥土香此刻也叫人有些烦闷。
大雨从头顶浇到脚底，许深心说也够倒霉的。
路灯下的雨线急促，似乎在向他宣告这一时半会气势不会退缩，甚至有壮大的趋势。
许深硬着头皮淋着雨往西门走。
哪怕是夏天，雨淋久了也有些冷。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距离栅栏两米处，许深忽然停住脚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他想的影子。
从那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在这等人似乎被嘲笑之后，无论覃安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没搭理，包括林燧。
所以这个凑巧的逃学形成的“守候”行为还会持续吗？
或许是因为很久都是孤身独行的缘故，许深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感觉有些难以名状，总觉得心口涨涨的。
尤其是……现在。
外面的那盏路灯在雨下有几分柔和感，急促的雨线落在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上。
林燧撑着伞站在栅栏后。
林燧看他站在外面发愣，忍不住问：“你发什么愣？进来啊，这么大的雨你要一直淋着吗？”
许深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他“嗯”了一声抓着栅栏往里面翻。
说起来从第一次逃学到现在也有一周了，已经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真是奇怪。
栅栏下方的水泥墙外贴满了瓷砖，此时被暴雨冲刷得十分光滑。
林燧目光扫到瓷砖直蹦的水珠，开口提醒：“下面的瓷砖有点滑，你小心——”
雨声在耳边重重落下，许深没听清，偏过头问他：“你说什么——”
转过去他走了片刻神，在踩到瓷砖时候下意识手一松往下跳，不料，脚下一滑，许深心脏猛地一跳人直直往后摔去。
林燧下意识伸手去接人，不料下巴怼上许深手肘，吃了狠狠一记痛，还没反应过来，许深背压过来，他也跟着脚下一滑人仰马翻。
两人齐双双倒在地上，许深压在林燧左手手臂上。
一中地势低，一下大雨水四面八方的水都流过来，这会地上水已经积了不少，有这么一瞬间林燧感觉自己在泡澡，还是浸骨子的冷水澡，又痛又冷。
许深没摔太惨，他背压在林燧左手手臂上，得了个人肉枕，他几乎是立刻撑手坐起来，被水冲透肌肤紧贴着皮肤，本来就瘦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
地上躺着的也没好在哪，甚至还生无可恋地闭了眼。
“你还好吗？”许深咬了下唇问。
许深不算重，但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
林燧睁开眼道：“不太好，好疼——”
“哪里疼？”许深以半跪着的姿势去拽人。
林燧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坐起来，双手撑在腰后，坐在雨里平视许深认真说：“我要被你砸残了，感觉要脑震荡了，我可能这辈子要栽在你手里了，你等着养我后半辈子吧。”
许深：“……”
看他现在还能扯淡，许深心下松一口气，觉得关心多余了，沉默片刻他问：“你想讹我？”
“讹你？”林燧笑了：“我不是你压的？”
“……是。”
“那不就对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全身被你压散架了。”
“那要不要给你叫个120？”
林燧想了一下：“我怕等不到车来，我就没了。”
“少说晦气话。”许深轻轻皱了下眉站起来。
林燧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
许深认命去拽他，用力过猛差点两人又倒地上。
“我看出来了。”林燧站直说：“你恩将仇报。”
许深扯了下嘴角：“……随你怎么想。”
雨越下越大，雨声里还夹杂这几声闷雷。
雨伞歪在地上接了一兜水，林燧伸手倒掉里面的水问：“都湿透了，这伞还有必要打吗？”
许深毫无感情道：“想生病就不打。”
“那不打了。”
许深：？
林燧笑着说：“都有正当理由逃课了。”
玩笑这么开，林燧还是端端正正撑了伞。
两人往宿舍走去，宿舍整条走廊十分空寂，上了楼林燧伸手拦在许深面前。
“干嘛？”许深掀起眼皮看他。
林燧靠着阳台歪头看他，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头发也在滴水，他懒洋洋开口：“能问你个事么，不回答也行。”
许深没吭声，安静等他的下文。
“你——”林燧顿了片刻，两秒后才继续：“微信号多少？”
长廊十分安静，静得能见衣服身上水滴到地面的声音。
俨然这短暂的停顿后，林燧问的不是他嘴里说的某个事。
许深盯着林隧的眼睛，探究地看他，林燧猛地萌生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许深其实大概猜得到林燧想问的是什么，但是他不想回答。
被许深盯着，林燧不太习惯，他掩饰性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起逃学这么久，加个联系方式方便一点。”
许深移开眼，用行为回答了林燧。书包拉链拉开，他伸手在最底下找手机，被层层东西包裹，手机没进水，他调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林燧面前。
林燧慢悠悠扫了码发送申请，许深当即给他点了同意，林燧满意了。
他收起手机往自己寝室走，边道：“早点洗洗睡。”
许深：“嗯。”
林燧：“晚安。”
许深：“嗯。”
林燧这次是被他逗笑的：“你除了‘嗯’不会说别的？”
许深木这脸进了门：“……”
得。
直接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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