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政一与杨杭西、吴焱告别时,天色已晚。
尽管这对师生疯疯癫癫,说的话十分玄乎,但许政一像听故事似的,不知不觉竟然听到了天黑。
他起身,回自己的小木屋。
月光皎洁。
在这个南方靠海的渔村,走夜路也无需担心,脚下不足一厘米宽的小石子都被月光描绘出了轮廓。这里距离赤道最近,冬天也是温暖的,但到了夜里,海风吹来,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许政一快步回到木屋,却看见屋前蹲着一团黑影,挡在门口。
那团黑影看到许政一,登时从地上弹起来。
“你回来啦!”许宾白的声音听来很雀跃,然后又变得有点委屈,“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许政一愣了一会儿,张嘴就开始他的直男语录:“你等我干什么?”
许宾白丝毫不动摇,道明来意:“找你玩呀!”
许政一看他一眼,月光有点亮,导致他的目光不小心在许宾白眼下的泪痣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许政一掏出钥匙开门,说:“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不明天白天来?”
倘若一般人听来,这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可是许宾白哪里是一般人,小人鱼没有那么复杂的脑回路,听到什么,便回答什么。
于是,许宾白歪着脑袋想了几秒,回答:“行,那我明天白天还来找你玩。”
许政一低着头拿钥匙捅锁眼,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他也已经适应了这个人——不对,这条人鱼变成的人——的脑回路,懒得解释自己最初想要表达的意思,随他的便了。
他打开门,放许宾白进来。
对于在北方大城市生活惯了的许政一而言,很难一下子接受南方小渔村里的生活。
小木屋很简陋,进到卧室,昨天放在床角的行李包还没有打开,旅途疲惫,许政一昨晚衣服都没有换,抹把脸刷个牙就躺床上了。
他本打算今天回家后赶紧洗澡……
许政一脱衣服的手突然顿住。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许宾白直勾勾地盯着许政一脱了一半衣服后露在外面的平阔结实的后背,肌肉线条圆润饱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之前说过了,人鱼的脑回路很短。
他们想做什么,便会立刻付诸行动。
于是,许宾白上手了。
他的手心啪地贴在了许政一的右蝴蝶骨,顺着肌肉线条的走向,迅速往下滑到腰窝。
途径脊柱时,许政一已经反应过来,电击似的打了个激灵,嗷嗷大叫:“干什么呢!摸我干啥!”但被衣服的两只袖子束缚,许政一没办法拍开许宾白还粘在自己背上的手。
许宾白的手像条小鱼似的,左捏捏右戳戳,最后恍然大悟道:“……哇,是软的诶。”
许政一逃进浴室洗澡,小人鱼不得不放弃对人体的好奇,但他仍然兴致勃勃,左右张望着参观屋子。
但这屋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每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卧室稍微有点烟火气,卧室里最显眼的家具就是靠近窗边的一张木架床,可是床周围连点装饰品都没有,就连被罩和床单都是单调的灰色。
许宾白盯着那张床使劲瞧,瞧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想:要是卧室用他最喜欢的珍珠装饰一下就好了。
他想到了,就又这么做了。
许政一从浴室出来时,只见许宾白双眼呆滞,仰面躺在床上,两条腿无力地垂在床沿,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哎,小孩儿,”许政一拿毛巾擦头发,“你怎么了?”
许宾白纹丝未动,直到许政一靠近,进入他的视野,他吃力地举起左手,说是举起,其实只勉强抬起了五厘米的高度。
虚握的拳头伸向许政一,最后支撑不住,又无力地落回床上,许宾白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撒了出来。
灰色床单上撒了一片泛着奇异光彩的珍珠,是许政一从未见过的珍珠品种。极小,形状不规则,却像是镀了一层金属膜似的,光泽诡谲又明艳。
许宾白的声音有气无力:“送给你……你的屋子……”
“你额头好烫!”许政一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也不关心这些一看就很稀有的珍珠从哪里来的,他只觉得许宾白行为异常,便伸手摸他的额头,不摸不知道,温度简直骇人,“坏了!是不是给憋坏了!”
紧急情况下,他还能想起来小人鱼说过的话:尾巴长时间憋着会痛的。
他也不知道憋多久才算长时间,更不知道如果憋坏了会有什么后果。
许宾白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腿动不了了……”
现在抱他去海边?
不太现实。时间不算晚,海边说不定全是散步的人。
许政一灵机一动:“我去给你接水!”
许政一飞奔回浴室,幸好这里的浴室有浴缸!
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不敢太热,也不敢太凉,接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又想起人鱼是海洋生物,转身冲向厨房找来做饭用的盐罐子,那是热心的村长给他准备的,毕竟在这样的渔村,自己做饭比点外卖方便得多。
许政一往水里哗哗倒盐,觉得差不多了,去卧室抱起许宾白,丢进那满满一缸“仿真海水”里。
溅起的水花落在许宾白的嘴角,他下意识一舔,咸得脸都皱起来了:“啊啊啊——!”他的四肢疯狂扑腾,想从盐水里爬出来。
“别乱动。”许政一按住许宾白。
“你拿盐水泡我!”许宾白大吼大叫。
碰到水的许宾白几乎是瞬间来了精神,手脚有劲了,声音洪亮了,额头也不烫了,再不是萎靡的模样了。
然而,许政一却发现了更古怪的事情。
许宾白的皮肤一碰到水,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忽然间变成了半透明的珍珠白色,像是没有杂质的蛋白石,可当许政一的手按住他时,从触摸的地方开始,皮肤变成淡淡的蓝色,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而这些变化,许宾白本人毫无知觉。
他只对许政一拿盐水泡他耿耿于怀:“咸死了!我都快腌入味了!”他用力憋一口气,脸蛋圆鼓鼓的,停顿半晌,五官又皱起来了,“看,我的尾巴都被你气的出不来了!”
许政一不禁苦笑,他明明是模拟小人鱼的生活环境,如此贴心的行为,小人鱼不仅不领情,还对自己发那么大脾气。
但好歹小人鱼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问题是,正如许宾白对他嚷嚷的那样,小人鱼的尾巴真的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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