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院子前后种了很多花,都是不常见的品种,姹紫嫣红开得正茂盛。
阮多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成片的花园让他感觉像是到了仙境,恨不得扑到花丛间撒欢儿打滚。
“肖妈,怎么这么多花啊?”
“陆董喜欢花,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经常有人送他很罕见的种子,我和园丁老王都给种上了,你瞧,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有很多花我到现在都叫不上名字呢!”
“哦,真漂亮!”阮多回忆起陆浔一本正经的样子,感叹,“真看不出,他还喜欢花啊?”
“是嘞,有时候他得了空还会亲自照顾呢!”肖妈笑眯眯的,“倒是你啊,华少爷,你以前可对花花草草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出去一趟还转性啦?”
阮多心虚地打着哈哈:“我在外面,住的地方不是桥洞就是废弃厂房,别说看花了,连天都看不到,现在多好啊,得珍惜!”
肖妈又心疼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小铲子分给他一个:“亲手照顾它们,一天天看着它们开花,特别有成就感,你可以先试试给它们松土。”
阮多就学着她的样子,在植株周围谨慎地铲了几下,下手很轻,生怕伤到了根系。
他认真的样子让肖妈十分欣慰:“华少爷,这次你回来变化可真大,陆董一定特别开心。”
“我以前什么样?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可不可以给我讲讲?”
“以前嘛……是个固执的小朋友!偶尔会耍耍小性子,但骨子里的善良可是叛逆的外表掩盖不住的哟!”肖妈偏着头看他,“现在叛逆期过了,多好!”
叛逆期?呵呵,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是不配拥有叛逆期的!
阮多有点懂她的心情,大约是院长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每天饭菜定量,起床洗漱都定时定点,大小规定多如牛毛,福利院的孩子到底“福”在哪里。
他差点跟肖妈指天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再叛逆了!”
肖妈欣慰地点点头,满眼都是慈祥。
照顾完小半片花园,太阳升到头顶了,光照太足不再适合拾掇花草,肖妈就去帮阮多整理房间。
阮多却说什么都不用她整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只是借住在这里,万一陆铭华本人哪天回来了,肯定要跟鸠占鹊巢的人翻脸,不好太过分。
肖妈也不强求,帮忙简单做了一下卫生就离开了。
阮多扑到展示柜前,虔诚地看着里面的小人儿,陆铭华不愧是土豪的儿子,买的手办质量都是顶尖的好,有些还是限量版。
虽然肖妈每隔一段就尽职尽责地来打扫房间,可手办的边边角角还是藏了不少灰尘,他知道这东西需要精心保养,想了想,掏出手机,把最外侧比耶的金发美少女拍了一张,微信发给好友宁与。
他们认识五年多了,阮多在漫展的兼职都是他给介绍的。
【皮卡皮卡:我草?】
【皮卡皮卡:美少女安娜绝地版?全世界就十个啊!你哪来的???】
三个问号表达了狂热手办爱好者此刻的心境,阮多干脆给他录了个视频,把展示柜从这头拍到那头,又从上拍到下。
发送。
【皮卡皮卡:我草,爸爸!】
然后发了个跪地不起的表情包,害得阮多笑了一下。
【多多:怎么清洗这些?】
【皮卡皮卡:好你个阮多,平时还装穷,一会儿要去打工一会儿又要拼好饭,搞了半天是个隐形土豪!】
【多多:不是我的,我在朋友家,我想帮他清洗。】
【皮卡皮卡:我就说嘛,大哥,能介绍我们认识不?】
【多多:他说不行,所以,怎么清洗手办?】
【皮卡皮卡:我教你们清洗手办,你让我去现场看看行不?】
【多多:再议!你先说!】
【皮卡皮卡:首先你得……】
他发来一大段话,隔了几秒,又补了几段视频,还标清楚了1234的序号,态度极好,生怕不带他玩儿似的。
【多多:谢了,拜拜!】
【皮卡皮卡:什么时候,哪里见?】
【皮卡皮卡:说话啊?耍我?】
【皮卡皮卡:摩西摩西?】
【皮卡皮卡:阮多你个大屁丶眼子!!!老子再也不给你介绍兼职了!!!】
……
阮多给他回了个鬼脸表情就把手机丢在床上,微信提示的嗡嗡声好久都没停止,他唇角带着坏笑,去浴室打了盆水,按照他说的步骤仔仔细细清洗陆铭华的宝贝。
看似没多少工程量,可他干了整整一天,刨除中午吃饭的时间,直到傍晚,那些手办才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展示柜。
他腰酸背痛翻白眼,在肖妈的招呼声中挪去餐厅,得知今天陆浔还得在外洽谈投标的事,晚上就住自家的海浪酒店。
阮多啃了口吸过汤的蟹粉小笼包,问肖妈:“那哥哥呢?”
肖妈给他盛了碗甜玉米粥,递给他说:“砚少爷也有应酬,但晚点应该会回来,他在市内的住处正在重新装修,没法住,而他又不爱住酒店。”
“哦……”阮多点点头。
不见面,也还可以,省得又给自己甩脸色!
不过他现在才知道,那栋十八层高的海浪酒店居然也姓陆!
那昨天洗澡陆铭砚为什么还给自己规定二十分钟?当时还以为开房要按小时收费呢!
看来他是不耐烦等自己。
华华,你哥,真的很讨厌你!
替人背锅的阮多有点郁闷,但很快被玉米粥的香浓给治愈了。
“肖妈,你煮的粥真好喝!比福……”他差点说漏嘴,嘿嘿笑了声,“有什么秘方吗?”
肖妈被夸得眉开眼笑:“只多加了点淡奶油,算是中西合璧吧!好喝就多喝!”
“嗯!”
必须一口气给喝光!
阮多一吃完饭就回房间了,打定主意今天不跟陆铭砚见面。
闲着也是闲着,他用吹风机把手办彻底吹干,又开始研究陆铭华柜子里的东西。
失踪那年陆铭华刚满十五岁,抽屉里还放着没拆封的生日礼物,不知道是谁送的。
书柜里全是漫画书和小说,最角落塞着崭新的课本、练习册和各种文具,有的连塑封包装都没撕开,看样子压根没学习,符合他对富二代的刻板印象。
十五岁时连支像样的钢笔都买不起的阮多心中一声感叹,抽出一本漫画书,慢慢翻起来。
这是套少年热血漫,虚构的背景,讲的是几名伙伴一起去寻宝的故事,阮多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一看表,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平稳度过第一天!
他开心地打开花洒,一边唱歌一边快乐地往身上涂泡泡,时不时把泡泡扬上天,玩得正嗨呢,流出来的水突然变成凉水,激得他一哆嗦,赶忙撤出来。
低头一看,好兄弟都冷得缩成一团了。
他光着身子小心翼翼调整水阀,时不时把一只脚伸进水流里试探,可怎么都是凉的,浴室里蒸腾的水汽也慢慢消失了,凉飕飕的。
没办法,他只好擦干身体,可身上都是泡沫,擦掉了还是很不舒服,根本没法睡。
他裹着浴袍,噘起嘴巴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怎么这么笨?调个温度都调不好,昨天在酒店也是!
想到昨天,他就想到了陆铭砚。
因为是男孩子,他不好意思为这种事去找肖妈,那找陆铭砚的话,应该没啥吧?
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于是,他趿拉上拖鞋,系好浴袍的带子,蹑手蹑脚摸到陆铭砚的房间。
他的房间亮着微弱的光,里面还传出很低沉的说话声,像是在打电话。
阮多轻轻敲了两下门,隔了几秒,自行推开。
陆铭砚七点多回来的,一到家就呆在房间里做项目下一阶段的计划,这才刚刚做完,正在跟助理逐条讨论。
听到敲门,他还以为是肖妈来送宵夜,通常她都会自己进来,他就没回应,却没想到不是肖妈,而是探进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他皱了皱眉,点头示意他可以进来,然后重新把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
屋子里只开着台灯,很暗,陆铭砚的眼底反射出微微的亮,棱角分明的下颌被屏幕的冷光烙下一条光洁的弧线。
阮多尽量不发出声音,乖乖站在桌边,听陆铭砚说着他不大能听懂的术语。
工作时的陆铭砚散发着跟平常不太一样的气场,思维敏捷,专注冷静,讲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偶尔也会认真聆听对方的话,时不时在面前的本子上记上几笔,总之,很迷人。
跟他一比,阮多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屁孩。
脸上的泡沫彻底干了,有点发紧发痒,他抓了两下,脸慢慢热起来。
因为这种事来打扰人家的工作,是不是有点……
阮多打了退堂鼓,指着门示意自己要离开,就听陆铭砚对着话筒说:“那先这样,剩余部分不急,明天到公司详细解释。”
结束通话后,他捏了捏眉心,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什么事?”
看出他很累了,阮多过意不去地揪着浴袍腰带:“哥,我的淋浴突然没热水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在他进门时,陆铭砚就看到了他耳根的白色印子,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他问:“洗到一半才没有的吗?”
阮多用力点头:“嗯嗯!”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把陆铭砚脑子里的警惕给赶走了。
“我跟你去看看。”
“谢谢哥!”
两兄弟的房间就像他们的心一样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要横穿整条走廊,陆铭砚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他正小跑着跟在自己身后,满眼清澈地盯着自己的背。
这还真是转性了?就算另有目的也没必要嘴巴这么甜,小混蛋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没错,以前他陆铭华从不耍阴谋,只会肆无忌惮核平一切。
阮多以为这下肯定能继续洗澡了,没想到这次陆铭砚也没摆平。
“可能是时间长不用,热水器管道老化了,明天叫工人来修吧!”
“啊?哦……”
阮多下意识搓着自己脸上干掉的泡泡,鼓着腮帮点了点头,看来只能用冷水了。
他眼睛里的失望让陆铭砚不小心松了口:“用我的吧。”
“啊?可以吗?”阮多猛然抬头,掩饰不住的惊喜。
陆铭砚的嘴角浮上一个不太明显的笑:“不想去就算了。”
“想,想想想!谢谢哥哥!”
兴奋让阮多忘了“规矩”,生怕陆铭砚反悔,他冲进浴室抱起毛巾和浴巾,出来时看到陆铭华还在等自己,大大松了口气。
他吐着舌头纠正刚才的错误:“谢谢哥!”
陆铭砚颔首,觉得“哥哥”从他嘴里喊出来,好像也没那么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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