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弦没被书信影响太久,他默默垂下眼帘,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像是露珠依附在树叶上。
“……”
窗外的暗卫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翻身进来,卷起袖子老老实实地收拾起屋里。
见那一贯像明月一样高高挂在树梢上矜贵傲气的小公子低着头,活像被碾碎的春雪,暗卫动作一顿,发出一声叹息,认命般走到也弦面前,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也弦的眼泪。
由于常要帮也从庭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和传达书信,暗卫只能保证自己穿着简便,衣服布料有些粗糙,也弦原本白净的脸被刮出淡淡的红痕。
“小公子,王爷他也是希望你不被抓住,谁也不知道新王会对你做些什么。”
旃苦哈哈地收回袖子,绞尽脑汁地安慰着看上去郁郁不乐的也弦。
“还有……”旃观察着也弦的神情,斟酌着语气:“这是属下最后一次和公子见面了。”
三,二,一。
旃在心里默数着。
果然不出所料,三秒后也弦那双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旃,却毫无杀伤力,反而像遇见陌生人不得不虚张声势的小狗。
“怎么!你也要走?”
也弦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一只手拍在柔软的被褥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他几天以前还是众星捧月、横行霸道的少爷,没想到仅仅几天,疼爱他的舅舅不知所踪,对他还有点真心的亲爹被关起来,他只能靠着些许小聪明讨那些人的喜爱,成为仰他人鼻息生存的玩物。
铺天盖地的追杀,让人厌倦的赶路,这些以往和他一点也不沾边的词接踵而至。
旃看着也弦楚楚动人的脸,也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他只是偏过头,避开也弦继愤怒又有点哀怜的目光,呼吸变得急促。
不应该的。
他从生下来就被灌输要忠于平乌王的思想,从数百个旃中脱颖而出,成为链接王爷和小公子的桥梁。
王爷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总是口头上说养只珍珠鸟真麻烦,但每次传信时,王爷就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警告他,生怕他对也弦胡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小公子也是个很奇怪的人,长的像画布上的小菩萨,被邕国公千娇万宠地养着,却时时刻刻担心着王爷书信里畸形的每一个字。
教养他的师傅告诉他,一定要远离奇怪的人,特别是漂亮还奇怪的人。
旃深表认同,他师傅就是因为当初被王爷蛊惑,鬼迷心窍留在了王府,最后却心灰意冷地当起来习武先生。
他也做的很好,平乌王在交给他这封信后就放了他自由。
现在他应该狠心离开,不顾及也弦那滴让人心烦意乱的眼泪,去体验二十几年没体验过的自由。
“行了,你滚,你滚!我一个人也可以……”
也弦从旁边拿起一张手帕,团成一团,狠狠丢在旃的脸上。
旃动作一怔,几乎是下意识接住手帕。
这手帕是也弦贴身用的,带着旎丽的香气,混杂着清甜的橘子香。
他沉默了半响,还是握着手帕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也弦舒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抿着唇看着被泪水打湿的信封。
所有人都不可靠。
……
装潢奢靡的室内,层层珠帘玉石下,穿着红色薄纱的少年撑着烟杆,那张烟视媚行的脸蒙着淡淡的红晕,半露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红色,屋内燃着氤氲的香炉,朦胧了少年的眼睛。
他伸出手,指尖徘徊在画像上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脸上,一旁的仆人吞了吞口水,极力将自己的目光从少年白玉一般的指尖挪开。
“弦弦,找到你了。”
亓茶痴痴地笑了笑,漂亮的眼睛里荡漾出春意,整张脸仿若绽放的牡丹,盛发出一种奢靡艳丽的美感。
“……又在发疯。”
一只手扫开珠帘,穿着四爪蟒袍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亓茶,他半边衣袖沾着血迹,另一只手提着一柄剑,携着冷风和血腥。
“表哥,他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我要他哦……或者我们俩可以一起共有他,他会和我甜甜蜜蜜地在一起,我会给他换很多好看的衣服……”
亓宋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他那张精怪似的皮囊蛊惑了许多前仆后继的蠢货,无一例外都被这朵食人花生吞活剥,还甘之如饴。
第五靳看着剑身上自己肃杀阴沉的脸,声音低沉:“你先解决一直缠着你的那家伙再说吧,我不会让你碰他的。”
“别提起他!”
亓茶的眼睛溢满怨恨和惊惧,那个人带来攀附骨髓的恐惧和侵略感,像是被大树死死纠缠住根茎的莬丝花。
被那人牢牢禁锢在怀里的绝望和惊恐涌上心头,亓茶漂亮的脸蛋微微颤抖,像是快要破碎的琉璃。
第五靳看了一眼明显要开始发疯的亓茶,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疯子。”
他转过身,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亓茶还是在说他自己。
……
“……那胡驸马回头一望,森森冷气冒上额头,豆大的汗滴滑落,他早已是两股颤颤,那副英俊的皮囊都快泄了气……”
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磕着瓜子,嫣红的唇吐出瓜子皮,撑着下巴地盯着说书人,模样像是被娇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
也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女装比较适合潜逃,一来可以降低别人的警惕性,二来方便他了解更多消息。
说书人一拍惊木,顿时堂客都来了精神,鼓足了劲儿,也弦也跟着瞪大眼睛,准备听这抛妻弃子的驸马会遭到怎么的报复。
“……那灯影模糊之处,一女子白衣乌发,面色铁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驸马,那容颜驸马一看就吓得魂飞魄散,那正是他害死的发妻珠珠。”
“咳咳咳……”
也弦被呛了一口,有些尴尬地抹去茶杯上的口脂印,见说书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也没了兴致,背着断剑准备离开。
“哎,小娘子,你踩着我了。”
一只手拦住了也弦,手的主人是个面容阴柔的青年,眼下青黛很重,眼神如同泥鳅一般在也弦身上游走。
他看上去就像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子弟,也弦在盛京富贵窟见惯了这类人,眼睛里不由得带上几份厌恶。
恰好这几分厌恶之色就被青年捕捉到了,他愈发嚣张,伸出手攥着也弦的手腕,手指下流地摩挲着那片肌肤。
“怎么,踩到人不道声歉就想走?小娘子长的那么水灵,心肠却不太好啊。”
酒楼其他人见了连忙扭过头,青年是淮都富商的独子肖怀仁,淮都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路上撞见好看的小娘子就要调戏一把。
也弦蹙着眉,手落在背后的断剑上,他看了一眼肖淮仁背后那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选择了按兵不动。
肖怀仁越发有恃无恐,他拉扯着也弦的胳膊,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颇为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小娘子身上熏了什么香,怎么让肖某神魂颠倒?哦,肖某知道了,是美人香。”
就在也弦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打在那张恶心的脸上时,一道声音响起:“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众人闻声看去,肖怀仁被人下了脸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攥着也弦的手愈发大力,也弦的胳膊上甚至蔓延着红印。
说书人一手把着折扇,一手端着茶,姿态悠闲地看着这边,他笑眯眯地对着肖怀仁说道。
“原本打算再藏几天的,但欺负小姑娘我是真忍不了,就当是提前完成这桩生意吧。”
说完,他嘴角的笑意冷下来,折扇上暗藏的飞镖顿时射出去,正中肖怀仁的胸膛。
肖怀仁不过三秒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汩汩鲜血从伤口出冒出,有些溅在也弦的脸上,缀在眼尾,像是一粒泪痣。
这个过程不过几秒,甚至站的最近的也弦都还没反应过来,肖怀仁就已经暴毙身亡了。
酒楼陷入死寂,所有人像是呆滞的木偶一样盯着地上七窍流血的肖怀仁,说书人将衣袖一挥,转身从窗户侧翻出去。
两个侍卫这才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一人急忙抽出佩剑,头山冒出豆大的汗珠:“我去追那家伙,你快点去禀报老爷。”
另一人脸色僵硬地点点头,甚至不敢看尸体第二眼,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楼。
也弦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嘴唇上沾着飞溅的血液,像是故意涂抹的胭脂。
“快跑。”
一人悄悄在也弦耳边说道,那人声音压得极低,说话时还轻轻推搡了也弦一下。
也弦从人群中退出来,刚想转身离开就被人抓住了胳膊,满脸横肉的大汉对他怒目圆睁。
“你不能走!你走了那肖老三绝对要找我们麻烦。”
“对!她不能走!”
“别松开她!”
人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响应,也弦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的带着几个小厮,将他团团包围起来。
亓茶是痴妹1,很香的美女贴贴,但亓茶有正牌老公,痴妹宝宝会被强制爱。
目前已经出现的几个备选,后面还有几个。
1.崔定淮
2.段携
3.齐榭
4.第五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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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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