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月初一,
顾府门外,陆景姗辞别了顾帝师,爷孙泪眼朦胧地惜别。
“外祖,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陆景姗哽咽地道。
顾帝师心疼地摸摸陆景姗的头,“别担心外祖。倒是你,若在京城不快活,就回沂州,外祖给你撑腰。”
廊桥,陆景姗舍不得地看着蓦青流,“两年后,你会来京城的吧?”
“会的,一定。”蓦青流温和地笑着道,“届时我还会带上繁羽、十秋、白蘅和申月。”
这段时间陆景姗也能够分辨繁羽四人,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匆匆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瓮声瓮气地道:“那我们就要回京了,我在京城等着你们。”
可谁也想不到,两年后,申月永远留在了沂州。申月天资聪慧,被顾帝师收为关门弟子,只可恨天妒英才,未及笄便病逝于沂州,而后除蓦青流外,繁羽主动加入天下楼,十秋因其惊人的商业天赋,被迫加入了天下楼。此行去京,只有蓦青流一人和乘黄一鸟。
亥月十一,陆景姗回到了京城,车驾到城门口停下,陆景姗扶着君儿的手走下马车。
“娘子——”先行进城的沐儿惊慌失措地跑近车驾,惊慌地大喊:“娘子,出事啦!!!”
陆景姗心头一跳,眼皮止不住地跳动,声音颤抖,“发,生了何事?”
沐儿泪眼朦胧地看着陆景姗,还未出声,一个嬷嬷便冲上前来,哽咽道:“圣人,圣人她快不行了。撑着这口气等娘子你回来呢。”
陆景姗脚步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回过神来后,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抓住嬷嬷的手,“陶嬷嬷,陶嬷嬷,你刚刚说什么?圣人娘娘她,她怎么了?”
“娘子,圣人她等着你呢。”陶嬷嬷眼眶通红,哭太久,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陆景姗一个趔趄,然后迅速冲向城内,娘娘,娘娘,等等明善——
一路从城门过朱雀街再到宫墙外,奔跑途中,陆景姗的绣花鞋跑掉了一支,发髻也跑散了,眼尾通红,甚至途中还不小心跌倒在地,手心也擦破了。
等她跑到坤宁宫内,只能看见帷幔下圣人娘娘突然垂下的手,指尖发白,已不见往日青葱。她本想再往前走几步,脚却一崴,摔倒在地,玉钗也掉落在地上。
圣人塌边的官家和赵嘉佑闻声转过来。官家眼角通红,眼底全是红血丝,眼下淤青,想招手让陆景姗过来,却发现此刻浑身无力。太子眼眶微红,眼神呆滞,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陆景姗一咬牙,手脚并用哭着到塌前,不敢哭得太大声,“娘娘,娘娘,姗儿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明善。”
圣人抚摸着陆景姗的头,温柔的道:“姗儿,你姨母只是睡着了,别担心。过一会儿就醒了。”
陆景姗呆呆地转过脑袋,迟钝地道:“真的吗?”
“爹爹!娘亲已经走了!”赵嘉佑咬牙,跪在地上硬声道。
圣人定定地看着赵嘉佑,眼中突然闪过恨意,一脚踹开赵嘉佑,恶狠狠地道:“逆子!逆子!”
圣人看着赵嘉佑撞到烛台,还不解气地推开陆景姗,起身要去再踢赵嘉佑。
陆景姗不知道圣人的恨意为何而来,只是本能地冲上前抱住圣人的腰,“姨父,姨父。姗儿已经没有姨母了。”
圣人身子一僵,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肩慢慢地垂落下来,“是啊,你没有姨母了。我也没有悦心了。”
圣人跪坐在地,捂着脸颊失声痛哭。
陆景姗脱力般跌坐在地,脑袋里乱如麻,转过去看圣人。圣人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眼角还有未尽的泪水。
陆景姗摇晃着起身,呢喃道:“娘娘,外祖说想你了,明善也想你了,你什么时候醒啊?”
门外的奴仆看着三人状似疯癫的样子,一时间整个坤宁宫满是哭声。
------结束------
十一,鸡鸣,天微微亮,陆景姗从心悸中醒来,眼神还有些涣散,呢喃道:“圣人、娘娘。”
陆景姗双手支起身子,在床上枯坐到了早晨。
“娘子,你醒啦?”君儿昨夜未听到陆景姗哭泣呓语,还以为陆景姗能睡个好觉。
陆景姗眼下微青,扯出一抹笑,“嗯,睡不着了。君儿,去把我外祖送来的兵书搬出来吧。”娘娘你当时一心想去边关,等这一切定了,姗儿代替你去边关看看。
君儿有些惊讶,却未说什么,只是勤快地将书匣搬出来,整理好放在陆景姗喜欢待的软榻前。
日中,陆景姗披着外袍,已经在庭院内站了一个时辰,指尖微凉,裙摆上也沾满了晨露,眼神怅然。
“娘子,玉王那边可要让人去通知一声。”君儿有些担忧陆景姗的状态。
陆景姗迟缓地摇摇头,“不用,为我梳洗吧。”
半刻钟后,陆景姗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低气压地出了尚书府。
宝善斋,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玉王一身烟绿色的大袖襕衫,站在二楼窗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景姗和玉王对上视线,不作任何停顿,冷淡地走进宝善斋。
“臣女见过玉王殿下。”陆景姗眼角掠过整个厢房,才看见坐在玉王右边的陆家二衙内——陆景荥。
玉王微笑着道:“许久不见,三娘子。”
陆景姗微咬牙,不悦地道:“玉王以我二哥的名义邀请我来宝善斋,不会是以为这个冒牌货是我二哥吧。”
“怎么会?陆二衙内不是已经逝去了吗?不知道是谁迷糊写错了字,惹怒了三娘子,在下替他赔个不是。”玉王道。
陆景姗闷哼一声,落座,“希望如此。”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给三娘子看茶?!”玉王推了旁边的陆景荥一眼。
陆景姗挑眉,平淡地看着这一幕。
玉王没看见自己期待的神色,开门见山地道:“三娘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三娘子何苦查当年的事呢?”
陆景姗接过茶盏,微抿一口,不顾周围突然僵硬的气氛,冷笑一声,“查与不查与殿下何干?殿下,在害怕什么?”
随着陆景姗的话,厢房内的氛围更加冷凝尖锐。
玉王神色不变,冷嘲热讽道:“三娘子何必遮遮掩掩?再怎么查,我都是官家的孩子,这一点绝不会出错。”
“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她吗?”陆景姗避而不答,温声问道。
“不清楚,但你手下人的痕迹应该是被故意留了下来。”玉王漫不经心地道。
“那看来是她了。”陆景姗眼底带着怒意,却笑着道。
玉王看着陆景姗的眼睛,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陆景姗沉默片刻,回归正题,“当年的事我不会再查了,到此为止。”
陆景姗起身走出宝善斋,站在门口,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君儿,所以,她是背叛了我,对吧?!连她,也要背叛我。”
君儿斟酌片刻才开口道:“娘子,为何不等她回来,找她问清楚。”
陆景姗冷笑,“是啊,她快回来了,是可以找她好好问个清楚。飞鸽传书回沂州,问问外祖,当年怎么偏偏就她完好无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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