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去穿件衣服。”温莫说。
钟洺猛地坐起身：“太见外了，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在自己家里穿凉快点怎么了。”
温莫没理他，到卧室拿了件宽大的短袖恤衫套上，回来时手里端着水果和清茶。钟洺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捏起一块兔子形状的苹果放进嘴里，又歪回床上去，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洗手了吗，温莫很想这么问他，不过这样好像显得自己没情商。他拿出牙签筒摆在水果盘旁边：“铁锤……”
“我让他去替我办点事，茂山可不养闲猫，”钟洺抢答道，“其实这猫有自己的名字，比铁锤好听。”
温莫问：“他叫什么？”
“钟小明。”
温莫听了直摇头：“我觉得还是皇甫铁锤更好，小明都烂大街了。你站在山下喊一声小明，好几十只猫都跑过来跟你讨食吃，说不定还混着狗和鸭子。”
钟洺咬着后槽牙笑：“鸭子？茂山哪儿来的鸭子。”
“有的，那天我在神庙附近看到了，五颜六色的毛，长长的尾巴，挺着个大肚腩。”
“那是山鸡！”
温莫呷一口茶水：“好吧，现在那只山鸡有名字了，它叫钟小明。”
钟洺喝水呛到，咳嗽一阵，脸涨得发红，仍要坚持犟嘴：“不对，是温小明。”
“钟小明。”
“温小明。”
“钟小明。”
“不管，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叫钟小明。”
温莫笑着说：“钟大明听起来也不错，钟大明，明大钟？大明钟？哈哈，这不一下子好几只山鸡都有名有姓了吗，它们一定很感激你，日后封你做山鸡队长，去哪儿都跟在你后面。”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坏啊温先生，”钟洺一把夺了温莫的杯子放下，轻轻一拽就将他拉到床上，拿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咱们茂山的苹果又脆又甜，专治毒舌和杠头，快吃快吃。”
温莫仰躺着，“噗”地给他吐飞出去：“你没洗手，不讲卫生。”
钟洺挑眉，伸开两爪贴到他眼前：“我这手比用消毒液腌过都干净，你能在上面找到一个细菌算你有本事。哼，不吃算了。”说完捡起那块苹果咔哧咔哧嚼了。
“哎你……”温莫脸颊发烫，伸手扯扯他衣服边，“我跟你开玩笑呢。”
钟洺阴笑着转回身，突袭一般把手-伸-进-温莫衣服里：“抱歉，我有点记仇，跟我开玩笑可是有代价的。”
温莫腰很细，刚洗过澡的皮肤凉凉滑滑，钟洺想到茶馆里收藏的那柄羊脂白玉如意，手感一样的细腻绵柔，把-玩起来极易上瘾。
“呲，拿开，你手真烫。”温莫背过去面朝下，想要躲开他，反而被钟洺顺势压住了肩膀，牢牢按住动不了了。
他挣着扭过头说：“有时间看看中医吧，手心太烫可能是肾有毛病。”
“说什么？”
“哎，别别别，我错了真的，别……啊！”
温莫有点生气，眼圈红红地坐起来整理衣服，并使劲瞪了钟洺一眼：“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
钟洺刚才脑子发昏，的确没控制好自己，把人欺负完了才开始心虚：“温爷爷，教教我童颜永驻的秘诀吧，我修行这么些年也达不到您的境界。”
见温莫笑了，钟洺也斜了下嘴角，追问道：“你真的成年了吗，给我看看身份证。”
温莫说：“我今年17，你等着，马上就告你-猥-亵。”
“不是吧，”钟洺信以为真，脸色都变了，“真的？你，你不早说！”
温莫没再继续吓他：“怎么可能是真的，我都快三十了，不是告诉过你么。”
钟洺极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相比较来说，你17岁可信度更高，温莫，你可不能坑我。”
“爱信不信……不是，我坑你什么，你是打算对我实施什么犯-罪-行为啊？”温莫锤了他一拳。
钟洺神情狡黠神秘，金色眸子眯起，一丝轻笑意味无限。
过了一会儿，他将脸凑到温莫颈边，轻声说：“在茂城待了快两年，感觉还不错吧？要不以后别走了，我还有几个店缺人管，古镇上也有闲置的房子，你随时可以搬过去住。”
还有几个店？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店。温莫坐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个半成品钱包开始缝：“我不擅长管理店铺，更喜欢一个人工作。”
钟洺说：“当然可以，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留在茂城的话，我也方便照顾你。”
“其实我还没想好，”温莫低着头，用剪刀飞快地裁边，眼睛却没往手上看，“再说吧，也许会继续住一段时间，也许入冬前就回老家了。”
钟洺那边没了声音，他也不敢抬眼，只是不停剪，接着说：“茂城真的很不错，环境舒服人也淳朴，我特别喜欢这里，但在我的计划中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我已经走了一大半，不能停下来。”
说完，温莫心烦意乱，胸腔内咚咚的擂鼓声震得他难受，如果这个时候钟洺一走了之，他会非常伤心，但无论如何他不能给出一个和谎言无异的承诺。
“那小花和铁锤呢，”钟洺闷闷地问，“你不要他们了吗。”
“嘶！”温莫手上一冰，剪刀的刀刃已经深深楔-进肉里面，紧接着伤口迅速发热，血珠凶猛地向外冒，眨眼间大半手掌都是红的，他卡壳了一样愣住，只会盯着手指看。
钟洺捉过他的手将伤口-含-住，低头轻-吮，同时幽幽地注视着温莫，双眼中翻滚着属于兽的野性与冰冷，能让人在瞬间想到黑夜、深林和绵延的大山。
温莫呼吸急促，本能地畏惧，仿佛被钟洺叼在唇齿间的不是手指，而是自己的喉咙。
“我带走小花，”他垂下眼睫，声音抑不住地颤，“橘猫的话，他应该更习惯和你在一起吧，我会回来看他。”
“小花你带不走，这里的猫全都出不了茂山。”钟洺放开他的手，用拇指肚抹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在温莫脸蛋上画了一道。
妖怪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再好好想想，不急，离冬天还远着呢。”
温莫抬起手指，伤口已经愈合了，一点也不痛，指节上留下两个浅浅的齿印，舌尖-舔-舐时的微刺感仍然清晰可觉。
“真神奇。”他喃喃地说。
“还有更神奇的，你瞧。”钟洺把他那个做了一半的钱包卷一卷吃下去，从左边太阳穴抽-出一根长长的线，从右边太阳穴抽-出一张方布，全是十成新，没一丁点使用过的痕迹。
钟洺扬起下巴美美地等着夸，谁知温莫脸一沉，在他身上“邦”地凿了一拳，气道：“给我变回去，白做这么半天！”
“你就说神奇不神奇吧，哎呦别打别打，我给你缝回去不就行了。”钟洺说完，笨拙地捏起一根针，在布上左比划比划，右比划比划，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硬是把自己逼成了斗鸡眼。
温莫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拿回东西开始从头打样裁剪，钟洺看他一脸严肃，也不跟自己说话了，就用下巴贴在桌面上一点一点朝温莫那边拱，用手指戳戳他胳膊：“生气啦？”
“不是，”温莫没绷住笑起来，“我刚想起来这个钱包好像沾到血了，拆就拆吧，省得我再洗一遍。”
“那你不理我？”
温莫按着他脑门推开：“我干活的时候没法分心，你先自己玩会儿，做完这个咱们就睡觉。”
钟洺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
“呸呸呸，我把你当铁锤了，”温莫赶紧改口，“做完这个咱们就各睡各的觉。”
钟洺轻哼一声，温莫话里并没有撵他走的意思，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在这里过夜，这让他非常惊喜，心里偷偷地快乐。
温莫专心制作不再说话，钟洺就托着小花靠在床边静静看他，他的手掌比温莫大不少，两手一合就能完全包裹住小猫。
缝好拉链，温莫翻来覆去地检查钱包细节，随口问道：“最近考核怎么样，那门老大难通过没有？”
“别提了，心烦，”钟洺丧气地说，“我又补考了一次，还不过就拉倒吧。”
温莫微微抬头，对这门能把黑心酒吧老板难倒的考试十分好奇：“有这么难？”
钟洺又颓又恨，眼神立刻凶狠起来，表情像是要把考官一刀一刀片成刺身拼盘：“他们是故意的，故意折磨我，考题专挑我不擅长的出，我是不会屈服的，想看我求饶纯属做梦！”
“啊，那，那你早点休息吧，”温莫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已经这么晚了，路上当心点。”
“你忍心让我回去？”钟洺冷森森一笑，不停逼近，“你忍心，让一个苦苦等了一晚上的可怜晚辈，凌晨两点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冰冷酒吧？温先生，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你的心是冰山里挖出来的千年玄铁打的，货真价实的铁石心肠。”
温莫向后躲着，瞟一眼闹钟：“明明才十二点二十……”
“嗯？”
听上去是有点残忍。温莫妥协了，点头说：“这样吧，你今晚就先在画室睡，要洗澡吗，我给你拿毛巾。”
“你帮我搓背？”
“美死你。”
“那我不洗。”
“不洗不让睡床。”
“那你最好睁一只眼睛睡觉。”
“……好吧我给你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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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橘猫》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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