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听到自己的暗卫被人砍断胳膊,坐在屋中正饮酒作乐的人也没有生出几分忌惮,反倒更加张扬。
“可查出来是谁的人?”他边饮酒边问道,语气漫不经心。
“回殿下,没有。”暗卫垂手道,试图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来求得殿下的原谅,“属下本来已经得手,眼见马上就要抓住他了,但突然来了个人把他救下了,那人武功很是高强,只一剑就斩断了属下的手臂。”
“废物。”就算是把自己玩到如今境地的人也有底气骂别人是废物,他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后蔑视地看着死士道,“滚下去吧。”
得了令,那死士忙不迭地离开了。
“殿下不必为此生气。”与他并排坐在一起的另一人安慰道,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太子这样张扬,晋王和五殿下都不会让他再得意下去。”
“是啊,本王的五弟就算了,那四弟却是个脑子灵活的。”他嗤笑出声,即便被废作庶人,他也改不掉自称本王的习惯,“本王且看最后是谁登上皇位。”
*
自阿云离开后,贺溪也在与医馆的人说清情况后离开了医馆。
虽然他是带着目的救下的阿云,但阿云既然这么难接近,贺溪也不打算再去纠缠下去,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准备休息,预备体力以便在明日上路离开定京。只是今夜似乎是个难眠之夜,过往之事如同流水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涌现,贺溪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得无奈起身坐在窗边抬头看着月亮,思索着古人为什么会对着月亮写下一首又一首的诗。
月亮之诗大多承载了文人对故乡或是亲人的思念,而那正是贺溪无法理解的情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更加深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三两声鸟鸣。贺溪听着也觉得困倦了,便探出身子想要将窗户关上。他的身体刚刚探出,就看见原本无人的街头房檐上突然跑过去了几个人。
嗯?
贺溪疑惑地看向那几人离去的方向,那边正是城西。
城西?
即便是匆匆一瞥,贺溪也看见了那几个人正身着夜行衣,而且轻功很是高强,不是大盗就是皇家豢养出来的死士。还真如他之前对师兄所说的那样,齐王倒台后定京城内会掀起一场风波,平民百姓若撞了刀刃上还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贺溪对此倒并不惧怕,他拢好衣裳,一翻身出了窗台。
与此同时,阿云与三个穿着与他同样衣服的人在房檐上站定,冷静地打量着院落内还未熄灭的灯笼和游走在四处的守卫,将府邸护卫的布局牢记在脑中。
“主子有令,一个不留。”
命令已下,四人齐动。一切的进行都如此悄无声息,丝毫没有惊动屋子内寻欢作乐的人,只是须臾,整座院子就空了下来,除了房间内传来的欢笑声之外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方才这些只是开胃小菜,现下才是任务中最重要的一环。
阿云与同行三人对视一眼后默契地隐声潜行进屋。房间内的氛围可比屋外热闹多了,为首坐着两个衣着豪华的人,一群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围在他们身旁倒酒,还有舞女舞在房间中央,丝竹乐声阵阵,完美地隐没了他们落在屋中阴暗处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下一瞬,血就飞溅到了窗户上。
尖叫声此起彼伏,但几个呼吸过后就一切归于平静。
等到他们再出来时,令八的手上就拎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任务完成,我们回去。”阿云说道,但令八却突然拉住了他,提起剑冲向屋顶。
“还有一个人。”令八说道。
“什么?”阿云抬头看去,今夜的月光甚是皎洁,即便不提着烛火也能看清远处,遑论站在屋顶上的那个不速之客,熟悉的脸孔让阿云瞬间便认出来那人正是贺溪。
“八!那不是他们的人!”
阿云的话刚出,令八的剑就已出鞘,直逼贺溪而去。而阿云站的有些距离,等他冲过去时令八的剑已经刺到了贺溪面前。
而后,令阿云和令八感到震惊的是,贺溪居然皱着眉头,用双指夹住了令八的剑。
贺溪本来只是坐在一旁看戏的,脑子里还在想这一次终于不是看到一群人互相搏斗了,一转眼雪亮的剑都刺到了他的眼前了,难怪师父总说不能旁观这种杀人场面,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容易葬送进去。
见贺溪无事,阿云心下松了口气,伸手挡在了贺溪与令八之间,面视着令八说道:“他与这件事无关。”
见状,贺溪诧异地看了一眼阿云的背影,反应过来后便压不下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没听错吧,阿云居然会在他的同伴面前保下自己,这样“正义”的人是如何当上死士的?他是真的不怕自己日后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阿七,他不能留。”令八看见了贺溪脸上的笑意,愤怒之下又要再次刺剑上前。
“八哥!”阿云重新拦住令八,言语间还换了另一种称呼,“交给我,我来处理。”
“阿七你...”令八恨恨看着阿云,但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剑,“你别让主子失望。”
“我不会的。”见令八肯让步,阿云松了一口气,没再得寸进尺,“你们先走,我马上追上你们。”
“好。”他们三人走得很快,立刻便没了踪影。
确认他们离开后阿云才转向贺溪的方向:“我不杀你,但你要把你刚才看到的都忘掉,不要说出去,快点离开。”
“当然。”贺溪举起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脸上笑得轻松,“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只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阿云推着贺溪催促他离开道,“你快走,不要再回来了。”
“你是谁的人?”贺溪还有话没说完,扭着头问了在阿云听来很莫名的一句,“可以告诉你是谁的人吗?”
这问题问的不仅莫名,还有点逾矩。阿云立刻亮出自己的剑横在贺溪的脖子上,雪白的剑锋刻入肌肤留下一道血痕:“你越线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是看在救命之恩上才放你离开,你如果不想死就尽快离去,莫要再牵扯进来。”
方才还有缝隙可以敲的墙面又被人加了固,贺溪轻轻啧了一声,扭过了头不再与阿云争论:“好好好,我不问了。你放心回去与你的主子交差吧,我不会说出去。”
“这下,本王终于得以安眠了。”
阿云他们将齐王的项上人头带回去后主子明显很高兴,打量着被盛在盘子中的人头笑着说道,“任务做的不错,你们可以在府里休息三天。”
“谢过主子。”
主子并未让他们离开,所以阿云他们仍跪在原地,等主子看够这颗人头后听到主子说“把这个丢去喂狗吧,看久了也很碍眼”时才敢离开。
“是。”
四人领命,准备退出房间。
但就在他们转身离开时,身后的主子突然再次出声,话语比方才耐人寻味了许多:“令七,你犯了错,但本王这次饶过你。”
阿云心中一动,意识到主子是在说什么,心中猛地一颤,有些颤抖着语气回答道:“…是,谢主子。”
身后的主子轻笑一声:“出去吧。”
“是。”
待阿云等人离开后,另一人则是迈步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来者,屋子里的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凳子:“子仁,坐。”
“谢殿下。”那人坐定后就立刻说道,“殿下,是时候了。”
他也知道是时候了,如今齐王已死,一直被齐王打压的他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但前有太子后有五皇子,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不如先避一避风头,让那二位斗一斗,这时便就是做好充足准备的最好时机。
“子仁所言极是。”
“不敢。”
***
一连数日的疲惫让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的阿云倒头就睡。不只是恢复体力,似乎是这样也可以逃避掉昨晚发生的一切。正如贺溪认为他太过“正义”,阿云的心中其实也若有所觉,所以以往他每一次在杀完人之后也会这样缓和心情,不然难以在长久的血腥生活中维持自我。
但令五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睡眠。
“阿七,听说你昨晚受了伤,我来给你送药。”令五坐在阿云的床沿,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药瓶,“小十二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些药——咦?你有药?”
令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阿云床榻的边缘放着一个玉瓶。
阿云从床上坐起接过药瓶,并未过多解释:“出任务时遇到的一个人给的。”
“就是那晚把你送去医馆的人吧,我看到他了。”令五笑得很八卦,“看着像个江湖之人,有没有聊一聊?他们江湖之人可比我们见识多多了。”
“...没有。”阿云转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令五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在自己的后辈面前表现出前辈的底蕴:“那我给你讲讲?我的见识虽然比不上他们,但肯定比你多。”
“五哥你也只是比我大了一年...”阿云小声吐槽道。
“一年又如何?我就算只比你大一个月我也是你的前辈。”令五笑眯眯打断阿云的话,“来,别睡了,跟着我们出去玩吧,不要再窝着了。”
“玩?去哪儿?”阿云被令五强硬地从床上拽了起来,还被飞快地套了一身衣服。
“你还没去过赌馆吧?来,刚好你们四个都休息,我们五个一起去。”令五兴冲冲地拉着阿云跑了出去。
“哎?五哥!”
*
随着贺溪的离京,定京城内的风波似乎也慢慢平息了下来。若论这场风波过后最大的赢家是谁,那莫过于太子。
兵权被皇帝收回,太子身为最大功臣颇受皇帝喜爱;五皇子也收获颇丰,刘家一死,刘家占据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而这些空闲的职位大都被他的母家所吞噬。
而这场风波中,唯独晋王四皇子毫无动静。朝臣对此猜测纷纭,有人猜测四皇子无意皇位,也有人猜测是为了避嫌,毕竟四皇子的母族与二皇子的母族都是簪缨世家,虽然四皇子的母族已经衰落不如刘家势大,但为防皇帝猜疑所以选择了按兵不动。
这样一次分割下来,四皇子成为了几个皇子中势力最为薄弱的,五皇子取代了齐王成为太子之位最有竞争力的人选,太子的势力也与五皇子五五分,难争高下。
转眼,数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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