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熠抬眸瞅了傅洵之一眼,小声道:“二...二十。”
傅洵之气笑了,道:“你们是觉得侯府龙潭虎穴,府内尽是豺狼虎豹,会把追风吃了不成?”
追风辩解道:“和我无关,我说了不用,他们非要送,拦都拦不住。我又用不着这么多。”
“陛下和殿下这是为你撑腰呢,”严知行道,“京中多是看碟下菜之人,陛下赏的越多,越能凸显对你的看重。日后你要以侯府二公子身份行走,打交道的都是世家权贵子弟,他们心眼子最多。你从一侍卫摇身一变就成了侯府公子,眼热的人不知多少呢。但有陛下殿下为你撑腰,他们再眼热,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
追风耸肩,道:“现在也没人敢欺负我啊。”
“这不一样,”严知行道,“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人都是普通官宦子弟,但你入了侯府,便是真正踏进权贵圈子了。日后接触的那是真正的京中权贵,是能与侯府平起平坐的。别说是你,就是傅将军也不能肆意为之。你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行事了。”
“我知道,王爷给我说过了,”追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道,“我不惹事不就好啦。”
严知行瞥了追风一眼,摇摇头对夏璟言道:“陛下,你还是多赏他些吧。我觉得,没有恩宠他难以在京中活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追风交叉抱臂,不满道,“你都能行,我有什么不行的?”
严知行摇头叹气道:“你以为你不主动惹事就能平安无事了?我问你,你若是看到有一人欲要欺凌一女子,你会因为这人是王侯之子就视若无睹吗?”
“那当然不会!”追风斩钉截铁道,“我若是视若无睹,那就是给王爷抹黑。王爷说了,只若是正确之事,但做无妨。他欺辱女子,就是闹上公堂,也是我有理。”
严知行深叹一口气,扔下瓜子,拍了拍手,言辞正色道:“若是那女子事后说他们只是在玩闹呢?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上去把人揍了,那你该如何辩白?”
“啊?”追风茫然下,似是一下子没听懂,挠着后脑勺,道,“啥意思?他们要诬陷我?”
“能知道是诬陷,也不算太笨,”严知行道,“但你能分得清哪些是为了诬蔑你,哪些是真的需要帮助吗?”
“这...只要查下去,总能还我个清白...”
“呵,你知道查明真相要用多少时间?吏部有多少无头案吗?能够查明真相自然最好,可若是查不出来,你该如何?”
“那王爷也会...”
“王爷会救你,”严知行接着追风的话说道,“侯府也会救你,你最后多半会无事。但不是因为真相水落石出,是因为你背景强大。既然如此,不如一步到位,让陛下为你撑腰。有陛下明目张胆的恩宠你,他们就是想欺负你也会忌惮几分。”
追风默然无言。夏璟言啧了一声,摸着下巴道:“我是想为追风撑腰来着,但倒是没想到这么多。知行说的有理,这二十件还是要我亲自赏才行。”
夏璟熠咳了一声,正色道:"傅爱卿,此事,朕不能答应你。”
傅洵之叹道:“行,赏吧。严公子这才入了官场不到月余,就有如此长进了,严御史的儿子果然是不能小觑。”
夏璟晏道:“有严公子提点追风,我也能放心不少。”
“王爷、傅将军过誉了。都是听我爹说的。”严知行道。
傅洵之闻言忽看向严知行,歪头问道:“侯府向各家发出的邀帖上只说了明日要为追风庆生设宴,追风认祖归宗一事是秘密进行的,明日才会宣布,严御史怎么知道的?”
严知行后背一凉,神色一紧,下意识咬紧嘴唇,不敢看傅洵之。
追风见状,立即接话道:“我...我说的,知行又不是外人,告诉他也无妨吧...”
傅洵之瞥了追风一眼,道:“说了多少?”
“啊...这个...就...全说了呀...”追风吞吐说道,同时求救的看向夏璟晏。
夏璟晏道:“严公子是追风信得过之人。”
傅洵之目带责备的看了两人一眼,道:“我不是说了,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追风不是我爹亲生之事。严公子可信,严家又并非全是可信之人,若是泄露出去,平白惹上麻烦。”
“只有我爹知道,我爹不会说出去的,”严知行赶紧解释了句,谨慎的看了傅洵之一眼,举手发誓道,“我发誓,我爹、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傅洵之沉默盯着严知行,气氛忽然沉重。严知行屏息等着傅洵之的回答,良久,傅洵之一挑眉道:“我不信。”
严知行一怔,眸光暗淡,目漏失望,挫败的放下手,道:“那我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
追风紧张道:“傅哥哥,他真不会说出去的。”
傅洵之后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严知行,道:“不是不信你,是信不过你爹。”
话落,严知行眼中又升起一抹光亮,道:“我爹也不会的,我爹从来不对我食言。”
傅洵之微微一笑,道:“口说无凭。”
“那我给你立个字据?”
“我要张废纸干吗?”
“那你想什么办?”
傅洵之弯唇,道:“去问你爹。”
天和七年四月二十,定远侯府张灯结彩鼓乐齐鸣迎接被自幼寄养在外的二公子回府,定远侯府广邀宾客共同庆祝。府内大设宴席,府外设棚施粥。
定远侯府门前人群熙攘、锣鼓喧天,排队领粥的百姓排成了长队,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一圈。
一人道:“哎,这定远侯怎么突然就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听说是定远侯和第一任夫人生的,一直养在外面。”一人接话道。
“养在外面?这是为何?”一人不解问道。
那人又说道:“听说是有次侯夫人受好友严夫人邀请一同去永安寺祈福,那时侯夫人尚不知自己已有身孕。也是神了,那日侯夫人偶遇圣心住持,圣心主持甫一见到侯夫人就看出侯夫人有了身孕,主动为侯夫人算了一卦,卦相显示定侯夫人命中本该只有一子,如今却又有了身孕,此子有悖天意怕是难以存活,即便降世,也难以长大。侯夫人爱子心切,闻言自是恐慌不已,苦苦哀求圣心主持救救此子。圣心主持再三劝告侯夫人莫违天道,若强行改天逆命会遭天道惩罚,恐祸及自身。可侯夫人哪里肯听,直言纵使以命换命也要让她的孩子平安长大。圣心主持经不住侯夫人再三哀求,最终又为侯夫人卜了卦,卦相给出了一个化解之法。”
“什么化解之法?”
“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欺瞒天道,”那人道,“圣心主持言,若是侯爷侯夫人能瞒住此胎消息,在此子二十一岁之前不被外人知晓,并将其送进远离京城的贫寒人家寄养,让其在二十一岁前尝尽人生百苦,只要能平安活过二十岁,便能逆天改命,平安无忧。只是此法虽能救的此子一命,但终究有违天道,恐会有损侯夫人福泽。侯夫人也果真没能长寿,诞下傅二公子不到十年,便红颜殒命了。”
“原来如此,侯夫人去世时惊动了整个长安,我也记得,那时侯夫人似乎才三十五,很是年轻。”一人唏嘘道。
“是啊,侯夫人以命换命,才让小儿子平安长大。侯夫人去世后傅二公子的存在除了侯爷和当日一同前往永安寺的严夫人外再无人知晓。直至今日那位二公子过二十一岁生辰,劫难过去,侯爷才将傅二公子的身世公布出来,今日便为其举行认祖归宗仪式,拜先祖,入族谱。”
“严夫人?哪个严夫人?”
“就是当今任督察院左都御史严御史的夫人……”
严御史深叹了口气,对傅洵之道:“傅将军,这下可满意了?有内人作证侯夫人二十年前确实曾怀过一胎,经圣心住持指点送出京城寄养,追风的身世一旦泄露,下官也免不了要落人话柄。”
傅洵之满意的点头,道:“多谢严大人相助。”
严御史扶额叹道:“傅将军,您下次就直说,别再吓小儿了。小儿一回家就拽着我哭,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傅洵之笑道:“直接说严大人会答应?”
“哦,不会。”严御史冷漠道。
“…….”严知行、追风、夏璟熠三人甚是无语的看着严参,严参摊手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撒谎对我们严家有什么好处?一旦东窗事发还要落个做伪证的话柄,百害而无一利。除非傅将军拿价值与之相当的东西来换。”
傅洵之拱手笑道:“严大人这份人情侯府会记得的。”
“哎,罢了罢了,”严参摆手道,“冲着小儿和追风的这份交情,这份人情侯府已是还了。不过,傅将军,你搞这一出是干吗?”
傅洵之云淡风轻道:“怎么,令公子没和严大人说吗?让追风入侯府是为了和眠眠以后互相扶持。”
“得了吧,若是干儿子我也就信了,可侯爷续弦后十年不愿要孩子,就是为了保证侯府只有你一个公子。”
“今时不同往日,眠眠既已出生,父亲就不得不为她打算。追风是最合适的人选,既不会与眠眠争夺爵位,又能照顾眠眠。”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严参自知从对方口里听不到实话,敷衍的挥了挥手,又道,“对了,你是不打算回边疆了吗?”
夏璟熠接话道:“边疆无事,而傅将军戍边已有十三年,哥哥体恤傅将军辛苦,故而特准傅将军留在京中。”
严参对着夏璟熠稍一拱手,道:“下官也听陛下说过一二。只是既然傅将军不打算回边疆了,那依制该去上朝才是。傅将军自年前回来已有小半年未曾上朝,也未领有京中差事。时间长了难免遭人弹劾。”
“上...上朝啊...”夏璟熠为难的看了傅洵之一眼,让这个睡到他下朝的人鸡不叫就起床去上朝,怕是有点难。夏璟熠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推辞掉,不料傅洵之却点头同意了。
夏璟熠惊讶,道:“你真的能鸡鸣起床,日日如此,七日一休?”
“呃...殿下,”日日鸡不叫就起床还要在午门前等开门的严参忍不住道,“下...不,百官皆是如此,傅将军身为臣子,食君俸禄,岂能因辛苦而不上朝。”
傅洵之无辜摊手,道:“殿下你也听到了,由不得下官选择,下官再不干活,弹劾下官的折子就要堆满御书房了。”
“嗯...那今晚要早点睡了。”夏璟熠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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