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出生二十三年，头一次这么当面骂人骂到人脸上，尴尬无措片刻之后赶忙道歉。
“抱歉抱歉，我们...认错人了，额，我们眼神不太好，误会，误会。”
四周看热闹的目光半信半疑，偏偏边上的小哈基米这会儿还添乱。
她脸上都被诬陷的不满：“我...唔。”
下一秒，她脸上是陶然紧紧捂住了口鼻的手掌。
陶然心里冷笑，呵，真当她半点教训都不长的吗？
紧捂着小哈基米的嘴巴，陶然推着购物车到收银台前，又很抱歉地和人家收银员道歉。
“对不起啊，我...”
“有本店的会员卡吗？”
没再等陶然废话，面容高冷，声线更加高冷的收银员只扫了眼哈基米就收回视线，冷声打断她。
“...没有。”
“要办一张吗？每月八号来购物可以打八折，积分也可以兑换礼品。”
“不用了。”
陶然感觉脚趾都要抽筋了，巴不得越快离开越好，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办什么卡、打什么折？
她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放在收银台上，却见收银员没动，陶然抬头，才看见他微蹙着眉，正盯着哈基米上下打量。
“你见过我？”
这还是对着小哈基米说得，陶然手上的力道悄悄加重了，可惜，没能提防祂用动作表达自己的肯定。
祂点了点头。
于是，一旁看热闹的眼神又暗戳戳涌上来。
收银员狭长清俊的眼眸里多了点别有深意。
而陶然，陶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玩意儿该怎么解释祂才能明白，祂在电视剧上看见的收银员只是一个工种，不表示祂认识他们，更不表示所有的男性收银员，都是小狐狸精？
在一众好奇吃瓜的表情里，收银员放下扫描枪，解开腰上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金丝眼镜，边从柜台后走出来，边戴上。
男人本来是冷峻的面容，可微微上扬的眼角和眼下的泪痣又让他多了点妩媚的柔软，现在带上眼镜，更多了点严谨内敛的书卷气。
他跟自己的同事交代：“小刘，你帮我忙一会儿，我带两位女士去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他带着陶然两人往休息室走，那几步路，走得愣是像在T台走秀。
他同事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在一众的窃窃私语里，挂着标准而热情的笑容，把客人的物品结好账，提醒道，“您好，这是小票，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三分钟后，男人带着她们到了员工休息室的门口。
这里是一段短而狭窄的走廊，两扇铅灰色木质门并排挨着在左手边，门牌上分别标识着男女换衣间，再里面还有个卫生间。
她们站到这里没一会儿，卫生间里走出来个女生，看服装是男人的同事，还在上大学的样子，一脸清澈又熟稔的打了声招呼。
“赵哥，又是把你认成小三的啊。”说完她看着陶然，“美女，你肯定是认错了，我们赵哥就是长得好，认识的人多，但绝对不是那种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你肯定是误会了。”
陶然讪讪点头，让路给人家过去。
一路目送女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陶然也总算编出来一套谎，她深吸口气，看向男人，正儿八经的准备道（胡）歉（扯）。
可这一看，却见男人双手环胸，背靠着房门，一双眼睛里泛着幽幽的金色光芒，定定瞧着哈基米的方向。
陶然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一把把哈基米拦在身后。
“你是什么...”话没说完，陶然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
“你真是狐狸...妖？”
陶然话到嘴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心里在，震惊：狐狸居然也能成精！和，自家哈基米都变成了人，人家狐狸变成人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之间来回跳转。
哈基米扣着陶然的手指扯了扯，像是在说“我一早就和你说了，你还不信。”
祂撇撇嘴，熟练的对着陶然哼唧撒娇——祂对对面这个狐狸精倒没什么多思多想的，只是念念不忘自己的那份黄牛肉，不知道陶然会不会因为错怪了自己，给祂加成三份。
男人也终于从哈基米身上收回视线，那双眼睛再次恢复如常，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陶然一眼后，转身推门进去。
休息室很小，就是个换衣服的地方，在门口就能一览无遗，左边靠墙放了一排柜子，右边是一套桌椅，墙上嵌着挂衣服的挂钩。
里面没窗，从外面看昏暗暗的，只看到男人瘦削却挺拔的剪影。
剪影在瞬间从男人变成狐狸，又在开灯的瞬间，变回人类的模样。
这次，在祂瘦长的腕骨上多了串乌木佛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然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男人的面相，现在看起来颇有一种典雅敦肃的佛性。
他抱胸半倚着身后的衣柜，嘴角扯了点弧度，“你们人类真的很善于赋予天生天养物一些称谓，再给一些莫名其妙的寓意。”
陶然这下可以肯定，刚刚的感觉是心理作用了。
这人明明阴阳怪气的很！
陶然一时站着没动，可说到底，也不好在这容易来人的地方，讨论“你是妖？好巧，我也是。”这种话题的。
思考片刻，她带着哈基米，抬脚跟进去，顺手虚掩住了房门。
“你有证件吗？”他直截了当问哈基米，见一人一妖都是一脸懵，他扯着嘴角，“果然，我说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他起身走向对面挂衣服的墙，说道，“没证件的小野妖，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黑户，不尽早去登记的话，被捉妖师察觉到，就会被捉走处理。”
他话说得轻飘飘，陶然却瞬间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且不说黑户的后果，就那句“处理”，就够让人胆战心惊。
她满脸后怕和焦灼地，从男人手里接过一张卡片。
卡片绿色的，有点像是她们市里的交通卡，正面只写了三个大字——赵钢强。
陶然：“这是那个捉妖师的名字吗？”
“不是。”男人：“这是我的名片。”
陶然脑海里瞬间涌现出男人清俊的长相，手指狠狠抖了一下，用力抿紧了唇。
赵钢强额角的青筋似乎微微跳起，他打断陶然偷觑来的视线：“你看后面。”
陶然回头，和心思早就飘远的哈基米面面相觑。
她还分心安慰了祂一下。
全程目睹的赵钢强：“......”
“我说卡片背面。”
背面写着一串地址，在老城区，但具体在哪儿陶然没什么印象。
“明天早上九点之后，五点之前，去这里办临时证件，之后怎么做，他们会和你们详细说清楚。”
听到这儿，陶然长舒了口气，然后一琢磨那个时间点，不由得想到聊斋志异里，白天还是荒山野岭，一到晚上就变出大宅子、美娘子的设定。
陶然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地方白天给妖怪办理证件，晚上...
她忍不住追问：“要是不在这个时间点去，会怎么样？”
男人额头的青筋明显比刚刚还多了两条，他狠狠蹙眉，语气也从淡淡的，变得尖锐愤慨：“不在这个点去就关门了呗怎么着？你们人类到底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快到关店的点了，就不要来大包小包买东西了，每次总好了账又来，有多麻烦你们不知道吗？”
他情绪的波动惹得边上的哈基米也皱起眉头，她听得半懂不懂，只察觉出来到有股浓郁的怨气和敌意，立马紧盯着男人龇牙咧嘴。
一回生二回熟，陶然熟练的捂嘴道歉：“对不起，真的实在抱歉。”
她是真愧疚，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那么让人误会的话，现在人家不计前嫌还帮了她们大忙。
说是有救命之恩都不为过了。
万一陶然什么都不懂，真带着小哈基米出去玩，被捉要是看见了，后果她都不敢想。
“对了，刚刚的事情，我回头就写道歉信，再买个锦旗送来，一定把事情解释清楚，绝对不会让您的声誉为此受损。”
“呵，用不着。”
“用的用的，别人或许就算了，您本来就容貌昳丽，说不清楚就太不好了。”
赵钢强愣了愣，掀了下眼皮，语气稍稍平缓了些，显得有些倦怠：“...皮囊而已，不过是武器。”
陶然：......
该说不说，你们妖怪也挺凡尔赛。
陶然思忖片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能帮上对方什么忙：“那我...再办张卡吧？先充两千。”
这话的效果简直像是三月春雨落清池。
男人眼角收紧的肌肉几乎瞬间松驰下来，那双眸子潋滟一片，微微含笑：“我这就带您去，您跟我这边来！”
陶然：？？？？？？
不是，他一开始是不是压根没想着提醒她们啊？
他是听说自己没有会员卡，这才专门提醒她们去□□件的吧？是吧？是吧！
赵钢强：顾客就是上帝，你办了卡，就是我的上帝了（微笑服务）
陶然：在捂嘴的道路上越来越熟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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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钢强，捉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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