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道身影悄悄躲在门口,一根细细的竹管子戳破纸窗,淡淡的异香蔓延。
也弦的鼻子皱了皱,随后下意识暖烘烘的被窝里蹭了蹭,瓷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像只糯叽叽的糯米团子。
段携睁开眼睛,双眼一片清明。
他用被子盖住也弦的口鼻,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个洞。
这种劣质迷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起效。
他握着佩剑,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大小姐,随后是干脆利落的一剑。
一声惨叫响起,黑影捂着眼睛,声音凄厉。
“吵?再吵把你喉咙割了。”
段携一脚踩在黑影脸上,有些懊恼刚刚为什么不先点这狗崽子的哑穴。
“大小姐你……”
段携回头,想着也弦大概率被吵醒了,他就将计就计拐大小姐去房顶看月亮。
没想到床榻上被褥层叠,唯独不见也弦的身影。
段携瞳孔一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断飞跃的房檐之上,也弦强撑着意识睁大眼睛,手无力地推搡着抱着他的黑衣人。
“别动,再动就给你丢下去。”
黑衣人的语调平稳,声音很是熟悉。
“……也褚?”
也弦大惊,内心升起无边绝望。
完蛋了完蛋了。
黑衣人从胸腔发出一声冷哼:“你就记得也褚那个人心狗肺的畜牲东西。”
也弦将提起来的心放回去:“那就好,不是他就好。”
黑衣人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他小时候照顾过你,我小时候就没为了给你抓猫爬过树骨过折?就单单记得他?”
这话里的醋味隔二里地都能闻到。
“嘿嘿,记得的,记得的。”一听这话也弦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殷勤地用胳膊抱住对方的脖子,声音软了下来。
“好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也侃对他这一套很没有办法:“别撒娇,多大了,怎么还娇滴滴的,那盛京的公主都没你娇贵。”
知道对方是也侃后也弦就放下心来:“好哥哥,你拐我作什么,那个人是要送我去长都的。”
也侃冷笑一声。
“他那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嘴脸瞎子都看得到,你指望他送你去长都,他不把你带某个山沟沟里压着你拜天地就算良心人。”
“浪迹江湖的人你也敢信,你舅舅这十几年怎么教的你,怎么把你养成了一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
也侃说起来没完没了,他从也弦出盛京就跟着他俩,这一路上没少见那狗东西占也弦便宜。
左一口大小姐,右一口夫人,他还没见过这么轻浮的人。
他在旁边气的肺都快炸了,偏偏也弦还一副愈来愈无所谓的模样,差点被拆骨吞腹了都不知道。
“别说了,”也弦蹙眉,美人垂眸总是赏心悦目的:“我那是缓兵之计,你懂个锤子。”
“是是是。”
也侃将他带到野外他设定好的地点,语气格外敷衍。
这笨蛋弟弟智商全长相貌上了,要计谋有美貌,要心机有美貌,要武功有美貌。
他取下面罩,那双一贯颐指气使的刻薄眼睛打量了也弦一圈:“瘦了。”
“但更漂亮了些。”
他伸手揉了揉也弦的发顶。
以前的也弦金玉琳琅,活脱脱一金枝玉叶,现在的也弦嘴唇上残余着些许口脂,黛眉带着若有若无的愁色,到有几分凄苦娇美小寡妇的感觉。
“要去长都?那里很乱,听话,和哥哥去东南那边,我在那里养了一支水师,也褚那狗东西找过来了咱们就出海。”
也侃作为唯二从也褚屠刀下完好无损的亲兄弟,自然是有些本事,他娘是东南海运舵主的女儿,假死脱逃前将舵主秘密培养的水师给了也侃。
“我娘现在替我养着水师,她说这种生活比和也从庭那个老家伙待在一起舒服多了。”
也弦由衷地为也侃的传奇母亲感到欣慰,他小时候去找也侃时,总能看见那个姨姨坐在窗台前摆弄着海螺,见到他便扬起一抹勉强的微笑。
他爹也从庭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喜欢什么就主动抢过来,府里强抢来的男男女女有一些是因为也从庭那张英俊的脸着实让人着迷,一些是为了家人而不得不屈服。
但要谈到和也侃去东南,也弦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要不要,我要去长都的,那里有很重要的人。”
也侃满脸不爽:“你还有什么我不认识的、很重要的人?”
也弦的表情一僵,十几年没怎么动用过的大脑疯狂运转,最后他选择了忍辱负重。
“好哥哥,你别问了,我是一定要去长都的。”
也弦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模样生的水灵,在盛京时就是有名的美人,更别提脸上还带着残余的胭脂。
颇有落难大小姐那股子持美行凶的劲儿。
也侃低下头:“行了,我不逼你,别对你好哥哥使这一招了。”
也弦收回那副娇滴滴的作态,恢复往常摸鸡逗狗的纨绔少爷模样,他随意将发钗取下,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表情恣意。
他一贯擅长用出众的外表为自己牟取利益。
就像他知道崔禤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将他金屋藏娇,所以他就最大程度地扮演着崔禤心中那个家道中落的、需要别人拯救的落难白月光。
他知道段携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所以一路上都会扮演弱柳扶风的落难大小姐,满足段携对他超乎寻常的保护欲。
他不在乎崔禤藏他的行为被他那个疯批表哥发现后会是什么结果,他也不在乎段携在他被拐走后会是什么举动。
因为当一个心狠手辣、无忧无虑的毒妇总好过当循规蹈矩的清道夫。
也侃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落寞中带着欣慰:“该说不说,到底是我弟弟,我不会阻止你的,有事随时来东南找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也弦一踩马镫,动作熟练地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子,顿时跑出去老远。
“好哥哥,这些话以后再说,以后弟弟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也有的是门路。”
也弦稠丽的脸上浮现一抹糜艳的笑,他在盛京和那群狐朋狗友别的没学会,那一身风情浪荡的劲儿拿捏得死死的,开玩笑时眉眼都是张扬。
“你漂亮弟弟我不是个吃苦的,说不定东山起不了就找个大官,指望着他能帮我。”
说完,他扭头便走,月白色裙摆飞扬,砸在也弦纤细的腰肢上。
也侃先是惊愕了一阵,随后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追随着也弦离去的背影。
他一直以为也弦还是曾经那个风筝落树上了还要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孩子,是养在深闺里端庄可怜的“大小姐”,是他需要保护的、与他血脉一系的弟弟。
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个小辣椒。
也是,也从庭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纯种的天真善良。
……
天蒙蒙亮,细微的阳光照在玉兰耳坠上,发出温润的光泽,动作之间耳坠发出叮叮当的声响。
也弦蹙眉,贝齿咬着下唇,丰腴的大腿肉伴随着马跑动微微颤抖。
该死的,早知道就让也侃送他了,这下不用看都知道,大腿肉肯定被磨破皮了。
好不容易进了淮都,也弦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的雾。
“老板娘,来一间客房。”
也弦勉强支撑着身体,气若游丝地说道,他将马递给小厮,用断剑支撑着身体。
面若银盘的老板娘笑吟吟地拨弄着算盘:“住几晚上啊小公子。”
“……先住一晚吧。”
也弦将银子递给她,强撑着跟着小厮上了楼,楼下的堂客如沸水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些甚至是脸红脖子粗的,眼神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也弦勉强听了一耳朵,只听见卖马两个字,他又想起在陈县那个掌柜的说的话,一切都不攻自破。
关上门,也弦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痛脱下裤子,原本瓷白丰腴的大腿内侧被磨红,微微颤抖着。
也弦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安静地从怀里掏出药膏,白皙的指尖扣了一块药膏,涂抹在腿根。
“嘶……”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落不落地挂在泛红的眼角。
此刻窗外一颗柳树上,穿着白色长袍的面具人低下头,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
最终,面具人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支箭,上面绑着一封信,他拉开弓弦,将箭放了出去。
箭穿破窗户,射在也弦脚边。
也弦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慌忙提上裤子,有些羞愤地瞪了窗外一眼,随后将箭上的信封取下。
面具人是也从庭联系他的暗卫,看来老东西还没被也褚弄死。
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只有寥寥数语。
“珠珠,别回爹这。”
也弦垂下眼帘,漂亮得像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有些黯然。
老东西一贯认为他应该是个小姑娘,所以给他取的乳名叫珠珠。
……
也从庭是个离经叛道的疯子。
他少年时弑父杀兄,青年时亲手杀死了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逼走了许多陪伴他的枕边人。
他并不在乎身边人的出逃,对于他来说,只要她们有手段,手下留情也未尝不可。
也弦曾数十年如一日地害怕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父王,坐在他怀里时要小心翼翼,书信来往的语句要反复斟酌,他母妃跑去北境后更是如履薄冰。
也从庭像逗只漂亮的珍珠鸟一般,用金银珠宝养着,虚伪地关心着,想看这个孩子会不会以后成为和他截然不同的样子。
但被也褚那个狗崽子带兵包围时,一贯冷心冷肺的他还是犹豫着写了一封书信,让也弦不要回来。
小珍珠鸟还是飞远点吧,别再像他一般众叛亲离了。
段某别看他对弦子是舔狗侍卫,他杀人不眨眼的。(严肃)
这篇文备选女婿蛮多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写不到。(坏笑)
宝宝,你哪里是巨龙猛虎啊,你是可爱的毒妇猫猫。(亲妈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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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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