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楼门前,人满为患。
一些人只专门来看传闻中的邀月公子,其余大多数则是借机来看楼里的姑娘。
那些他们送金送银都未能看一眼的姑娘们,如今恭恭敬敬地站在楼前迎接一个男人。
众人心中都冒起酸水了。
他们有权有势仪表堂堂,那里比不过一个生活在胭脂水粉里的男人?
即便那人是邀月楼的主人,也不能原谅。
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弄那么大阵仗就为了迎接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能有女人好看?”
“哗众取宠罢了。”
“别是长着络腮胡子的七尺大汉。”
“若想看男人,回家站在铜镜前自个脱光了不就好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琴娘虽风韵犹存,但年岁也不小了,那邀月公子少说也得五十往上了吧?直接叫邀月老叟好了。”
那人直接在脑海里脑补头发花白,皮肤松弛成褶,一身斑斑点点,驼着背,还带着一股老人味的老头,最重要的是老头还涂脂抹粉头戴红花……
他当即忍不住呕了一声。
“那邀月公子难不成还要接客?”说完他一脸菜色,“就是倒贴我金银我也不要!”
“你不要给我,到时候灯一吹眼睛一闭,事后拿着金子点邀月楼最美的姑娘不香吗?”
“你小子真是什么都下得去口,你站得起来吗?”
那人作势懊恼地捶了捶额头:“啊,那就难办了。”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声。
人群攒动,有人故意起哄,似是故意要惹姑娘们动怒,但无论外界如何议论,邀月楼的姑娘们都无人回应,只是翘首以盼看向湖灯的尽头。
跟兄弟一起来的孔硕明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这邀月公子不会真的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吧。
这要是让他家世子知晓了,必定狠狠嘲笑他。
孔硕明摸了摸下巴,若邀月公子真是个天命之年的老叟,或者貌丑猥琐的无盐男,他必定套着麻袋狠狠揍对方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不知谁喊了一声:“船来了!”
只见江面上一艘花船远远驶来。
花船通体上下用红花梨木打造,窗棂镂空,船内的亮光隐隐透出来,在黑色的夜里显得缥缈,虚无。
雀替上挂着各种画风精美的灯笼,着船身垂下的轻纱随风飘动,不似人间物
清风吹过,悦耳的铃铛声响起,这一刻,岸上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花船里,云时拧眉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药。
阿桂苦着一张脸:“殿下不肯休息,药总要喝了吧。”
云时闭着眼,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阿桂连忙奉上蜜饯。
每一颗蜜饯色泽发亮,晶莹剔透,云时却有些发怔。
前世他不喜喝药,裴池便为他收罗了各种蜜饯。
但药本就是苦的。
即便是被蜜饯掩盖也改变不了它原本的味道。
任由苦涩在口中蔓延,云时起身:“不必了。”
花船顺着灯笼的方向越来越近,很快停在渡口。
有人争相着往里挤,想要第一时间看清邀月公子的真面目。
风吹过悦耳的铃铛响起,从画船里走出一人——琴娘。
琴娘掌管邀月楼数十年,年过而立,但岁月未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仍像桃李年华。
她凤眼狭长上挑,长眉入鬓,冷艳中带着几分凌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靠近花船的人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无人知道琴娘的背景,但无人敢惹。
月贵人盛宠之时,无人敢找邀月楼的不痛快。
但后来月贵人失了势,有些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曾经有一官员之子,仗势欺人强纳邀月楼的姑娘为妾,几日后那男子便断了腿,官员亲自登门道歉恭恭敬敬把姑娘给送了回来。
还有那年京城来了一波被招安的土匪,来到京城匪性难除,在邀月楼寻欢作乐,走时还摔摔打打,土匪头子扬言要琴娘做他的夫人,当天并掳走了好几位姑娘。
隔日有人发现,土匪全员尸首出现在乱葬岗。
从此以后,无人再敢在邀月楼闹事。
不过毕竟是风月场所,不只有文人骚客,还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要不是真的闹事,发生点无伤大雅的小事,说点露骨的荤话邀月楼都不会计较。
真正做到让客人宾至如归。
因此刚才那些人才敢说出对邀月公子怀疑的话。
只见琴娘侧身,恭敬地掀开帘子。
众人是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就见从船舱内里走出一袭红袍男子。
“叮铃……叮铃……”
月光下,灯火中,万物仿佛瞬间寂静下来。
众人耳中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看不见男子之外的人。
只见他红纱遮面,峨眉淡扫仅露出一双眸子。
他黑发如缎,两缕发丝变成辫子垂在胸口,发尾缀着一颗红到滴血的相思豆。
原本那双眸子清冷,带着点点冷光,让人不敢亵渎,然他眉间一点殷红,凭白化开了里面的冷意,带来丝丝魅惑。
红色下依稀可见他高挺的鼻梁,他的腰间系着铃铛,行走时叮叮作响。红色外袍被风吹动,隐隐能看到盈盈一握的腰肢。
冷白的皮肤,与妖艳的红相撞,带给人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
他立在船头,背后是是仿佛能把人吞没的湖水,船上灯笼发出的光亮竟像是全部照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光与暗,正与邪的极致拉扯。他浑身散发着妖异的美,活像勾人魂魄的妖精。
有人看呆了,脚下一空“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这方动静引来美人侧目。
风扬起他的发丝,美人回眸间媚眼如丝,勾魂夺魄,美的令人窒息,惊心动魄。
这一刻,白月与星辰都随之黯然失色。
邀月,邀月,邀那九天之上人为之倾舞。
这便是名副其实的邀月公子!
众人在视觉冲击下久久不能回神,等反应过来美人早已踏进邀月楼,消失在他们眼前。
孔硕明挤在人群中摸着大脑门此刻脸红心跳:“我滴乖乖!世子不来真的亏大发了!”
岸上一和尚,水里拿着酒,眼神呆滞。
他呆呆地望着邀月楼,酒壶里的酒洒在青石板上都无所觉。
他喃喃道,“恰似佛子踏月来。”
旁边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时离开的方向,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反驳,“你这和尚傻了吧,若是佛子,那不得勾的万千神佛动凡心?”
和尚有些呆愣,随后像是顿悟一般,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有佳人自天上来,坠红尘,染尘埃,惑人心。
为世不容,入阿鼻地狱,脚踩白骨,浴火重生,神不容鬼不收,自此为祸人间,不死不休。
是神是佛还未可知。
邀月楼大门紧闭,楼前众人却迟迟未散去。
之前的嘲笑,变成了期盼,都想再次见到那美的像仙又像妖的美人。
少时,大门打开,从里走出一管事。
“公子有言,今日可接见一人。”
人群中顿时沸腾了!
邀月公子接客了!!!
众人争相往前涌。
“我出白银千两。”
“我!我!我西郊有处房产愿赠于邀月公子只求与公子一度**!”一个土财主,托着肥硕的身躯,费力地举手。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的那副德行?”一贵公子扮相的的人,整了整衣衫,朝着前方行了一礼温文儒雅道,“鄙人家中收录了几副前朝名画,价值千金求公子青睐!”
“我愿出千金……不,万金!只求与公子促膝长谈!”
很快便有人不服,“你刚才不还说邀月公子倒贴你金银你都不去吗?”
那人也不服反问道:“怎么,你的不举之症这么快就治好了?”
下方的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甚至有人因为互相拆台大打出手。
楼上窗口处,琴娘眉头紧皱望着下方发出污言秽语的人,唯恐污了云时的耳朵:“公子,我让人把那几人打出去?”
云时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如今还有何放不下的?”
一无所有的皇子,清高给谁看?
云时自然也看到裴池的副将孔硕明,他的视线在孔硕明附近扫了一圈收回,指向一人:“把他带上来。”
琴娘顺着看下去,随即睁大了眼睛。
只见人群中一人书生摸样的人身穿打着补丁的长衫,脸上的表情唯唯诺诺,旁边有人踩了他一脚,嫌他碍事一把把他推倒,那人都不敢言语,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自觉地站回角落里。
琴娘知道公子的意图,但是这么一个穷酸书生,怎会入了公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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