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吃点。”覃安劝道。
“味太大，没时间吃。”
覃安彻底被堵了声，只得抱着饭盒转回去。
不知是什么心理做崇，许深的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往右边的后排瞟了一眼。
那位置靠窗，橙黄的、薄云似的夕阳掠过阳台从窗子投照进来，穿过半个教室浅薄的眉梢落在他身上。而靠窗的少年坐在那一笼最亮的光里，姿态散漫，一只脚压在桌子下的单杠上，细长的笔在他手里没分量地打转，林燧目光盯着桌上的卷子上，眉心轻蹙，似乎在认真思考某道不顺畅的题，单薄的蓝白色校服上晕着夕阳的橙黄，整个画面像是拉长的老电影镜头。
许深心头莫名因为这个可以说是温馨的画面软了一下。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林燧和覃安准时溜掉去了网吧。
“哎，你终于来了，等你半天了。”二中的男生给林燧指了下旁边的位置，嘴里叼着的烟转手扔到桌上：“直到不闻不惯烟味，不抽。”转头又冲旁边的两个男生道：“林燧来了，都把烟给我掐了啊。”
孙乾是林燧之前初中的同学，中考成绩不太理想去了二中，两所高中距离不远，于是经常翘课出来和林燧开黑。
网吧环境算是优等，之前被抓让一群人心有余悸，索性了包间，里面五台电脑，配置是市面上偏上等的，旁边还有休息的沙发，费用什么的都由林燧出。
林燧家境其他人不太清楚，起初还不好意思，孙乾却门清儿，一句“不差钱”话打消了一群人的顾虑。
五排匹配速度很快。
林燧照旧中单。
开局三分钟，林燧单杀掉对面中路根据地图位置，神不知鬼不觉潜去下路，三分半配合射手顺利收下对方下路及其前来支援的打野的三个人头，而趁对面打野支援的这个时间，孙乾神不知鬼不觉收掉了对面小半个野区。
十六分钟顺利推掉对面水晶然后迅速进入下一局。
不知道是不是Elo故意恶心搞怪，第二局风向不太顺，自家AD六分钟没了，对面打野杀人不眨眼，扛着防御塔将人绞杀，费劲九牛之力，拿掉龙自家射手在闯进对面野区，掉了点，第十九分开始守家活动，在二十三分时候，终于不堪重负水晶潇洒炸了。
林燧抿唇盯着“6－1－4”的战绩看了一会，深深吐口气：“你们玩吧，我休息一会。”
说完退了房间。
看他的情绪，本局“4－7－2”的射手感觉天塌了。
被虐杀一局，包间的气氛有些沉重。
覃安捣了捣林燧的胳膊：“输了一把而已，别太在意。”
“没在意。”林燧扫他一眼，背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转着耳钉漫不经心说。
孙乾看他一会，退掉房间抬手示意他们继续玩。
等几人开了游戏，他挪着电竞椅凑过去：“因为家里的事吧？”
林燧手停住，瞥他一眼没吭声。
“别弄你那耳钉了，省得一会发炎了。”孙乾扫了一圈，几人带着耳麦打得火热，拔成正常音量：“我听我妈说了，林尘要出国留学，你爸妈也跟去了，你现在怎么想？”
林尘是林燧的亲哥。
“什么怎么想。”林燧丝毫不在乎道。
孙乾叹口气：“就留你一个人在国内，你打算怎么办？说来你爸妈也真是的，要是他们心里就念着林尘他一个，老是不在乎你，为什么还要生下你，这不折磨人么。”
“就因为他们不在乎，我连出生都不配吗？”林燧骤然语气冷下来。
林燧眼皮绷着，脸色难看的紧，锃亮的眸子在黑暗里好像度着一层薄冰，孙乾对上他这眼神，被吓一跳卡了个壳：“我不是那个意思。”
旁边的几人发出几声咒骂：
“我靠，这王八蛋阴我！”
“狗屁Elo机智到底哪个贱货发明的？有种出来和我battle一下！”
“我们家打野是被拴在野区当看门狗了吗？不知道支援？”
昏暗里，林燧眸子几乎是阴鸷，这几声咒骂将他思绪拉回，过了几秒情绪被强压下来，他心口闷闷的，说了句“抱歉”。
自身的问题犯不着纠烦他人。
林燧出去买了瓶冰水，回来正好游戏结束，三个人的水晶意料中又炸了。
覃安摘下耳机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别计较别计较，都是脑残别计较”，然后调整呼吸，余光看到他兄弟拧开冰水往嘴里灌，动作一点都不文雅，气势活像报复性的自虐，他停止碎碎念问：“你大晚上喝什么冰的，一会肚子疼。”
冰水下肚凉意扎着胃，林燧丝毫不在乎抹掉嘴边的水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几人沥沥拉拉除了包间。
孙乾走在最后面，几个人聊得火热，路过林燧时，他拍了拍林燧的肩：“反正在学校都是一样的，时间退眨眼就过了。”
几人在岔路口分手。
察觉到林燧心情不佳，覃安一路絮絮叨叨想帮他转移注意力。
忽然覃安停住脚：“许深？”
林燧盯着脚尖走了一路，听到他这一声没头没脑的叫唤，疑惑问：“你叫谁呢？”
抬起头，恍然发现两人已经走到栅栏处了。
外面路灯稀薄的光攒落在停车场墙角，昏暗下长久伫立一道影子，栅栏分割着光线，影影绰绰落在那人身上，这会蝉鸣还在梧桐道间翻滚，宛如氤氲水雾头透着柔和。
许深眸子映着光，像是盛着一沽水潭。
隔着栅栏和外面人对上视线。
许深抿着唇，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下了楼，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也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像个木头一样站半小时。
一切不明所以。
像个神经病。
“你在等我们？”覃安试探性问这个问题，活像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林燧站在旁边眯眼**打量这栅栏后的人，他心头那股戾气还没褪去，看着许深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一刻，许深想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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