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前几天一模一样,方竹留下来守家,她和台亭雨又一个猛子扎进北边这片密林。好在这次江鲤不再是一问三不知地闯进来,她跟在台亭雨身后,右手缩在袖子里狠狠捏红色纸人。
祸心,解掉结界!解掉结界听到没!
祸心默默在她心底出声:“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祸心应声之后他们果然没有继续鬼打墙似的迷路,江鲤问她。我还有一只纸人,你给我弄到哪去了?
“我只捉了你三只纸人,鬼知道东边那只怎么自投罗网到别人手上了。这样,你求一求我,我就告诉你是谁拿的。”
江鲤扶额怒笑,在靳塘镇真是没王法了,这魔头手眼通天,连谁拿了她的纸人都一清二楚。
“诶呀别生气嘛,是白愿拿的,告诉你便是了,密林没有一块能逃脱我的法眼。你跟着你师兄向前吧,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她了,去问她呀,呵呵呵~”祸心伤害极强的桀桀桀反派笑声又在她识海中荡漾。
“师妹?江师妹?”台亭雨不知何时停下转身叫她,江鲤一头撞进他怀里,师兄像往常那样担忧她智商地望向她,“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
江鲤摇头:“抱歉,师兄,我走神了。”
台亭雨闻言退开两步,江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贴得太近,抿了抿嘴不太好意思。她越过台亭雨,加快速度前进,边走边回头不失礼貌地干笑:“那个,我们快走吧哈哈,说不定很快就找到白愿了。”
台亭雨点点头,并没计较江鲤话里的破绽,抬脚跟在她半步之后。这一次变成江鲤找路,少女蹦蹦跳跳把已预知剧本的搜寻当做探险。
晚霞挂在天边,层云飘过,密林的阴森冷寂一扫而空。江鲤和台亭雨不约而同地听见离他们附近的地方有流水声,从镇西边走进之前没有看到有河流,进入密林的时候没有听到流水声,偏偏在他们找到正确的方法接近密林中心的时候有了流水声。
江鲤和台亭雨的命剑即刻出鞘待命,两个人高度戒备地向流水声追去。穿过眼前层层障碍,这一次浓雾散去,若有若无迷宫般挡路的树木散开,茂密树林之后,入眼竟然真的有一条小河,未知血水将这条小河染红,又是血,又是红色!
江鲤几乎是下意识的心里怒吼,你又在耍什么把戏祸心!
祸心轻声笑她:“笨蛋,这根本就不是我干的。”
白愿从河水上游、高处的青石后面走出,水声潺潺,她穿着极为繁复的一条红裙,卸掉了所有属于客栈的装饰和珠钗,清减而孤独地俯视着她和台亭雨。
“你们终于来了。”白愿笑道。
台亭雨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尸首堆在青石之后露出四肢残骸,空气里弥漫着疯狂的杀戮味道,血腥味掩盖不住地从对面飘来,令人下意识惧怕。江鲤心中不解,是什么叫她走到这般田地。
是什么叫她走到这般田地?这问题的苗头从她心里诞生的一瞬间便好笑无比,还能是谁让白愿变成今天这样?
祸心不屑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如果当初她和赤忱能战胜我,不过是令如今状况颠倒个阵营,众生无法为我所用,为他们所用而已。”
台亭雨面色沉沉,他和白愿之间仿佛多有一层交易。江鲤望着师兄冷峻的侧颜,自己也掂量不清关于祸心他到底知道多少。
“你不是想知道你师妹为什么数次昏倒吗?你在这里,我在这里,它也在这里,还兜什么圈子。”白愿尖笑着催促,她的模样江鲤已然看不太清。
台亭雨并未将目光转到江鲤身上:“我问你那些不过是想知道怎样帮我师妹减缓症状,前几日放你一马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今天你再出现,没有再教你逃走的道理。”
他二人唇枪舌剑屡屡交锋,江鲤脑子里祸心催促的话语不绝于耳。她捂着脑袋骂道,你还想做什么!
“没看到她的阵法吗,她的大阵即将成型,现在明显就是在拖延你们!你还放你师兄和她聊多久,聊到阵法展开,你和你师兄两个见证人全死在她走火入魔之中吗?”
什么阵法,跟她有仇有怨的是你,杀掉我们两个对她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不相信到她要危害我生命那时你毫无反应,你最起码想借我走出靳塘镇吧。
“本姑奶奶吃了几个小孩是滔天罪过,她害了那些年轻男子就不是滔天罪过了吗,你这家伙。快去破了她阵法,那是魔道献祭**,为的是将赤忱复活!那小子自愿把命数交付给我,以命换命,妖丹还在我肚子里,怎么复活他本尊,鬼知道大阵召唤出的是哪路魔头。我警告你啊江鲤,真要是我也对付不了的家伙,我会二话不说丢下你逃走的!”
祸心这话唠废话攻击的功力实在太强,追着江鲤不停絮絮叨叨。江鲤烦了,想她的话有几分道理,静心感受周遭确实酝酿着股妖魔混杂之气,不能在解决祸心之前先被白愿给解决了!
江鲤当即摸出袖中雷符,小声道:“还要拖延多久,不能直接动手吗?”
台亭雨望向东方天际,飞鸟啼啸不绝,远方似乎有新的力量靠近过来。师兄露出几天来屈指可数的轻松笑容,捏诀出剑道,“动手吧!”
惊雷顺势而下,江鲤手中雷符化作惊雷劈碎那块青石。青石后九条幽魂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狐狸面具围成一圈,面具汲取拘魂阵之力,将四周幽魂的阳魂生命力不间断抽走,拘魂大阵为底,献祭**为核,面具上逐渐已经有了淡淡人影。
江鲤心念一动,潜意识告诉她那就应该是赤忱。
“不用一刻钟,阵法一成,她以血浇灌魂灵,这东西就算复生了……哼,但谁知道她复活的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赤忱呢,痴人!”
万恶之源还同情上了?
江鲤懒得和祸心废话,咬破指尖,右手食指中指并直,擦过慢慢剑身,剑身如同赋上神光般灿烂。她调转出自己全部功力,丹田处掀起狂澜,脚尖一点凌空腾起刺向白愿。
白愿蛇妖本相显形,原身是条白色大蟒,獠牙露出,蟒身盘踞在林间。台亭雨从下攻击,肃在它手里凌厉尽现,既然她没什么好说的,他什么也问不出来,便没必要再耗下去。
江鲤从上刺去,直指金色蛇瞳,本命剑红色灵力盛放流转,祸心暗自助她。白愿口中蛇信子一吐挡回江鲤攻击,蛇身从容摆尾格挡台亭雨,嘶嘶之间形状狂暴。
江鲤向下寻找台亭雨身影,得到后者一个肯定的眼神。白愿战斗经验丰富,他俩又缺乏实战,正面硬拼他们二人不占优势,只能从旁寻找软肋攻击。
台亭雨飞身打向献祭大阵阵眼,白愿果然回身护阵,明知是调虎离山也不得不面对。江鲤看准时机再次接近,悄声急切道,“祸心!不是要杀了她吗,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时候想起来使唤我了。”祸心应声,红色纸人从她袖中飞出。
台亭雨一剑劈向狐狸面具,另一只手早已捏好雷符,惊雷再次应声而下。两道攻击同时袭来,白愿见此收了蟒身变回人形,甩手汇聚出一道妖力回挡台亭雨,逼他退后半步。惊雷眨眼即到,没时间再开结界,白愿以自己身体接下雷符,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看来是我低估你们师兄妹俩了。”她擦掉嘴角鲜血,以身护阵,周身幽魂冤死怨气极重,背后是赤忱逐渐清晰的人形。
江鲤收剑落地:“亡者已逝,你何必强求?”
白愿衣衫再添新血:“何必强求?何必强求……说得好,说得太轻松了,你知道他死后的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如此寒冷,如此孤寂,谁愿意这样煎熬地苟活!一百年前合该是我死了令他思念我思念得夜不能寐,他却非要和祸心交换,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沦为傀儡,永世不得自由!”
台亭雨闻言眉头微皱:“什么祸心?”
师兄再问下去恐怕要露馅!由不得白愿陈情诉苦,江鲤提剑再上。这一剑有祸心法力加持,威力极大,来势汹汹,朝着白愿极速打去。
白愿见了便笑:“你也不得好死,哈哈哈你也要不得好死!”
她大笑间反手挡剑,妖丹本已力量爆满负荷不住,她几乎汇聚了全力回击。只一个瞬间,二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弹开,白愿妖丹尽毁,全身经脉紊乱妖力乱行,她强撑着站住,不出一炷香便会被打回原形,失去灵智。
江鲤也不好过,她在祸心的保护下硬吃白愿九成妖力,本身实力达不到轻松化解的程度。这一招只能说两败俱伤,江鲤吐了口血,心口隐隐作痛。
台亭雨不清楚其中缘由,但现下已然没有他清楚缘由的机会。他几步冲到白愿面前,扼住白愿脖颈,“把话说清楚我尚能救你一命。”
白愿挣扎不开,恨恨瞪着:“不用你救!”
台亭雨并未了断她性命,以缚妖术禁住她行动,欲灌入些灵力保她性命。
是在等远方赶来的那人吗?江鲤来不及细想,祸心从背后飘到她耳边,趁台亭雨不注意道:“快杀了白愿,若叫她顺利活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快杀了她!”
江鲤眼瞳红光闪现,很快消失不见恢复如常,她再次提剑起身,慢慢在血洇湿的泥土上划出一道剑痕。江鲤平复心情,冷静道:“师兄,她这样作恶多端,难道我们不该杀了她吗?”
“是该杀了她,但我有些话没问清楚……”台亭雨没有回头,专心致志地输入灵力。
白愿不肯这样接受台亭雨的救助,她明白自己一旦被俘,最多落得个死有全尸的结局,被台亭雨问清想问的事后一掌送去西天,故而她什么也不说一心求死。可惜想救她活的只有一个人,盼她死的却不止一个。
没有机会也有东西为她创造机会。祸心不知何时藏到她背后,被强行上身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又是这该死的千刀万剐的魔头。白愿来不及怒骂,身体即被推向台亭雨,接着这一推白愿反应过来,无论是谁助力都是多带几个人陪葬的好机会。她右手化爪,管他三七二十一,毫不留情地向台亭雨抓去。
台亭雨反应极快,抬剑切下她半只右臂。白愿扑了个空,疼痛叫她双目通红,光张大一张嘴叫不出来。祸心再推,白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配合,冲着江鲤方向扑去。
她一口咬在江鲤肩头,江鲤一剑穿透她心脏。
曼丽女妖终于死在她剑下。耳畔到处是嗡鸣,像往日般画面走马观花闪过,师兄的声音三度变得虚幻,股股鲜血喷涌而出,慢慢映出锋利剑光,白愿的血一滴一滴从她剑上落下。
眼前妖解脱般地一笑而过,栽倒在流水中。
“做得好,江鲤。”祸心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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