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
卡兹做好了双重准备,远征军和叛军,加起来足够击垮兰登,他大费周折地陷害远征军,为霍索恩下毒,以获取伊芙琳和远征军的信任。
计划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变量,是伊芙琳。
他没想到,开启了所有记忆的伊芙琳,非但没有恨上兰登,反而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他觉得很可笑,伊芙琳作为一颗黑藤晶石,竟然比真正的人类更有情有义。
现在,伊芙琳就在他面前,从军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送到兰登嘴边,语气亲昵:“美味的热可可,特意给你留的。”
兰登没接过杯子,低头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他神色平淡,金发间的耳朵却动了动。
霍索恩在实时转播镜头面前说出了一切,原来伊芙琳早就告诉他毒是卡兹下的,还请了兰登去给他治病,中毒身亡只是他和远征军众人演给卡兹看的一场戏。
而卡兹,就是推动叛军动乱的幕后元凶,knight。
叛军收到卡兹的指令,全部来到教堂附近潜伏,被远征军和直隶军抓获。
彼得斯不敢相信,一向内向、乖巧的儿子,竟然是臭名昭著的knight,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他用拐杖狠狠击打地上的卡兹:“你这个,帝国的罪人!”
“罪人,呵,这个邪恶的帝国,从上到下都是吃人的魔鬼,我只是想创造一个新世界,人人平等,不再有歧视和剥削的新世界,我没有错。”
“不,你错了。”彼得斯哀伤不已,“你可知叛军动乱,给帝国带来了什么!是硝烟四起,无数平民惨死,百姓们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之中!这是什么新世界,这不过是,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操控叛军作恶!卡兹你真该死!”
卡兹没再说话,只看着兰登,眼中流下绝望的泪水。
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一定要超过兰登”的心思,他已经忘了,只知道“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异足以叫人发疯。他日日夜夜拼命努力,也只能望其项背,他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难题,他只看一眼就能点出其中关窍,并且丝毫不认为那个问题有什么纠结的必要,足以将他的骄傲踩在地上恨恨碾碎。
嫉妒是魔鬼,一旦生出嫉妒之心便悄然滋长再无宁日。兰登有什么缺点吗?家世显赫、多智近妖、省察克制,他是一位完美的科学家,也是他所有嫉妒投射的对象。
想要击碎他所拥有的,所在乎的一切,他爱的人,和他的帝国,想要那双永远淡漠疏离的眼睛,终有一天会痛哭流泪,想要永远云淡风轻的贵族成员弯折双膝,跪在地上求他饶命。
可惜,他看不到了。
知道一切的兰登没说一句话,甚至没往他的方向看过一眼,他安静地倾听霍索恩和彼得斯的话,偶尔微微侧过脸颊,他身边的伊芙琳会立即相应,把手中的保温杯送到他嘴边。
卡兹绝望地闭上眼睛。
伊芙琳察觉到兰登有点紧张,是只有她能察觉得到的紧张,她拧好保温杯,想着怎么安抚一下,就听见卡兹癫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兹低声说:“Goodbye,兰登。”
她心里暗道不好,直觉让她立即进入高度警戒的战斗状态,几乎是立刻,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在教堂外收看直播的国民们,目睹了变故的全程,knight身上的绳索滑落,他举起匕首,边疯狂大笑,边把匕首刺入心脏,然后爆炸发生,教堂被一片白光吞没。
几秒之后,一切都安静了,直播画面切到教堂上空,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救援的队伍很快出动,用机器挖开砖石,探测废墟里面存活的生命。
民众们默默为里面的人祈祷,但是他们都知道,没有一个人类,可以从那样大的爆炸里存活下来。
佩姬被兰登锁在古堡的房间里,也通过电视看到了爆炸的发生,“不要,兰登大人,你不要死……”她几乎哭晕过去。
……
长期和外星怪兽搏斗的经历让伊芙琳拥有充分的反应能力,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她开启了精神力空间,把霍索恩和彼得斯都笼罩在空间里面。
她本来想让卡兹也进来,但是爆炸正是在卡兹体内爆发,他的身体立即被炸得四分五裂。
精神力空间削减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却在不断砸下来的砖石中摇摇晃晃,伊芙琳用尽全力才能维持空间不破裂。
带病的霍索恩和年迈的彼得斯已经被震晕,而兰登,兰登在爆炸发生的同时抱住她,如果没有精神力空间,他们会一起被炸碎。
“兰登,你还好吗?”
伊芙琳一边发力支撑空间,一边记挂着背后像铠甲一样贴着她的兰登,他沉重的鼻息就打在她的耳朵上。
“唔……”
她的耳朵从耳垂到耳廓,有湿滑的东西滑过。
精神空间狠狠震动了一下,破了个口子,掉下来几块碎石头,伊芙琳顾不得兰登,只能想集中精神修补空间。
发烫的嘴唇贴到她的脸上,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想把她的脸拧过去。
“放,放开我,兰登。”
伊芙琳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白茶香,突然想到,上一次开启精神力空间,也是这样,直接催发了兰登的情热期。
兰登非常难缠,伊芙琳被他带着往前挪了几步,实在支撑不住,精神力彻底松懈,整个空间破碎垮塌。
还好顶部的砖石被外面的人挖开了不少,被精神空间缓冲,再砸下来,应该不会把彼得斯和霍索恩两个老头子砸死了。
伊芙琳长抒了口气,转身抱住兰登。
……
“兰登,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有新的发现要告诉你。”
伊芙琳在卡兹的实验室外面沙发上将就的那晚上,接到兰登的通讯,两人异口同声说。
卡兹就是knight,他们同时发现了这一点。伊芙琳刚进入卡兹的实验室,就闻到了一种味道,夹杂在很多消毒药水和各种试剂当中,那种味道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感官。
和地下城的卡西叔叔家里,那缸藏着忒弥斯的防腐药剂所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不是简单的药液,而是防腐剂,加上很多地下城特有的鲜花和香草,经过很多年的时间,才形成的一种独特的防腐药剂,伊芙琳绝对不会记错。
卡兹曾经接触过忒弥斯,把她的尸体偷了出来,安置在首都大学,他的实验室里,或许现在,忒弥斯的尸体还在那儿。
兰登则早就通过叛军内部的联络信号,锁定了knight,但他不在国内,无法完全确定他是谁。
远征军的飞船在帝国降落的那天,卡兹和knight逐渐重合,直到那天晚上,兰登通过跳跃的代码和数据,完全破解了knight的身份。
所以一切顺理成章,把卡兹的计划告诉霍索恩主帅,安排了这样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
借卡兹的手,抓住所有叛军,再对全部国民宣判卡兹,也就是knight的罪行。
他们没有预料到,卡兹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可能失败,所以,他在所有计划之外,留下最后一样武器,就是他自己。
小小一颗生化炸弹,埋藏在他的身体里,和一条运行着的血管绑定,只要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炸弹立刻引爆。
他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在以knight的身份见到兰登的时候,用近乎献祭的方式,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
如果他这辈子都不能战胜兰登,一起死也不错。
……
“有生命迹象!”
救援人员站在废墟上,兴奋地大喊。远远关注着这一切的远征军们兴奋地跳起来,希望他们的主帅和指挥官没事。
霍索恩和彼得斯先后被挖出来,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呼吸微弱,但都还活着。
“这是生命的奇迹!”
“在这样大的爆炸中存活下来,这不仅是奇迹,简直可以说是神迹!”
伊芙琳小姐和兰登博士在哪里?救援人员不敢松懈,继续用仪器在废墟上探测。
距离他们几米外的石堆上有些响动,然后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纤瘦的胳膊推开了一块巨大的石板。
伊芙琳小姐从废墟里钻出来,皱着脸“呸呸呸”了几下,摇头甩掉满脑袋的灰尘。
接着她从废墟里抱出来一个人——救援人员瞪大眼睛——那竟然是兰登博士。
佩姬也从电视里看到了这一切,她用手描绘着屏幕上兰登的脸,伊芙琳的脸上尚且有许多灰尘,兰登的脸就是干干净净,除了脸色有点红,简直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兰登大人没事。”
废墟上,救援人员想要结果兰登,被伊芙琳拒绝:“你们不要碰他。”
然后他们就看着,少女把男人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单手搂住男人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下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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