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是无怨无悔的,她全然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有多讨厌小孩。但身心相容的那段怀孕时光,生理和心理让她无意识间慢慢发生变化,她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这个孕育的生命,像是上帝强制开启了她母性的美好,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痛。
姜意是个听话好带的孩子,程悦操的心不算多,她一度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可运气是流动的,某一处幸运,那么另一处就会不幸。
姜意1岁以后,姜坤慢慢发生改变,程悦有时候会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变化,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他隐藏的期限到期了或是她才刚刚发现。
在平时,姜坤依然是外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亲,工作勤恳认真,中规中矩地升职加薪,对待家人大方,是女儿奴,更是体贴的丈夫。
可内里,他对程悦的耐心程度在一点点降低。程悦感觉自己稍一不慎,就会接收到她亲近的丈夫投射过来的不耐神情,那个样子仿佛在说:“你这个蠢货。”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姜坤的真面目露出来,不是颠覆性和戏剧化的,他看起来还是跟茫茫众生中的普通男人一样,尚懂得克制,表面功夫极好。可是里面烂掉的那些东西,却对亲近的家人,准确地说,他不屑的家人,逐渐变大变明显,直到无所顾忌,确认对方会完全臣服于下。
自姜意1岁之后,到现在高二17岁,姜坤用16年的时间不断训练和操控着程悦,他现在肆无忌惮,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大业已成,这个女人,连带他的女儿,都是他亲手打造的家之王国的忠实臣民,而他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国王。
至于暴力,是其中一种手段,它由不常见,逐渐成为生活的“调剂品”。
程悦能记得第一次被姜坤扇倒在地的痛感,但之后,她就丧失了对这块的记忆,也丧失了这部分痛感。
另一种手段,是蜜枣。
姜坤也会体贴,无微不至,给程悦和姜意买好东西,吃大餐,偶尔还能来次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他深知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是最好维护家庭,操纵成员又不至于造反的绝佳方式。
在打造家之王国方面,姜坤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程悦不是傀儡,姜意所说的“真没劲”,曾在她二十八岁,也就是姜意6岁时达到了顶峰。
程悦还记得那天,她的眼泪湿透了双颊,至于缘由,她倒记不清了,反正是很琐碎的事。
那天姜坤骂了她,斥责她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然后离家扬长而去。
程悦在卧室关起门哭了很久,姜意坐在客厅看动画片。哭了一会儿,她突然冷静下来,从衣柜里翻出姜坤的一条领带,将其绑在门把手上,留出一个圈。
程悦麻木地将头套进去,真的很没劲,只要跪下去,这样的生活就会结束了。
程悦这样想着。
就在此时,细小的敲门声响起,“笃笃笃”。
程悦犹豫片刻,仍保持着自缢前的姿势,套着头,用最平和轻松的语气朝门那边说:“宝宝,你先看会电视,妈妈一会儿给你做饭吃。”
没有之后了,程悦无声地流出眼泪,她不想这么下去了。
可敲门声依然不停,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小小的姜意意识到了什么。
“妈妈。”姜意稚嫩的声音,从门背后小心翼翼地传来,“别走。”
那一瞬间有什么深深击中了她的内心,程悦解开领带,打开门,抱着姜意,嚎啕大哭。
姜意并不知道那天的母亲是要自杀,她甚至不太记得当天的场景,只依稀觉得母亲可能要离开自己,或者当时的她冥冥之中也有预感,那种母女相连的预见。
总之,姜意的那次举动,救下了程悦的命。
她不想死了,她为了姜意也要活下去。
程悦曾经一听那种为了孩子勉强活下去的观点就觉得矫情和可笑,可真正落到她头上,她才发现,她小小的女儿,只能依靠自己,而她的存在,也因这种依靠,而得以继续存在。
程悦想要的不多,这就够了。
姜坤洗漱完出来,接过程悦递给自己的茶一饮而尽,虽说睡前喝水喝茶对身体不太好,但姜坤早就习惯睡前喝点东西,不然总感觉渴得慌,所以每晚都会喝点水或者茶。
姜坤喝完,躺到床上,大大伸了个懒腰,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程悦收拾卫生间的狼藉,姜意又从卧室钻出来,靠在卫生间门口。
“你要上厕所?”程悦蹲在地上回头看她,浴室的雾气打湿了她的鬓发,潮气让她左侧的脸颊更红。
姜意挠挠头,后退一小步,有点尴尬,“我就在这儿站会儿。”
“哦。”程悦不再理会,转过头继续吭哧吭哧地擦地。
“你最近,晚上没出门?”
程悦的动作一顿,背影凝滞,许久才恢复冷静,继续打扫。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程悦说。
姜意抿抿嘴,欲言又止,但程悦背对着她,没有看见。
“其实……”姜意支支吾吾。
“其实什么?”程悦再度转过头,眉头因略微的恼怒而揪起。
“没什么。”姜意痛快地塞回想说的话,溜了。
她猜,母亲可能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对她的发现有点慌张,但并不多,只是如果她要**裸说出来,那就不是一回事了,姜意预想到母亲会对此异常恼怒。
所以姜意犹豫再三,还是将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家庭秘密,准确地说,这个秘密,也许只有姜坤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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