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萧选和言阙来看望林羡。
两人除了屁股不能坐下这个痛楚外,言阙精神尚好,萧选则仍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还不停地咳嗽,说是在赶来北境的路上,受累并着了凉。
言阙调笑他:没有女人给暖身,他就不行了!
萧选滞了一下,“有你这样调笑妹子的兄长嘛?”
“你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如兰那里待的时间可比在阿玥那里长。”
林羡眼前对他们说的这些可没有兴趣,打断问,“葛干的事情处理好了?”
两人把葛干被抓的过程,和他临走时的话说给他听,林羡沉默了一会,“原来那晚,他也已经觉察到我们了……唉!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早就纳闷,之前几场我们‘赤风营’单独对联军的战役,怎么就能取胜,而一碰到和大军联合作战,就一定会输;
“我猜到是有内鬼,但怎么能想得到是他呢?他可是我们梁国成名多年的老将啊!”
继而想到先前他参与的吴崇义事件,又感到如吞了只苍蝇,“他、他们这些人,搞搞内斗,搞搞党争,也就算了,但是居然敢叛军叛国,实乃罪不可恕!”
“这场战役,虽然让联军陷入粮草危机,但我方人员伤亡更大,双方军力博弈、再次陷入失衡困局,当今的真正战力,我估摸着,对方当有我双倍之多……这个局面,我方完全被动,昨天将军们有商量出什么好法子吗?”
“如今确实被动,我方差不多算是节节败退,就算去除了葛干这个恶瘤,但恶果已成,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呢!”萧选说完,又“咳咳咳”一阵。
“你俩为什么要过来?北境如今堪称险地。”林羡不解道。
“为什么?我们担心你,担心北境啊!这次三国联合,呈‘三月弯刀’之势,围剿我大梁,如若北境失守,敌军将长驱直入,一马平川,直取京都,到时还哪有安全之地?只有将联军阻击在北境线附近,我梁国才有机会反击。”言阙道。
“是这个理,咳咳。”
“可如今,虽然联军还未能完全突破北境防线,但也差不了太多了,前期我方失着太多,现在局面难以逆转;就这样胶着,也不知能维持多久;反击,更谈何容易?”林羡道,一筹莫展的苦恼。
“我倒觉得还有一法可试……”言阙缓缓道。
“什么办法?”林羡和萧选异口同声,急切地望向好友。
“你俩且听听可有道理:”
“这次战役,虽然我方受挫严重,但对方也没捞到太多好处,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粮草又被你烧掉了,这可是大冬天啊,没了粮草可是要命的。
“没有了葛干,对方虽有所感觉,但未必清楚我方如今的真实状况,包括减员、供给……等困难,就会有可能的操作空间;
“尚在京城时,我们大家就都在分析,三方联军欲裂土而分我梁国,其实利益所致,各有诉求,各有算盘,难以做到铁板一块,关键是能否找到突破口去离间他们……
“在如今这个缺衣少粮的好时候,他们或许会彼此埋怨,相互争抢资源,都想保全自己,不肯出尽全力……此时如果能够直接切入他们、见机瓦解他们,也许有机会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如何切入他们呢?我们在他们中间可没有间者。”林羡一听即明白了,急着插嘴说,这倒是个新思路!
我们原来的战略,都是着眼于如何在战事中想尽办法去战胜他们,而没有想过去从内部瓦解他们!三方联军,确实各有诉求,凝固力能强到哪里?找准切点,实有可能……
“不需要间者,直接去游说。”
“这个谈何容易?古有张仪、苏秦、蔺相如……难道阿阙你想……”林羡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萧选此刻也明白了!看来言阙早就怀有这个想法,否则也不会一再怂恿自己过来北境,来当这个监军,并毛遂自荐,跟着自己一起来北境。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战争,跟他一个户部掌农桑、管嘉蔬的司曹,关系可不大……
自己先还简单以为,他就想来陪伴自己和林羡两个兄弟呢。
“阿阙,这个风险可太大了!极有可能就有生命危险,我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陪你一同……”林羡急道。
“你不可去。你现在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公敌,看见你,恐怕不待我开口,他们就先把我们撕碎……好啦,这是玩笑话,你俩放宽心,我自有分寸,当尽力保命。”
“不不,这太危险!”林羡不同意。
“要不,我陪你?咳咳……”
“你怎么好去?你是一国王子,尊贵至极,反而让林帅他们受制掣……我没事,他们擒住我的话,作用也不大,我这个副监军的身份正好刚刚够用……只要不是一下子就砍了我,我就能有发挥之地……
“如今这北境,要试这一步棋,还能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么?”
又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隅中巳时,在得到林之校的同意之后,言阙手持代表王国尊严和主权的栉杖,其他武器、物什一概未带,绢衣素冠,昂然走向淄罗江边,送他过江的小船已然在等待。
“如果……告诉阿瑶,过好以后的日子。还有……”
“瞎说什么!”林羡本被林榆林栌架着,但一把甩脱他俩,抓住言阙胳膊:“要说,你自己跟她说去!我才不参与你们的烟花风月……活着,要活着,听见了没?”
“阿阙!”萧选也近前,担忧无比。
三个人六只手紧紧抓在一起,“等你归来!归来!”
三天之后的日入酉时,一直在江边巴巴等待的萧选和林羡两人,终于看到对岸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么瘦削,却直若松柏、稳如磐石,他,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耀得世人难以睁开眼睛直视!
成了!
难以想象言阙在这三天多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心智如铁、口利如刃地和联军进行斗争和说服的……
不管怎么说,次日,联军后退十里,再三天后,联军拆散,持续后退至北境边境线,北燕、大渝和梁国的关系,自此,似乎回到了战前的局面;
而东海和梁国的关系,似乎也没有更糟,只是东海这万余人在撤军途中,其大统领被不知不觉地斩了首,吓得副统领丢下下属,丢下大统领尸首,只自己带着护兵不管不顾先逃了。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原先北燕、滑国和梁国三方交叉相间的一段边境,现在北燕直接在草原上拉上了分界线设置了隔离带,变成了仅北燕和梁国两方接壤,而滑国被无形中切去了一块,进入了北燕的版图。
这真是城门失火未遂,池鱼已被宰割!
一个实力薄弱的小国,竟然连被拉来商量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被切掉了一块国土!
这块国土对大国来讲也许算不得多大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但对一个本就资源贫瘠、夹缝中生存的小国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更是主权被辱。
玲珑他们还没回去,还在观望战后余波呢,父汗派人来告知了这事,把姊妹俩确实气坏了。
原来这几国打来打去,历时三个多月,最后两败俱伤,一时没有分出结果,最后居然拿本不相干的我们,做了他们的彩头!
北燕贺孙,少年英豪,脾气极硬,其妻楼小嬢和自己有隙,找他自取其辱;
玲珑递书,求见梁国渝王。
她早已获知萧选的到来,想着好歹有过一面之缘,且那次他对自己的热情,也有些欲拒还迎……未知本次这国境线事件,能否给提供帮助?
然萧选此时,却是病重了。
奔波劳累、心事重重、焦虑担忧……本就积郁在心,如今一下放松,整个人就撑不住了。
高烧不退、咳嗽、痰多浓厚,伴随剧烈头痛、接着胸痛、全身痛,呼吸开始困难,甚至一度陷入昏迷……看着这病,就是疑似要人命的“肺痨”。
军医看外伤还行,碰到这种内里的病,水平就捉襟见肘;
周围镇上的郎中,水平还不如军医,更是束手无策;
如赶回京城,这个样子,哪敢走快,恐怕二十日都到不了,就算到周围的大一点的城池,也需要三五日且不知能否看得好,更不知渝王是否抵得住这番奔波……
一时众人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又一下搞得凝重无比。
而且,还需要对外保密,毕竟刚刚结束战事,不能再起任何波澜。
玲珑的求见被打回两次之后,终于被她打听到了内情。盘算再三,她再次登门时,号称可以献上一颗“神药”。
滑国对于梁国来讲,连个附庸小国都算不上,众人对玲珑,更是只知其名,绝算不上熟悉,这个名还更多偏向于“花名”。
这一颗药下去,谁能预料结果?
几名医生不敢做主,皇子生死大事,如何敢定夺?
取一小点碎片研磨辩闻,只知成分极其复杂,却不清究竟。
言阙、林羡、林之校等商量,也都头疼不已,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玲珑也是豁出去了,或者说是对其“神药”疗效信心甚大,其主动提出:“可把自己押在营中,如若渝王服用此药后病情更恶化,甘愿受处置。”
能屈能伸的玲珑公主,性子果敢泼辣,搬着简单的行李,不带一名随从,就这么进了军营,林之校也不含糊,立即在其帐篷周围安上了多名兵士站岗。
不知是渝王命大,还是“神药”确实有效,在服下药后的两个时辰后,他的呼吸就平稳了,额头上汗出涔涔。
高烧既退,人也就醒了,危险基本解除,众人欢欣鼓舞,击掌相庆!
连对玲珑的态度也好起来,玲珑趁机提出自己可以亲自帮忙来照应渝王。
军营里没有侍女,有几个做粗使活的杂役仆妇,也粗陋无比,因此渝王醒后,跟其禀报获准,玲珑公主即屈尊去亲自照应渝王了。
言阙几人对于玲珑的用意有些许揣度,但此时什么都比不过萧选的健康重要,所以也就闭上眼睛,乐见其成。
如此,又十日过后,已到腊月,各军整顿完毕,即将开拔回转;
而渝王亦大为好转,和言阙等,准备归京。
经此一段时日相处,玲珑和萧选之间,竟颇有些难舍难分之意。
但终究还是要离别,殷殷相嘱之后,渝王挥手,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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