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焕卿

阿心望着这双眼眸,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痴痴地点了点头:“满意满意。”

言煜见了她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地抬了抬右手,远处的飞鸢便收了剑身,那孙宏允见状又惊又惧地夹着屁股走人了,一路上还踉跄了几步,似是被吓得不轻。

“你得罪了孙府,他们会不会找你的麻烦?”阿心下意识地微微皱眉,随即抬起头来看他,眼眸依旧亮晶晶的。

“怎么?担心我?”言煜勾了勾唇,向前走了一步,刻意地低下了头,使得她的目光能与自己齐平。

二人的距离被拉进,阿心能清晰地看到他轻抿的薄唇,微微滚动的喉结,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不知为何,阿心的心里竟一时有些乱糟糟的。面前的人就好像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狐狸精,每一个动作和眼神在此刻都好似勾引。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略显笨拙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这才好了些。

阿心定了定神,正欲解释,却被打断了。

“别人都说你又疯又傻。”他微微仰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薄唇轻抿,眼眸含笑,“可我怎么觉得……你既不疯……也不傻。”

阿心微微怔住,但她猜到面前这个人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心一横,双手撑腰,嘟起嘴来,故意装作气鼓鼓的模样,声音却格外娇嗔:“对啊!我一点都不傻!谁说疯子就不能是个聪明的!”

这段话飞鸢听起来或许是疯姑娘在维护自己的自尊,但落入言煜耳中便是别有一番意味了。他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只是面前这人的话中几分真几分假还需细细揣摩。

但是有一点,言煜是肯定的,面前这个阿心绝不简单。

若说在与素朝英交谈过后他对阿心生出了三分怀疑,那方才在远处看到阿心与记忆中的她极为相仿的身形之后,加之刚才的一些试探,他便有了六分怀疑。

言煜凝了凝神,目光落在她身上,便不再移开。

他的眼神深沉,其中隐藏了太多的情绪,似乎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里,这些情绪都会不声不响把他往下拉入深渊,让他坠落。

若是往常,他必定不会轻易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在这一刻,他从未有过地想要蛊惑自己相信,面前的人就是他找了整整五年的那个人。

他不信神佛,却在这一刻无比希望自己是被眷顾的那一个。

但若真的是她,她只是装作不认识自己,还是……她真的已经将他忘记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言煜忍不住去想,右手下意识地将腰间的墨玉玉佩攥紧。

“不过若是你来晚一点,你就能看见他们都躺在地上睡觉了!”

阿心用力转了转右手手腕,随即手指缓缓收紧,手掌顿时变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拳头。她浅笑着,好像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言煜敛了神色,笑着点了点头。阿心说的这一点,他倒是深信不疑,说起来,她还是没打痛快。

阿心静静地望着他,发现自己总会觉得面前这人格外熟悉,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遇见他以来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了。或许,他们以前是真的相识吧。

“对了,他们都叫你大人,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言,名煜,字焕卿。阿心姑娘唤我言煜,或者焕卿便好。”

阿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她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似是要逼自己想起来什么,但太阳穴却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让她头痛欲裂。

她的嘴唇微微泛白,额间沁汗,就连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她有意地微微侧过身去,让自己整个人被黑夜遮蔽,不让言煜察觉出异样。

但言煜的心思显然比她想象得还要细。他伸出手,似要抚上她的额头,却在距离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阿心姑娘,你怎么了?”

阿心故意伸出手来捂住嘴巴,作势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睡眼蒙眬,声音也有些黏黏的,好像姑娘家的撒娇:“我只是有些困了。”

声声入耳,言煜方才悬在半空的指尖竟泛起一阵酥麻。

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方觉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夜幕已深,便也没再多问,只道一句:“时候不早了,不如我护送姑娘一道上山吧。”

阿心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眼眸已经亮晶晶的,只不过是在强撑。

她的步子快些,故而走在前面,没有人看见她的神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方才虽然头痛欲裂,却好像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记得他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言煜唯愿我朝海晏河清,陛下能筑太平盛世,也能……寻得有情人。”

琐碎的记忆在感觉上很是真实,可她迷迷糊糊的,想要再逼迫自己想下去,那种疼痛便极为难忍,她也只好作罢。

但她记得他曾唤自己“陛下”,那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不仅是朋友之间的,更像是君臣之间的。

早在之前的时候,她便隐约记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记起了她的父亲曾带她去过皇城,记起了她少年时在军营里的日子,可她却始终没有记起自己的身份。

她虽五年在峨眉闭门不出,却也从一些峨眉弟子的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外界的事情,其中不乏有一些关于皇室的传言。其中最为盛传的,便是凤希帝孤弈行亲征匈奴而后失踪的故事。

阿心微微皱眉,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眸深处似有暗流涌动。

她的身后,飞鸢走到言煜身旁说了几句话,言煜微微敛眸,神色不显。

等到上了山,言煜一路将阿心送往了住处。然而他正欲离开,却似想到了什么,转身望着阿心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唤了一句:“四日后,便是寒衣节,山下梨城会举行灯会,阿心姑娘可想去?”

阿心的脚步放缓了些,随即勾了勾唇,杏眼含笑,声音爽朗:“好啊!我很久没有下山玩了!”

言煜薄唇轻抿,转身而去。

他记得,五年前的上元灯会,她与他同行。世事变迁,但他依旧希望,今年的寒衣节,在他身边的还会是当年的那个人。

次日,孙府。

孙厚身着深棕色长袍,眉头紧锁,眼睑下方浮起了一小片深色的淤青,似是一夜未眠。他虽依旧正襟危坐,但心中已是乱成一团。

昨日深夜孙宏允狼狈地跑了回来,正巧被他撞见,几番逼问之下终于说了得罪这位圣眷正浓的尚书大人的实话。

他孙家虽家大业大,说到底却也只是一介商贾,并没有实权,这几年若不是用钱疏通了门路,也不可能将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

然而生意大了,做事难免嚣张了些,再加上孙宏允私底下还借着孙府的名头收些保护费,因此便也成了人们口中峨眉一带的地头蛇。

孙厚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那批东西不能被发现,不然事情便再无转圜余地。

“老爷!来人了!”孙府的管事匆匆入内,神色有些惊恐。

孙厚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便回复了平日巧言令色的模样,他振了振衣袖,便朝外走去。

言煜此时已下了马车,远远便望见孙厚笑着向自己走来。他微微作揖,嘴角含笑,言语温润:“孙老爷,久闻大名。”

孙厚仓皇摆了摆手,挤出一丝精明的笑意,余光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男子,道:“不敢不敢,大人年轻有为,孙某自不能与大人相提并论。”

孙厚看见面前男子身着一袭雪色长袍,身披素色鹤氅,长身玉立,气质温润。

他生着一双极为庄重的凤眼,眼尾却微微上扬,让人不忍怀疑他的风流是藏在骨子里的。

分明看上去是一介文弱风流公子,却是个极有手段的。孙厚几乎不能透过面前人的举止去想象他在政场上的模样,这让他不禁后背微凉。

“外头风大,不如我与老爷入府内一叙?”

言煜的一句话却是让孙厚回到了现实。他连忙点头,笑着道:“那是自然。言大人,请。”

言煜一路观察着府内陈设,发现府内陈设极为精致,孙府中人的生活奢靡可见一斑。

他勾了勾唇,薄唇轻抿,故作艳羡:“孙老爷的日子过得可真滋润,这府内陈设倒比言某府中的陈设还华丽不少。”

孙厚乍听之下神色一紧,细细想来以为面前这位与那些大人并无什么不同,于是连忙阿谀奉承,神情也轻松了一些:“大人说得哪儿的话,要是有喜欢的,大人尽管拿去,就当是孝敬大人了。”

言煜轻笑了一声,眼眸深处神色不显,声音似是沉了下去:“言某自不是强人所爱之人。一些规矩,孙老爷应该明白。”

这下孙厚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中了面前这人的套,眸色沉了些,身体也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

孙厚请言煜在贵客厅坐下,又命人沏了茶,正欲坐下,便听见对方道了一句:“言某在京都之时就听闻峨眉一带连年干旱,百姓饥苦,陛下也几度命人运粮至此地,可这几日言某见百姓生活富足,孙老爷可知这是为何?”

“许是……陛下下拨的粮食让峨眉百姓度过了劫难……才有了如今百姓和乐的局面。”

言煜注意到,分明是寒冬的季节,孙厚的额间却已沁满了汗珠。

“是吗?”

言煜冷笑了一声,嘴角却不见半分笑意。只见他薄唇微启,深色的眼眸深处压迫感尽显。

“可言某怎么听闻,有人谎报情况,私动朝廷拨下来的粮食,用以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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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那么玲珑心
连载中一叶栖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