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画掉着莹亮的水豆子,问他,“你为什么不哭?”你的父母伤心欲绝,你为什么不哭?
王馨然微挺着小腹,来回地安抚老人,那天也是秦毅然被抓进去的日子,她跟着两位老人一起掉泪,可白语画看见了她脑中略过了和秦毅然的点点滴滴。
“有情人好难在一起啊。”她以前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能找到有情人就很难了,”大千世界,遇见对的就不错了,还要在一起,贪婪!汪致霆拔了根她的羽毛,叼在嘴边佯作烟,被她推了一下,继续道,“我死后倒是对两件事释然了。”
“什么?”
“白语薇对我有情。”以前很在意,即便粗神经,也会自我折磨地纠结一会。然后给出否定答案,骂她死没良心。
“呸!”白语画否认,那姐姐对陆王八蛋算什么?
“不信算了。”他嘴角勾起。
“那还有呢?”有没有情也没用了,你就是只阿飘。
“还有,”汪致霆沉默了会,望向低头在整理东西的汪致远,“我哥是真的坏。”
“那你还叫他哥?”
“你知道吗?我找到了个方法。”他拍拍她的羽毛,白语画凑近了他,“我每天都蹲在他的床边形影不离,好像能给他暗示,比如我不停地跟在他身后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手上不沾血不代表你没杀人!结果!原本铁石心肠的人有天居然做噩梦了。”他略带夸张地叙述。
“啊!”白语画拉住他,“梦到什么了?”
“他的梦我进去了。”
“你进去了?”
“嗯。”那天他看到他的梦境很兴奋,在床边笑,哈哈哈哈哈,你终于也算有点良心。
“然后呢。”
“然后他对我道歉,说有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这么做。”
“啊?!”白语画惊呆了!这也算良心发现?这也算道歉?
“他说,如果要找就找他,不要伤害他的孩子。”汪致霆心情复杂,“我说,那行,不要拖到年底,尽快就把我的死讯告诉大家,请我喜欢的摇滚乐队来参加我的葬礼,我要葬在祖宅最右边的小坡上,那里有棵巨大的水杉树,阳光很好。我还要白语薇来见我最后一面。”
“他迟疑了,梦里嘛,肯定不信,我就告诉他,你的孩子有先心病,你信我就去做检查,我就是汪致霆,汪致远。”
“然后呢!”
“他去做了,结果出来,他没有告诉王馨然。”
“不打掉?”白语画又惊了,把一个病孩子带到世界?
“是啊。不打掉。”他悲哀地看着汪致远,“再狠心的人也有软肋。”在汪致远的眼里,王馨然没了孩子,一定还会拼了命地逃离,他的那些铁拳留不住一个从未爱过他的人。所以,他宁可生下有缺陷的孩子,也要留住她。
“那毅然哥就等不到她了。”白语画眼眶又红了。
“不好吗?他们在一起,铁定双双没命。”他读取了汪致远的大脑,看见了一个孤僻的冷傲少爷在婚后慢慢动心,按捺波动,假作平静。看见了一个不懂爱的人在面对爱人的不爱和背叛,如何撕心裂肺,渐而扭曲。
他的母亲很早走了,李木子嫁入后疯狂求子,他看着自己的长子地位被压缩,眼见着周围的佣人都以母亲眼色是从。
他和陆淮修交好的最初原因,只是拿下两个点的让步,给父亲交一份不可思议的价格答卷,却在得知自己和汪家无血缘的瞬间疯狂了。他和汪家没有血缘,那么,王馨然离开他轻而易举,汪致霆拥有一切理所当然。
他这些年所有的挣扎都成了一纸空谈。
汪致霆在梦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再杀人了,也别再折磨秦毅然了,给他个痛快吧。不停地寄证据,秦邈的,肾|源的,甚至还有秦毅然母亲当年参与又被掩盖的户头都扒了出来。这一系列追溯,像是凌迟一样,折磨秦毅然的精神。
他怕,他可以逃,又要等。
给他个痛快吧,汪致霆自认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跟白语画相处久了,也没法看他经历这样残忍的人间炼狱。
白语画心情沉重了一会,猛地反应过来,“你跟了他多久?”
“一个月啊。”就是和她分开的一个月。
白语画气疯了,揪住他的耳朵,“啊啊啊啊啊!来不及了!我没有办法跟我姐姐说话了!”
她还有一周就要扑棱小白翅膀上天堂了。
语画就要羽化了。
那是个很陌生的地方,她想跟姐姐、妈妈说点话。
汪致霆确实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不是恨极了。我要是知道有用,我就每天蹲在白语薇床边,跟她在梦里翻云覆雨一回。”
“你行吗!”白语画翻白眼,“别把这么烂的印象留给我姐了,她睡眠本来就不好。”
汪致霆咬住牙齿,气坏了,又揪了她几根毛。
死后,他们身上有印记,他肚皮上有浅浅的疤痕,割肾的,太阳穴处的皮肤凹凸不平,枪伤。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入|珠的地方坑坑洼洼。
人间的珠留下来,可现在他的j|b超级丑!他要气死了,由于太生气,他跟白语画提了一嘴,当时她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啊,表示不想听,这会居然拎出来讽刺他了。
白语画在最后几天去了奶茶店,小哥还站在收银台前,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他总会往她之前坐的位置瞄一眼,有时候瞄完了会叹一口气。
时间带走了家人的伤痛,也会消去他这个习惯,白语画隔着他的身体,主动拥抱了他。
飘到门口,索性不要脸,又飘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
“我的初吻给你了哦。”白语画吸了吸鼻子,离开了。
墓地那天,她在,坐在无字碑上,看着陆淮修在她晃荡的脚下跪下。
陆淮修跟她说了句对不起后,后面的话她从他心里读到了,不知怎么心软了下来。
白语画知道白语薇不能怀孕,是他们那啥之后,白语薇放了个枕头在腰部。她笑嘻嘻地说这样比较容易受孕,陆淮修应了一声,一转身,表情痛苦。白语画也被戳痛了心脏,为什么这么难啊。
白语画看着他背影,嘴唇嗫嚅,最终在心里说,好。
汪致霆的葬礼如期举行,次日是他满三个月的日子。
“人间的葬礼可能是天上的婚筵。”[1]白语画扑棱着翅膀悬在半空观赏盛宴,她看见远远的几公里外坐在车上的陆淮修。
她死的比汪致霆晚半天,伤口在肚皮上,是张廷富的瑞士军刀,对方发现了直接给她捅了进去。
他问:“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碰到你,倒时候投胎投哪里?”
她扬扬下巴,“喏。”
汪致霆看了眼,骂了声操,“你确定,你要做一个杀了你的人的女儿?”
“这样,他才会无条件地对我好。”和血缘,和愧疚,和爱有关,把所有的深刻都集中在她身上,这刻想起来当然是酸溜溜且不值得的,但是下一世,抛去记忆,她应该会很幸福。
而且,做白语薇和陆淮修的女儿,她一定很!漂!亮!
这一点很重要!
她骄傲地笑了起来,开始描摹自己下一世的长相了。
汪致霆叹气,祝她好运。
他飘至白语薇身边,望向她的烈焰红唇,真美,一如初见。
脚趾尖消失的时候,他轻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悄说,下辈子,一定娶你。
七个月后,一个肚皮上有一块胎记的漂亮女婴出生了。
*[1]纪伯伦
本章与正文表达无关,送给两个“真”。
希望陆淮修做一个妻奴,女儿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逝者小剧场(幻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