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浅薄是:这些蠕虫的数量级,远不是稀稀拉拉的蚂蚁能相提并论的。这些蠕虫的攻击力,也不是区区蚂蚁可以碰瓷的:
蠕虫群牢牢扒住麦秆,黏腻的节肢吸附在叶片、茎秆上,流下不明的腥味液体,动作里的贪婪和凶悍如有实质。
接着,它们高高翘起圆形口器,然后开始迅速低下,啃咬麦叶、麦籽,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迅速吃掉植物的叶片、茎秆。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麦田里,被爬满蠕虫的小麦植株,不到一分钟,就被密密麻麻的蠕虫迅速啃食,从麦穗头顶,一节、一节变矮,直到蠕虫像尸群一样完全覆盖这株小麦的地表根部。
然后,蠕虫接着往植株所在的底部钻,连根茎都要吃干抹净。
仲坚白:“它们在吃小麦!不,应该说,是在吞噬小麦……”
仲坚黑:“这速度……简直这比小麦吞噬漫游者的速度还快。江顾问,它们,是不是也是食物链中的一环?!”
看到这一幕,江离才安心下来,眼里发着精光,内心的本体柔软白须微微浮动,目光如炬。
他的拼图终于完整了,同时,他获得了拼图游戏中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决定他们从这片区域脱身的关键办法。
江离点头:“是的。它们,也是食物链中的一环。”
江离语速很快地说:
“我一开始怀疑,土壤是丧尸的捕食者,后来通过“独木桥”实验发现,丧尸只是对土壤有忌惮,这种忌惮类似人遇见长辈会犯怵,但最怕的是自己的上一级对手。同理,下雨后,漫游者害怕土壤,是对于“长辈”的敬畏,但他们最害怕的东西,是小麦,因为小麦是他们的直接上层。”
“刚才没出现这番变化,我内心还很困惑,现在,我的最完整的猜想终于得到证实了。”
江离又在地上写写画画,之前那两行字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泥泞无法辨认了,于是,他一边说话,一边重新写下新的两行字:
【1.下雨前:田鼠和兔子→漫游者→麦子→土壤】
【2.下雨后:外来人类←漫游者←麦子←蠕虫】
“我们之前的推测是对的,但不完整。现在,完整的食物链应该是:下雨后,土壤变为蠕虫,蠕虫吃麦子,麦子吃漫游者,漫游者吃外来人类。”
将江离的话一字一字地对照第二行字,站在一旁的颜辰惊讶道:
“土壤和蠕虫的相互转化、我们和田鼠兔子的相互替代,有意思。”
看完江离写的新的两行字,陆屿开口,缓缓道:“食物链的颠倒需要一个过程,并不是非A即B,而是慢慢过渡形成。”
猛地抬头看向陆屿,江离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缓缓点头。
江离道:“同时,土壤变成蠕虫的过程这个信息,是我们从这片区域脱身的办法。也是为什么,那个雇佣兵能全身而退的原因。”
大家不明所以地看着江离。
江离从蹲着的姿态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姿态轻松,笑了:“现在,大家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
大家面面相觑,看看江离,又看看陆屿。
等什么?等死?
现在小队全员都位于食物链最低级,万一这片区域再发生什么异变,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是让大家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吗?
江顾问的逻辑有股异于常人的跳跃,一般人很难理解。知道内情的陆队又一向肆意放纵着江顾问,万事以他为先,任他行事。
现在,一个顾问,一个队长,两个人思考的逻辑太跳跃太高冷,还不带他们玩。
陆屿只说:“听江顾问的。”
于是,大家没再多说什么,都陷入了沉默。
行,等吧。
这两位定海神针都发话了,那天王老子来了全员也是等。
于是,灰黑天幕下,田野上呈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又和谐的场面:
灰色天幕,雨丝飘飘而下,田埂上,8个人呈一列,站着。身旁是危险的饱满垂坠的金黄麦穗,正被挂在其上的无数密密麻麻的蠕虫啃食。前方的公路上是密密麻麻聚集在公路边缘的漫游者,蠢蠢欲动看着他们几个人流口水却不敢迈出公路。偶尔有几只饿的失去理智的漫游者,颤颤巍巍地跨过麦田朝几个人扑过来,还没近身就被麦子腐蚀吞噬,成了麦子美味的养分。
蠕虫、麦子、漫游者、人类,这条食物链中的捕食与被捕食关系,各成一段默剧画面,在偌大的雨幕麦田里重复上演。同时,各个物种明明距离很近,却严格按照食物链不逾矩。
整个场面形成了一种摇摇欲坠、却又稳固如山的平衡。
特别行动队的所有人都在等。
等的是一个平衡被打破的时机。
*
不知等了多久,当田地里被雨水打的倒伏的麦子几乎被蠕虫啃食殆尽、第一只蠕虫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快要爬上田埂,小队全员开始警戒时——
整个麦田的生物秩序像被按下了倒退键。
眼前的所有景象,在不断倒退。
蠕虫们在地表灵活扭曲的蠕动速度,像被控制、拉长、减缓,随后,慢慢僵化,甚至固化成固体,
整个过程就像冒着泡的开水被停止加热,翻腾的速度减慢,最后渐渐趋于平静,归为一片死水。最后,一只只蠕虫静默成了一坨坨黑色土壤。
全体蠕虫集体都变回了土壤。
麦田里,最后一株还没被啃食殆尽的小麦植株,麦秆**倒伏着,表面覆满了黑色“土壤”泥浆,混合着雨水滴滴答答掉落黑色泥浆,而麦秆在微风细雨中神奇地逐渐挺立,像受伤的物种重新站立。
公路上的漫游者们,从眼泛异光聚集在公路边缘虎视眈眈看着特别行动队全员,到眼中的异光渐渐消失,动作也从敏捷变的迟缓滞后。目光不再只盯着小队这几个人,眸光失去了聚焦。他们从聚集到散开,慢慢走下公路,走到麦田里。
“漫游者走向麦田了!”穆才捷惊呼。
单安:“蠕虫固化成土壤,最后一株小麦自己挺立起来,漫游者变回晴天时候的状态了,我的天……这是,电影中的倒带吗?”
唐邦看着这一切怔怔道:“江顾问,这就是你等的时机吗?”
察觉到这些变化,江离的身体才真正松弛下来,眼神变的软和。内心深处,本体慵懒放松,尾巴轻轻晃动。
他点了头。
现在,终于到时候了。
*
漫游者们如同潮水退潮,开始返回麦田。所有人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
陆屿凝神,声调提高:“现在,我们马上回到公路上。”
言出必随,所有队员此时从田埂往公路走去。
整个区域像是存在两股路径完全相反的水流:熙熙攘攘的漫游者从公路上朝两侧散开,进入麦田。而特别行动队8个人,从一条垂直于公路的田埂,走向公路。
有人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天,伸手感受雨滴,发现手指被浸湿的部分越来越少。
天幕中细细的雨丝渐渐变缓、减少、直至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阵来去无踪的凉风。
暗黑色的天幕,变灰、变紫、紫色减淡,然后是稀薄的金光进入,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麦田里凭空出现了第一只雪白的兔子。陆续地,第二只、第三只……也紧接着出现。
整片区域,从雨天恢复到了阴天。
公路上,无形的能量墙重新建立,公路重新成为了这片区域绝对安全的、宁静祥和的场所。
所有人又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们刚降落在公路上的样子:
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金黄的麦穗,顶上是阴云密布的天气,有微风吹过,凉丝丝的。
田间里的麦穗长的比人还高。田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田地里窜来窜去。能看见零散的丧尸,动作迟缓地在麦田里嚼着麦穗。
只是,在江离的提醒下,与开始不同,这次队员们注意到了麦田里的那些小动物。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吓一跳:
天光从阴云间射下,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田野里,那些活泼敏捷的小动物:田鼠、兔子、青蛙、壁虎……正悄无声息地做着反常的生物行为。
被施了“魔咒”的漫游者,集体在麦田里,呆滞、机械地啃食麦穗。
麦丛间,隐隐约约能看见:蚂蚱在麦浪中轻盈跳跃,时而落在漫游者腿上的裸-露伤口。一只兔子正后腿一蹬,小巧而锋利的啮齿精准迅速地咬住了漫游者的脚踝。青蛙静静地趴在田埂上,专注地注视着面前一个漫游者的脚底。田鼠时不时从麦丛中探出头来,小黑眼珠转动望着漫游者随风飘动的褴褛衣衫。一只优雅爬行的蜘蛛,在麦秆间编制出一个精美的网,而后静静缀在蛛网边缘,等待那只低头啃咬麦穗的漫游者的手自投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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