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有太皇太后这个德高望重的祖宗在,而皇帝对石太后又素来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石太后的这个小生辰,也就长安宫自己关起门来过,当然来自各处的赐礼、寿礼还是收了不少的。
偏厅里,气氛不错,众人跟太后一一敬酒,太后心情很好。
见莅阳脸色苍白,食欲不高,太后还亲自给她挟菜,莅阳受宠若惊,这可是连安王的新王妃都没有的待遇。
酒过三巡,石太后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散了,让安王夫妇也回去了。
“莅阳,你住宫里,不用奔波的,就再陪本宫喝几杯吧。
“我们娘儿俩也很久没有这样吃饭、喝酒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怕黑怕虫怕雷,又总喜欢哭……一晃这么大了,身份、仪容、姿色无一不是上佳,真不枉本宫费心抚养一场……如今母后老啦,不中用啦!”
莅阳惶恐,赶紧起来服侍石太后用膳:“母后身体康健,乃莅阳之福……母后待我恩重如山,莅阳永远记得的……”
心里却回想到很小的时候,自己是很喜欢哭,因为宫中根本没有谁关心自己,整个宫中的人,重心都在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安王身上。有一次安王又发病了,自己跟在旁边看,石太后看到自己,却把自己揪出来狠狠打了一顿,好像他是因为她才发病一样。
后来,自己也就不怎么哭了。哭了,没人会理自己,反而招人嫌,还可能因此挨宫人打。
自己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公主。谁都可以欺负自己。
自己就盼着晋阳皇姐到宫里来。
晋阳皇姐对自己还不错,会把自己领到皇祖母那边玩,给自己好吃的,还呵斥周围的宫女们,让她们对自己照顾好一点。
可惜的是,她来这边宫里的次数不多。那些兄姐,都不太喜欢来坤德宫。
后来,五皇兄继位,太后带着安王和自己搬到了长安宫。
刚搬来时,太后非常暴躁,多次打骂自己,后来好像是三皇兄搬去皇陵了以后,太后对自己,突然就好了,再往后,自己的日子日渐好过。
听宫人私下嚼舌头,太后怕皇上把安王也赶出京城。
很多缘故,自己长大了,也慢慢想明白了。
很多事情,只要自己不去在意,才不易收到伤害。
活着一天,就快活一天。
对面的母后,还在絮絮地说话,可能因为今天她生辰,心情好,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只可惜,你母亲,这么早走,没能看着你长大……好在有本宫,本宫跟她主仆一场,总是要多看顾你着的,总是要事事为你多考量一些……母后哪里会害你呢?总是为你好的。
“来,再喝一杯……今天可是你母后的生日,母后只有你和安王了,日后还指着你们互相照应、给本宫养老呢……来,且再喝一杯。“
“母……后……,我已经……喝多了,喝不……下了……您喝……莅阳敬……您!“
“母后就不喝了,来……那就这最后一杯吧,喝完,喝完就好了……“
看着莅阳把最后这杯酒举起来放到嘴边,石太后对着斜对面的厚厚的宝石蓝的帘幕,轻轻点了点头。
一觉醒来,莅阳头痛欲裂,她撑着坐起来,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祺福阁,而是长安宫昭和殿的暖阁。自己怎么睡在这里的榻上?
突然感到一阵发冷。拢了下怀,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原来的中衣,只是这衣服,没有系好,且揉皱得不成样子。
浑身感到一阵酸痛感。这酸痛,自己不是没有过……
低头检视,发现自己的胸口上,有可疑的红斑……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了?!
她抱住自己疼痛炸裂的脑袋,脑海中闪回过一些镜头,那些镜头快速滑过,她好容易抓住它们,才惊恐地发现……
跟母后喝下最后那杯酒后不一会,自己感觉头晕起来了,晕得厉害,对面母后的脸,变形模糊起来,声音也有些飘渺:“头晕啊?热吗?那就睡这里吧……”
“母后,莅阳感觉难过,身上好热,心要跳出喉咙口了……”
可是母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母后……”自己想要跟上去,可是腿脚虚浮,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伸过来一双手,骨节粗大,冰凉凉的。
这是大冷的天,为什么自己感到这么热呢?难道炭盆加多了?贴着这双冰冷的大手,感觉好舒服熨帖。
可是,这谁的手?这是谁?眼前晃动着,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是谁?管他呢,抓着他,才舒服点。
“公主,微臣、扶你到榻上去……”
“不要!”她突然害怕起来,尖叫一声,叫声嘶哑难听,把自己都吓到了,把他也吓了一跳。
他不由迟疑着放开她。
没了支撑,她立刻滑坐到地上。
地上的毯子,毛刺刺的,不舒服,没有抓着他的凉手舒服,她又不由得向着他伸出手。
他蹲了下来,沉沉看着她。
这时自己感觉更热了,浑身象有虫子爬过,又酥又痒,体内叫嚣着,要抓着眼前的人,要靠着眼前的人,才能缓解自己的灼热。
理智告诉自己不可,可身体又很想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胸膛像要炸开!
她哆嗦着向他伸着手,滚烫的指尖拂过他冷峻的脸庞,声音嘶哑带着呜咽的哭腔,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向他求助。
“我很难受,你帮帮我……”
“莅阳,你放心,我谢玉,会对你好的!”
……
谢玉!
莅阳惊恐地从榻上爬起来,双股战战。
自己、自己和他……谢玉!
她试着咳嗽了两声,嗓音哑到像两把钝刀相擦,难听无比。
这么长时间,整个暖阁里竟然没有一人,外面也安静得如一座空殿。
她捡起扔在榻边的襦裙套上,再套好靴子,披散着头发,什么都顾不上,冲出门去。
外面天色蒙蒙亮了,已经有宫人起来扫地了。
她躲闪着奔回自己的宫室,好在并不远。
躲回自己的床上,自己惊恐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她钻进被褥里,依然冷得发抖。
齐小桔不知到哪里去了。
石太后!她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卑鄙!
谢玉!你无耻!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清白之身了,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自己,本也不想嫁人了,对男人,已是失望透顶。
等将来,就进寺庙做姑子去也好。无爱无恨、无嗔无怨、无悲无喜,过完余生。
至于这回和谢玉……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场。
他又是什么好货色?年纪不小,还未有正妻,身边通房倒好几个……在石太后一年前想撮合他和自己时,自己随手就调查过他了。
但,如果,他告诉石太后自己早非完璧?那石太后会要自己死!
若真如此,自己就去反告他,一个外男居然在长安宫过夜!连太后也无法逃责!玉石俱焚下,大家一起死吧!
他们明显,蓄谋已久,利用生辰,算计与她!
自己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怕好顾忌的!反正无牵无挂,反正生无可恋!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莅阳还是又病了,一直发着低烧,浑身无力,又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小桔哭着跟公主讨饶:在太后生辰那天,太后宫里的姑姑跟她说,当晚公主会歇在太后宫中,娘儿俩个要好好说话,让她们随身伺候的自便就好,所以自己就独个儿回了下人房……没想到公主半夜回来,还又病了!
公主原来身体还好,近来却一直病恹恹不得舒坦,这可怎么好!
想来跟宇文公子离开有关!
公主这么伤心,让自己不要烦她,她要一个人待着,可自己看她要么久久发着呆,要么默默流着泪,自己可担心公主了,又没有办法,她可不会听进自己的意见。
公主看着随和,实际可是个主意极大的人。
拖了几天,就过了腊八。莅阳公主虽然还是吃不下多少,但精神好歹济一些了,能进点清粥小菜了。
这日晨,就着酸笋喝了两碗梗米粥后,莅阳跟小桔说,要出宫走走。
石太后这次非常好说话,主仆二人很顺利地出了宫。
小桔跟着公主,逛过了成衣铺、脂粉铺,又逛过了首饰店,啥也没有买,正纳闷着,就被公主一把拖进了街角一个小小的医馆。
小桔糊涂了,又似有所悟,怪不得今天公主带了长长的幕篱,换上了一身极素简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便装,还要求自己也穿便装……原来是要到宫外来看病!
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要叫太医而公主不要?为什么放着医术精湛的太医不用,要找外面的郎中?
糊涂了,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旦触及到了这个想法,她惊恐地望向自己高贵的公主,只见公主已经坐在老医生前面。
须发花白的老医生凝神诊了一阵,然后移开脉枕,语气轻快地对公主道:“恭喜这位小娘子!胎儿很健康,母体气血也不缺,目前如果有些疲累倦怠都是暂时的,后面多注意些休息就好,不用吃任何药。
“至于饮食方面,要多食些温补的,凉食和酒水就尽量不要碰了……
“还有小夫妻行房,也要注意,这月份尚小,还是忌着些,等过了五月就好了……”
他叮嘱得很自然,但旁边听着的毫无经验的两人,饶是私下里自我已有了些猜想,仍是犹如响雷落炸在耳边!
小桔差点站不稳,手死死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莅阳尽量想表现得自然,但幕篱下的俏脸已然惨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