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就是来跟管事退个话,顺便结下未完的工钱,谁料却惹了官司上身。
起因是王府四小姐丢了件头饰,按理说姚禾只是个浣衣工,压根儿接触不到小姐的贵重物品,但人家说了,头饰是她换衣裳时不小心被衣裳勾住了,丫鬟一时未察,便裹在衣裳里面丢给了浣衣工。
偏偏洗那套衣裳的人正是姚禾,所以嫌疑便落在了姚禾头上。
四小姐非常的通情达理,知她不是故意窃取,还说只要她将东西交出来便可当作无事发生。
可姚禾见都没见过那物什,自是没东西交还。嬷嬷和丫鬟们见她咬死不认,便直接给她扣了个偷盗的罪名。
姚禾不可能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几番纠缠后,她便被王府管事扭送至了官府。
依照大周律例,重则是要流放岭南的。
彼时,宋今序正在房中接受焦庆的针灸治疗,行至一半时,蒋游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
进屋后,蒋游也不说话,只知道抓着脑袋发愣。
“磨磨唧唧的,有屁快放!”焦庆都忍不了了。
蒋游吞吐回道:“属下不知该不该跟您汇报,就是那姚姑娘,不知在王府犯了什么错,被人扭去官府,看那场面,感觉还挺严重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丫怎么不早说!”不等宋今序开口,焦庆便上前踢了蒋游一脚。
“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宋今序拧着眉头沉声询问。
蒋游道:“听说是姚姑娘偷了王府里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焦庆道,“那丫头就是个实心眼儿的人,绝不可能干这种勾当。公子,咱得赶紧搭救啊,否则就她那小身板,被丢进大牢后,怕是一晚上都挺不过去。”
宋今序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说话的语气也添了丝不耐,“那你倒是把我身上的针给拔了啊!”
“哦对对对。”焦庆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不行,还差半个时辰了,现在拔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宋今序眼眶微红,咬牙怒声道:“拔!”
焦庆顿了一瞬,还是将他身上的银针全给拔了。
府衙里,姚禾蜷缩着身子颤巍巍地跪在大堂上,面对王府下人的诬陷和知州卢昌平的质询,她鼓起勇气叙述了事发经过。
“大人,王嬷嬷所述乃是她的臆测,事实就是民女从未见过那件头饰,与民女一起浣衣的胡婶儿可为民女作证,还望大人明察!”
卢昌平当即便宣了胡婶儿上堂。
胡婶儿刚行完跪拜之礼,还没开口,王府管事赵康便道:“胡婶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话,若是敢颠倒黑白,王府定不会轻饶!”
一听这话,原本还信心十足的胡婶儿瞬间就没了底气,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人,赵管事先才的话分明就是在威胁胡婶儿,还请大人明鉴!”姚禾壮着胆子禀道。
赵康身为王府管事,背靠王府这座强大的靠山,向来狐假虎威惯了,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卢昌平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没想到姚禾竟然敢公然指责起了他。
赵康哪受过这般憋屈,当即就指着姚禾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最好赶紧认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还有你!”赵康又指着胡婶儿,明言威胁道,“你若还想留在王府,就别胡乱说话——”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地落在案上,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堂中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威武”声起,衙役们手杵威武棍,把围在府衙门口的百姓都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卢昌平神情威严,不容质疑,“来人,将这满口狂言之徒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话音刚落,四名衙役从两侧出列,迅速的将赵康押在了地上。
赵康顿时傻眼,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卢昌平,做着无畏的挣扎,“卢大人,我可是替襄王做事的,你不能打我——”
卢昌平丝毫不予理会,他掷下令签,喝道:“打!”
板子切切实实地落在了赵康的身上,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只觉骨头都被震碎了,此时的他,再也狂妄不起来了。
赵康开始求饶,“大人,小的知道错了,请大人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但令签已出,断无收回的道理。
二十个板子还未结束,赵康便晕死了过去,就在众人以为杖责会就此停止时,卢昌平却让人用水泼醒了赵康,直到行刑完毕。
赵康战栗地趴在地上,四肢止不住地颤抖着,嘴里呜呜咽咽的,被衙役拖了下去。
卢昌平收回目光,凌厉的视线掠过堂上众人,接着对胡婶儿道:“胡氏,且将你知道的完完全全说出来,不得有半句掺假之言。”
胡婶儿双手叠在身前,佝偻着腰背,忐忑回道:“大人,衣裳虽是姚禾洗的,但灵儿姑娘将四小姐的衣裳抱过来后,民女与她一同检查过,里面并没有夹杂任何东西。”
“大人,许是这两人狼狈为奸一共偷拿了小姐的饰品,而今又串了供来哄骗您。”王嬷嬷又开口道。
卢昌平一眼瞪了回去,“本官没问,尔等不许擅自答话。”
“是。”王嬷嬷悻悻退下。
卢昌平又道:“既然并无确凿证据证明东西是姚禾所偷,依照我大周律例,疑罪从无,那么姚禾便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可是大人——”
“嗯?”卢昌平一记眼神吓得王嬷嬷立刻噤了声,“本官话还没说完,你这么急做甚?一个两个都如此的不懂规矩,真是丢你们家老王爷的脸!”
“奴婢知错,还请大人恕罪!”亲眼看见赵康经历了那么一遭后,所有人都学乖了。
“但四小姐丢失饰品是真,本官自然要帮她寻回失物。”卢昌平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姚禾偷的,想必早已在府上寻过且未得发现了?”
“回话!”见王嬷嬷沉默,卢昌平再次敲响惊堂木,“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了?”
“回、回大人,没,没有找过。”王嬷嬷瑟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回道。
“既然都没有找过,又为何如此笃定是姚禾偷的?”
王嬷嬷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索性将全部过错推到了灵儿身上。
灵儿吓得立马就扑在地上,“大人饶命,是因为四小姐回房时都还将那支珠钗戴在头上,奴婢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打到,便猜测可能是夹在衣裳里面送至浣衣房了。”
“只是猜测么?”卢昌平哂笑道,“可本官见你们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很是笃定啊。”
灵儿答道:“奴婢去到浣衣房寻到姚妹妹,姚妹妹始终不认,奴婢怕受到主子的贼罚,情急之下,便以为是姚妹妹偷了东西不承认,这才上报给了王嬷嬷和赵管事。”
“现在想来,应是奴婢错怪姚妹妹了。”灵儿颤抖着说道,“或许落在别的地方了也说不一定。”
“不是说四小姐回房时都还在么?”卢昌平冷声道,“怎么现在又改口说落在别处了?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很是让本官生疑啊。”
“奴婢,奴婢......”灵儿一时间答不上话。
“本官倒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卢昌平道,“你是第一个发现东西不见了的人,接着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给人扣上一个偷盗的罪名,本官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贼喊捉贼呢?”
“不!大人,奴婢冤枉!”灵儿吓得话都不明白了,“奴婢对我家四小姐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她。”
“大人既然能用疑罪从无的说法放过姚妹妹,那为何又要凭空冤枉奴婢呢!”灵儿慌不择言道。
王嬷嬷闻言吓得后背发凉,她赶忙下跪求饶道:“大人,灵儿她一时口快,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大人莫要责怪,只是灵儿这丫头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她的品行奴婢最清楚了,她是绝对不会行偷窃之举的。”
“是吗?可那珠钗又没长脚,总不能自己飞走吧?说到底,还是家贼所为。”卢昌平道,“如此,本官必须要挨个严审!”
“来人呐,将堂上一众人等全部收押。”言罢,他又点了两人去襄王府传唤所有与此案相关之人,并扬言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才放人。
而这些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姚禾和胡婶儿。不过与另外那几个吓得瘫软在地的人相比,姚禾要淡然得多。
她坚信,只要她没有做过,卢昌平就一定会还她清白。
姚禾见胡婶儿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忙挪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揉着因惊惧而变得僵硬的手指。
卢昌平仔细打量着堂下众人,一个个都被他吓得惊慌失色,唯有那个看着娇弱的丫头倒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
便是装的,也算有几分胆识了。
就是不知这一进去要被关多久,姚禾找卢昌平求情,希望他能允许自己找人捎句话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当然可以。”卢昌平欣然应允。
姚禾转身想寻个熟识的面孔,不曾想她一眼就从人群中瞧见了宋今序。
宋今序光风霁月般的身姿,彷如仙鹤般绝世而独立。
“宋大哥!”姚禾雀跃地朝他小跑过去,完全忘了自己还深陷囹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