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至深夜,程思绵方才从搜集的所有线索里推断出了宋承恩所得病症,那毒实非寻常,且难以捉摸,通常只会以气味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之中,食之或是用作暗器皆会大大削弱毒性,所以此毒物通常以香料香灰形式存在,此毒又是慢性毒,只单单闻一次两次很难对人体造成多大损伤,且毒香难以调制,要中此毒也是极不容易。
百毒谱中有载此毒物由西域之境传来,只有调香高手方才能把握,否则极有可能调制不当,伤敌一百自损八千,调制者先被反伤了。要解此毒,须得寻得根源所在,再将其提炼出来,以做引子。
程思绵如此想着,便将至今所想到的,提笔一一伏案纪录下来。旁边的灯盏微微摇晃,窗外风声响动,且有侍女的声音大大小小,程思绵往窗外看了几眼,知晓应当是有人来了,便立马将案上东西收整好,压在了白日所绘水荷图下。
等了半晌,无一人进来通传,她缓缓起身,本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不过有人路过这阁子罢了。便打算过去放了帘子,熄了炉子,姑且睡下。不知宋承恩径自进来了,身边没有一个随从。还听到有人在他进来过后,竟将门自外面合上了。
她放下雕花炉盖的手微微一顿,心生不妙之感,却还是故作从容,将炉盖轻轻放下,起身见礼。
“殿下,夜已深了,有何事不如明日再说。”
宋承恩充耳不闻,过来她身前不过数步之遥的地方,方才停了步子。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凄凉,他牵强一笑,出声道“若是我今夜执意不肯走呢?”
他一袭绛紫紧身袍服,头戴朱缨宝冠,像是刚从何处正经场所回来的,身上也并无酒气,想是神志清醒的,不过是来开个玩笑,逗她取乐罢了?
程思绵这样想着,便福了一福身子,半笑道“那我先去为殿下斟一盏茶来,恰好我亦有事与殿下相商。”
谁知他竟上了手来,在她几欲转身片刻,拈上了她头上垂下的红绦,程思绵只觉牵动发丝有些疼痛了,便顿步转身,冷笑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宋承恩高过她许多,低首凝视着眼前人,一手稳稳牵制住手中红绦,并无松懈之意。对峙半晌,他忽的松了红绦,单手迅速揽过眼前人的腰际,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程思绵心下惊骇,下意识便抗拒起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惊恐道“殿下知礼守节,当是国朝表率,如此胡来实在孟浪,传扬出去你我声名俱毁!”
宋承恩哪里还顾着听她说这许多,头脑迷乱,空下的一只手轻轻松松便捏住了她纤细的骨掌,使得她无法动弹。
程思绵似在他身上闻到了□□剂的气味,见他眼神迷离,感受到了手心中传来的滚烫触感,令人胆寒。情急之下她便冲他手上狠狠咬去,口中渗入了人血的腥甜气息,宋承恩素日里看似病弱,此刻力气却大得惊人,竟不顾手上痛楚,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程思绵哪里肯依,使劲呼喊这“殿下你清醒一点,你中了□□剂,我有法子替你结了,你放我下去!”
她的双腿不住踢打着,想要挣脱下去,心里咒骂宋承恩堂堂东宫太子,轻而易举,一而再三的受人下药,实在窝囊。
“思绵,我会给你妃位,会对你好的···”
他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几近低沉嘶哑,步子却丝毫不乱的往床榻方向而去。
程思绵脸胀得得通红,心里十分抗拒,见他不停手,只得拼命挣扎,挣开的手拼命捶打着他。灯火摇曳,风声鹤唳,外头的人似乎觉察不出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从前窗外影影绰绰的人影今日却销声匿迹了。
她一路踢倒了无数物设,扯坏了垂挂的帷帐珠帘,始终阻挡不住宋承恩的失控。她被他置放到了被褥之上,俯身便想要来亲吻她的面庞。她恶心的摇着头,狠命想要错过他的残暴无礼,只是那唇印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脖颈之处,浅浅淡淡,滚烫惊心。
程思绵无助的撕打着他的脊背,发觉终究无用,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眼,她看到了床头一旁的高几上,摆放的红烛。她时而会深夜歪倒在床头看书,所以常在床头边上放置一灯盏做照明之用,此刻那灯盏虽未燃着,那烛下灯台却堪堪可为她所用。
她稳住心神,眼疾手快将那烛台够了过来,量准了宋承恩颈□□位,将烛台圆滑处朝那里用力砸去。只见倾压在身上的人蓦然睁大瞳孔,而后便无力垂下了头,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程思绵飞快从他身下脱身出来,过去架子上取下打湿的巾帕,狠命揉搓方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冷静下来后,看了看他昏睡的模样,只觉一阵阵后怕,心下凛然,不过很快,眼中便显出从容之色。四顾满地狼藉之态,遂当真打翻了一台灯盏,朝外爬去。喊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逢人便拉住佯装恐惧道“走水了,殿下还在里头,快去救殿下。”
庭院中一时间乱成一锅粥来,打水的打水,抢人的抢人,东跑西顾。好在火势不大,也未伤及宋承恩分毫,消息也未传扬到外头去。
不过谢望从里头出来时,摄向她那恶狠狠又冷冰冰的眼神,倒是有几分吓人。程思绵嘴角牵动,略显窘迫的笑了笑,遥遥回看他道“谢将军看着我做什么,殿下没事了?”
谢望并未搭理她,随手扯过了一个路过的小黄门,冷声道“还不快去找医官过来,迟了小心你的脑袋!”
小黄门吓得一脸煞白,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谢望则一脸阴沉重新走了回去,余下她几分好笑地看着这情景,心下愤然“上位者便可置黎庶为沧海一粟,为草芥了么,当谁都可任凭摧残么。”
正愤愤不平时,只觉肩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抬手一摸,竟是一朵春海棠。她举目四顾,只见那高檐之上,浓荫之后貌似有一个人。
众人都四下忙乱着,她眉头微拧,小心翼翼朝那棵枝叶繁盛的枇杷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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