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悬尘仙人

原住在此处的人姓单,若说是九儿的父亲话也不假。当年这位单先生与其妻子因反清被康熙爷追杀,下令诛九族,九儿虽不反清,却与这位单先生甚为谈得来。九儿知道了此事之后,为保这位单先生的妻子可以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逃脱,便代为扮演了这位单先生的妻子,用九命中的一命当众被杀,才断了官府对单夫人的追查。没人知道这位夫人活着,却都知道当时那个婴孩不知所踪。单先生最终跳崖而亡,那悬崖下便是这处桃花林。而这桃林中的木屋,是单先生儿时的居所,葬在此处也算是落叶归根。那个婴孩,被单夫人带走时单先生为其取名九儿,单先生希望九儿能念及这份渊源,保他妻女能安然度世。因有此缘所以九儿才这般理直气壮的扮演他人,而也因有此缘九儿才答应了冉云裳来这桃花林查探。

书生鞠了一礼:“在下?驷,不识姑娘是故人之女,给姑娘陪个不是。”九儿笑问:“先生觉得九儿年龄不应识得这屋中主人。为何先生与我年龄相仿,却认识爹爹?”?驷稍有迟疑说:“在下看似年岁不长,实则不然。”九儿其实已经认出了这个自称?驷的人,当年救单夫人时此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二十余年过去,这个人毫无变化。当年单先生跪求这个?驷救单夫人与孩子,但被?驷拒绝了。依当时所言,这位?驷便是悬尘仙人,第一不能破坏事实平衡,第二要遵从命数。至于这第三,单家的死,与康熙的政权稳定有所助益,而黎民安乐对这位仙人来说,便是大者。虽心有不忍,却不能破坏那该死的循环。九儿自来不吃这一套,之所以没有用障眼法而是自损一命来替代单夫人,也是维持了平衡。一命抵一命,量这帮仙人也不觉有异。这单先生是投入世间轮回修行的仙人,与单夫人结合便失了仙资,而与九儿交好便被认为是与妖魔为伍,而对大清的敌视更是送他走上了死路。说来可笑,到了将死之时,除了那交好的妖魔,昔日好友对单先生的家人全都置之不理,若说世间正道,有时还不及如九儿这般的率性而为。

“先生此来究为何事?这深山林中,路都没一条,想是住着也不方便。”?驷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林中气盛,不知是何原因,我乃是道门众人,除魔卫道自是本职,来此是为了探究这林中到底藏匿着什么精怪。姑娘若无他事,应早早下山,免得被精怪所伤。”九儿心中冷笑,我这妖精站在面前都不识得,看来这悬尘仙人也只是个名头大而已。澄正法师当年帮九儿镇压蛇丹得妖气,也教导九儿修习正途,希望九儿有朝一日能修习仙道,脱了这妖魔的身份。蛇丹让九儿有了千年的杀戮之力,虽然不曾外露,但在魔道之中,鲜有人能敌。九儿不怕?驷识破自己,若真是打将起来,仙人也占不去什么便宜。九儿听了此言说道:“哦?如此这般先生也需要小心,不知这精怪是怎么个模样,都说妖能魅惑人心,要是十分美艳,还需要先生的定力才行。”?驷哈哈一笑说:“姑娘当真随了单先生的巧言,说话这般凌厉。这山中妖怪能吸林木精气,想必是修行到重要关卡了,所以才如此不避讳的抽取林木。我虽在此看守,却还未找到端倪,姑娘若拜祭过单先生,还是尽早离开为好。”九儿此时明白之所以冉云裳吸取不到林木之气,是因为自身不及?驷口中的精怪法力,甚至于都没发现林中其他人的存在,反倒是以为?驷所致。

九儿也想知道这精怪是何物,便说道:“九儿这些年承蒙当年与父亲的挚友照顾,因说我有仙缘,所以传授了我一些仙术,不知先生可否让我也见一见这怪物?”?驷半晌不知如何应对九儿的话,当年?驷与单先生百年挚友,却在朋友危难之时丝毫没有施以援手,对这朋友的女儿,明知在世也是从没问过一言。而九儿反倒拿父亲挚友说事,让?驷好生尴尬。?驷说道:“不是不依姑娘,只是这精怪厉害,怕万一伤及姑娘,在下保护不周。”九儿心想此人脾气倒好,这般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不悦之色。?驷依旧作揖说:“姑娘还是请回吧,这里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在下本就有对不起单先生的地方,若是再让他独女受难,岂不真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九儿甜笑:“先生这说的哪里话,若是九儿说的没错,先生应该就是悬尘仙人吧?当年父亲最是敬重仙人,也视先生为挚友。九儿身为单家独女,也算承了父志。能助先生一臂之力,自是父亲九泉之下也会深感告慰的。”?驷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想必对当年之事也有所了解吧。”九儿依旧笑盈盈的说:“九儿不知,只知先生是大义之人,所做之事都心系天下苍生,九儿敬佩呢。”九儿并未行过妖术魅惑人心,所表现出的气息中也透着清丽,并不凭容颜魅惑人心,所以在九儿的眉宇间没有丝毫狐媚。因此,?驷对九儿的怀疑也越发少了。

?驷不解的说到:“在下还有一事不够明了,姑娘当年年幼,就算后来有所听闻,怎么会一下认出我呢?”九儿答道:“先生悬尘之名就算没有家中渊源怕也是会识得的。执莹透九孔玉笛,又这般……这般邋遢……”?驷听后哈哈一笑:“姑娘师承何处可否告知?”九儿点点头说到:“自是可以告诉先生,但有一事还望先生代为保密。”九儿不等?驷回答便继续说道:“九儿当年受澄正法师所救,一直跟随法师修行,澄正法师本不可收女弟子,但因与家父算是莫逆之交,不忍九儿孤女一人,所以是暗中收留传授。”九儿话说的合情合理,但有一点是瞎话,便是澄正法师救回九儿的时候,九儿还只是一只带毛畜生,哪里是什么孤女。九儿对自己的妖气可以完全收敛,不论何人见她,她也不过是个美艳女子而已,绝对嗅不到妖的味道。若说此处,应该说这澄正法师做了坏事,九儿利用这个本事做了太多妖本不可为的事情,比如爱上一个人。

?驷见九儿执意进山,就不再多言,同意了与九儿一同寻找精怪之事。而?驷不知道的是这九儿从来不是一个正邪分明的坯子,若说九儿看着精怪投缘,定会同精怪来与?驷打斗。世间的正邪对九儿来说,无关紧要,何况还有个见死不救的芥蒂。

九儿与?驷一同从屋中出来,进了山林,偌大林中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难查异样,却被九儿探寻到了一丝妖气。九儿没动声色,明知这精怪正在接近着他们两人,却还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九儿担心若是太早表现出察觉,反而引来?驷的怀疑,索性什么也不说,看?驷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凌厉之声冲着九儿奔来,九儿没有阻挡和还手,?驷发觉用笛子及时替九儿挡了一下。九儿神色中表露出一丝感激之意,?驷会意点了一下头,回过身去与那精怪打将起来。这精怪不知是何幻化,除了一团瘴气并看不出形态。就如烟雾一般没有实体。?驷与它打斗并未伤它分毫,反倒是这精怪逼迫的?驷屡屡抵挡。九儿并未出手,只是看着这两人打斗,而打斗之中九儿在旁嗅到了一丝腥气,猫儿爱吃鱼,九儿虽然不爱吃,但对腥味的敏感还是一只猫所具备的。九儿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进瘴气之中,反手一抓,抓到了一只鲤鱼尾,但这鱼尾太过湿滑,一抓之下脱了手。这精怪被九儿这一抓,惊了一下,随即逃遁了。九儿抬着湿湿的手看着?驷,说道:“是鲤鱼尾。”?驷走到九儿身边,抓着她抬起的手腕,在自己的衣襟上抹了两下。九儿惊诧的看着他,?驷笑笑说:“这邋遢可不是平白说的。”九儿掩面一笑,把手收回袖子里,说道:“先生这不拘一格也是名不虚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还不等?驷说话,九儿却摆摆手转身往木屋的方向走去。留着想要道歉的?驷恭着半个身子,好生尴尬。

九儿并未与?驷告别,只身骑马走了,?驷想了想,不禁自己一人笑出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妖逃的够快。九儿深知?驷抓住自己手腕那一下察觉了异样,但借着?驷并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逃走了,九儿心想,若是下次再见,想必就是正邪不两立了吧。可九儿不知,?驷并未有伤她之意,否则九儿是不能那么顺利走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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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仙传
连载中李半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