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是同期功夫最高的那个,但也敌不过连番血斗,干翻最后一波来袭的刺杀时,也被对方一剑刺入了肋下。
幸好避开了要害,但那一剑刺得极深,在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李植颤抖地抹着那洞里溢出来的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白七看得心软,利索地点穴止血,上药包扎,动作极快,似乎生怕让李植多看一眼。
李植垂眸瞧着他身上裹缠的白布,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们离开这儿吧。”
17
伦王府危机四伏。
但离京也很艰险。
面对有如附骨之疽的追兵,李植三番两次强调自己无意夺权,只想避居山野。可罪名加身,又岂能由他自如来去?
追逃的第七日,白七总算击退了新一轮追杀,护着李植逃到一处吊桥边上。
吊桥横跨深谷,险峻非常。
李植不得不下马,按下恐惧,跌跌撞撞地朝对面跑去。
追兵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可闻,金戈交击的声音顷刻传来,已快跑到尽头的李植猛地回身,发现白七竟没跟在后面。
白七仍留在那处崖边,堵在桥口,阻截追兵。
一柄雪亮的刀锋恰在此时切入白七的肩头,血花迸溅。
白七微微晃了晃身体,失去了知觉似地软软跌向了崖下。
李植吓得肝胆俱裂。
他立刻朝来向跑去。
跑得比平时还快更多。
18
白七晕厥之前,隐约看见有人似乎随着一起掉了下来。
应该不是李植。
白七想。
他刚刚才看过一眼,李植已经快到吊桥的另一端了。
快跑吧……
白七只来得及想到这。
19
白七觉得很温暖。
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处熟悉又温暖的所在,这让白七十分安心。
……熟悉?
白七猛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壮硕、柔软的胸脯。
白七呆住了。
李植红着脸拢起衣服。
总之,是因为白七伤重,高烧不退,一直喊冷,所以他才……
等等。
白七忽然把自己从那个软弹、温暖的触感中拔了出来,抬头瞪着李植。
想开口,却又沉默了。
他想问李植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他只是李植的暗卫。
暗卫的规矩很清楚。
李植做什么,在哪里,都轮不着他来置喙。
白七微微垂下了头。
20
白七虚得走不动路,便只能由李植出去找些吃的。
但李植以往连伦王府都不出,哪见识过这些呢?
顶多摘些眼熟的花花草草回来罢了。
还常常磕磕绊绊的,每次回来手上身上都要多几道划痕伤口。
白七从他捡回来的零碎里挑拣了些能用的,一些用来止血,一些用来果腹。
李植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照着找些类似的东西回来,倒也勉强活了下来。
等白七养得差不多能自己走两步了,就开始琢磨着带李植离开这里。
21
李植却不愿走了。
崖底的生活熟悉了之后,李植好似找到了从前宅在王府里那时安逸闲淡的感觉,若离开这里又要回到那种被追杀的境况中,李植宁愿在崖底待着。
白七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劝劝他。
这地方离京城太近,依旧危险。就算要隐居,也要找个更远、更合适的地方才行。
李植望着白七,望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白七被看得有些恍惚。
他恍惚觉得,李植方才那阵目光里,似带着审视与忖度。
……这是会出现在李植眼中的东西吗?
22
白七伏在李植背上,引着他沿小溪向下游走。
一连走了十来天,才迎面遇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个樵夫模样的汉子,好奇地看着狼狈的他们,好心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给指了一条通往左近村镇的小道。
樵夫的确指了一条正确的路,可路的尽头却是一个埋伏已久的陷阱。
李植被人死死压倒在地,白七援救不及,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只来得及看了李植最后一眼,就被身后的追兵赶进了山林。
李植的脖颈被人压着,头垂得很低,白七没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23
结果白七也没能逃掉。
他被抓回了暗卫营,在师父面前领受了三十三链鞭的惩罚。
三十三鞭,让白七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趴了三个多月。
重新跪在师父身后,白七低声下气地乞求,请师父通融,让他再见李植一面。
师父却摇了摇头。
李植早在三个月前,白七因受刑而昏迷不醒那时,就被压赴死牢,在新帝面前,饮鸩而死了。
白七手脚冰冷,胸口发麻,眼前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神来。
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24
白七死也不肯给新帝干活。
因抗命不遵,白七不知被惩罚了多少次。一年里要么是在养伤,要么是在受刑,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没好全过。
这样过了三年。
连师父都说,没救了。
白七根本已不是一个暗卫。
他已成了伦王李植留在世上的遗物。
25
远离京城,今生不得回返。
这是白七离开暗卫营的条件。
按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暗卫营。
可白七的经历实在单纯,师父又实在惜才,才特别给他求来了这个恩典。
白七走出押送他离京的马车,望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朝阳,恍惚想起了李植眼中曾闪烁的明媚又欢喜的光。
那光闪动了一下,蓦地变成了审视与忖度的模样。
白七忽然特别特别想知道,那日匆匆回看最后一眼时,李植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26
白七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隐居的地方。
如果李植还在,他应该会非常喜欢。
那是一处谷底,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水两岸盛开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花草,其中红艳艳的花儿,像极了李植府内最好看的那朵。
白七在溪边搭了一个小院,在院门外不远、毗邻小溪的地方,立了一通墓碑。
没有坟,只是碑。碑上只刻了“吾主李植”四字。
早在被抓回去那时,白七就已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皇家暗卫。
他是李植的暗卫。
只是李植的。
【BE END】
【以下为强行HE】
27
李植饮下那樽酒时,心里已十足平静。
他的确失望过,难受过,在黑漆漆的死牢里害怕恐惧过。
但他每每想起白七时,他发觉自己还是想猫进白七的怀里。
他实在喜欢白七。
他失望难过的,无非是不能再与白七一起生活,无非是……不能再见白七了。
绝不是怪罪白七。
白七也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希望白七别做傻事。
逃了的话,就别回来了。
李植最后是这样想的。
28
杯酒下肚,李植内腑绞痛,痉挛不止,痛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竟是白七。
李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白七正趴在床上,脸色惨白地昏睡着,背脊血肉模糊,满是伤口。
李植看得心疼,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可手探过去时,竟径直穿透了白七的身体。
李植呆了一呆,又来回试了两下。
他的确,什么也碰不到。
没有人能看到他。
他变成了……一个鬼。
29
李植变成了拴在白七身上的鬼。
他无法离开白七五步之外,像是有一条不见影的绳索将他牢牢拴在了白七身上,只能任白七拽来拽去。
李植看着白七忍疼忍痛,看着白七伏地乞求,看着白七捂着心口流泪,看着白七一遍遍拒绝、一遍遍受刑,一遍遍死去活来、险死环生。
李植苦口婆心地劝,喋喋不休地说,焦急地想摇醒打醒他,可什么都没用。
白七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他。
李植只能跟在白七身边,无望地看着白七惩罚了自己三年。
幸而白七有一个还算良心的师父。
30
李植跟着白七走过了大半个江山。
白七走了五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地方落脚。
那里也十分合李植的心意。
李植高兴地在溪水边飘来飘去,在花草丛里翻翻滚滚,溜溜达达围观白七建房砌院,最后一刀一刀,刻了一个碑。
碑上写着他的名。
李植开心地看着,边觉得那个“主”字完全可以换一个。
嗯,最好可以换一个。
31
在谷底落脚的第二个月,白七外出打猎的时候,在山崖边捡到了一个道士。
道士似是失足落崖,好在还有口气在,白七就把人救了回来。
道士睡了三天,第四天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有鬼”。
白七:……
李植:……
李植惊讶地瞪着道士。
道士老神在在地觑了他一眼,随即对白七似模似样地说起神神鬼鬼、含含糊糊的谶言来。
李植非常确定,那道士看了自己一眼。
32
白七费了一些功夫,才理解了道士究竟在说些什么。
说自己身边有个鬼。跟了许多年,一直吸他的阳气。
作为救命的回报,道士可以帮忙把鬼除了。
白七正要点头,忽然一顿,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鬼生得什么模样?
33
白七开始压着道士琢磨让鬼显形的办法。
最开始是想还阳,但这委实难为,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能看见便罢。
但这也实在为难人。
道士的本职是除鬼哇!
白七不管,刀架着脖子硬逼着道士想,想不出来就别想踏出房门一步。
道士哭丧着脸苦思冥想,总算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寻摸出了一个可能的法子。
靠香。
世有神异,其中某些异香,有助阴显阳的作用。
道士给白七把所有可能有用的香的种类都列了出来。
34
白七按照道士提供的线索,一个个去找,一个个去试。
找到第八年,试到第四十三种时,正好奇飘在旁边围观的李植忽然觉得身体一重,似乎真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李植呆了一呆,恍然抬头。
白七狂喜而专注的目光正死死地凝在他的身上。
35
那碑上该写“吾妻”还是“吾夫”呢……
被喂得很饱、养得很好的某鬼纠结地想了好几个月。
最后都弃了,兜兜转转,还是改成了——“吾爱”。
【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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