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在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踏进了邀月楼。
他一脸懵逼,一直跟着侍从走到邀月公子门口还未反应过来。
邀月公子选了他?
选了他一个穷酸书生!
侍从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
那声音如珠玉相撞,悦耳动听,书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却在下一刻抬脚时“噗通”一声被门槛绊倒。
走廊里的姑娘捏着帕子笑了起来,书生窘迫的满脸通红慌慌张张从原地爬起。
透过屏风,他模糊地看到榻上有一人。
房间里熏着好闻的熏香,那人红衣如火,墨发铺在榻上,透过屏风,书生能看模糊地看到对方纤细的腰肢。
朦朦胧胧中,对方曲起来一只脚,细白的脚踝上应当是带着铃铛,因为他脚动的时候,有铃当声传来。
门外的惊鸿一瞥,让书生联想到屏风后是如何的光景,随即脸上热气蒸腾。
他匆忙低下头行礼:“小生……小生有礼了。”
屏风后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叫什么?”
那声音如小勾子一般勾的人心痒痒的,书生抬手揉了揉耳朵:“小生何缭,豫……豫东人士,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刚问了一个姓名,就把自己的底抖搂个干净。
云时轻笑了一下。
那声笑如清风明月,沁人心扉,这下何缭的脖子都红了。
云时自然知道何缭,对方与孔硕明一文一武日后会成为裴池的左膀右臂。
孔硕明是裴池的副将拉拢不过来,但如今的何缭还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悦耳的铃铛声响起,云时从榻上坐了起来,“可有把握一甲?”
何缭吓了一跳,最终的名次需要殿试才能决定,他如今会试还没把握,“大夏人才济济,小生能榜上有名就已心满意足,其他不敢多想。”
云时摇了摇头,果然是太年轻了。
上一世何缭可是六年后才考中的榜眼。
“既如此你回去吧。”
何缭一惊仓皇抬头,透过屏风看向里面的人。
而云时已经不再看他,赤着脚往内里走去。
红影晃动,何缭心中闪过落寞,踌躇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他让邀月公子失望了吗?
读书人哪有不想考状元的?他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埋头苦读,家里母亲患病多年,只靠父亲一人劳作,小妹又被年龄比父亲还大的县令看中想纳为妾室,碍于他举子身份迟迟未动,若是他会试未中……何缭不敢想后果。
全家都盼着他考中进士,出人头地,而他却连想也不敢想。
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何缭心中升起了莫大的勇气。
他不愿让对方看轻了!
何缭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水,他大声道:“公子,小生……小生想考状元!”
这句话说出后,何缭觉得郁结发闷的胸口都开阔了些。
云时嗤笑:“你也说了大夏人才济济,你拿什么考状元?”
“小生……小生……”
云时啧了一声,到底停了下来又回到了榻上:“写篇文章给我瞧瞧。”
有下人过来准备笔墨纸砚,何缭晕晕乎乎拿起了笔。
十年寒窗苦读,文字几乎是刻进了他的脑袋里,提笔的瞬间,何缭便摒除了杂念行云流水般书写了起来。
一刻钟后,文章便写好了。
云时漫不经心地从下人手接过文章,眉梢微扬起,眼中划过惊艳,少时他遗憾地开口:“这篇文章二甲都进不去。”
并非何缭的文章写的不好,相反这篇只用短短一刻钟写出来的文章精彩绝伦,思想超前新颖,乃大才。
若是给何缭足够的时间,再精雕细琢修饰一番,云时能给对方判一甲前三。
只是今年下场的官家子弟居多,一甲全被他们占去了。
即便那些人的文章写得狗屁不通,也不影响拔得头筹。
何缭错就错信错了人,并生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
上一世何缭被人陷害以科考舞弊罪,被仗一百终身不得参加科举,直到六年后,何缭那一届的状元田成赋倒了,牵出了当年的舞弊案,他才得以洗清冤屈,于次年考中榜眼。
蹉跎了六年,那时的何缭头发花白,双眼早已黯淡无光,被岁月蹉跎的满眼都是疲惫颓败。
记得放榜当日,他沿着长安街如同疯魔了一样一路奔跑,又是哭又是笑。
后来被人弹劾,皇帝差一点取消了他的成绩。
不过,如今的何缭还满眼清澈稚嫩,没有感受人间疾苦,有着一股赤子之心。
被全盘否定的年轻学子心中苦涩,自卑地低下了头。
果然他还是不行。
有多少人读了一辈子书,终其一生不得志。
他听夫子说过,当今朝廷贪污**,内里腐朽并不能给读书人一个公平公正。
可是就只能这样了吗?
他妹妹怎么办?
这次若是不中,日后他怎么办?
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的。
“我不服!”年轻的学子攥紧了拳头,突然开口,“小生与其他学子谈论过文章,明明那些人文章,赋,诗词写得都不如小生,可名次却在小生之上,我不服!”
别人笑他穷酸,看不起他是个农家子,他不在乎,可是朝廷为什么不能给他们这些穷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何缭来京中这些日子,看尽了那些管家子弟寻欢作乐,不学无术,身上没有一点读书人的影子,可那又如何?
那些人照样轻轻松松得到他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抱怨着世道不公,低头时却猛然发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着的脚。
那脚白皙细嫩,指甲滚圆,何缭身体一僵,如烫到一般移开了眼睛。
可是那道身影还在靠近,何缭心跳如鼓,心中不知是期待还是惧怕仓皇间碰到了身后的屏风。
屏风轰然倒下,何缭也跌倒了地上。
他仓促抬头,只看到眼前的男子面容被红纱遮盖,一双上挑的桃花仿佛一泓清泉,但清澈中却透着不知名的浓艳,蛊惑着人心。
何缭低头,却被一把折扇挑起了下巴。
云时看向何缭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只是想近距离看看未来的一品大员,而眼前的人怎么感觉像是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云时:“何缭。”
何缭吞咽了口口水,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落在对方垂下来的青丝上,他结结巴巴道:“公……公子。”
云时摇了摇头,放开了紧张的书生:“是非不辩,识人不清,空读一辈子书也无用。”
之前喝了药,这会儿药效上来了,云时有些困乏。
他摆了摆手,有下人进来,带何缭离开。
何缭的人下了楼,魂像是还像是还在楼上,一路上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因为他是非不分,识人不清,被嫌弃了?
门口的人大多还没散。
“这么快?”有人上下打量了着何缭,痛心疾首道,“你若不行,让给在下呀,白白浪费了机会!”
何缭的脸又红了。
他急急解释:“公子只与小生谈论了文章,旁的什么都没做。”
只是脑海里响起那人身上的苦药香,还有下巴处折扇的触感,何缭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人摇头,显然不信,自认为何缭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时从人群一华服的公子喊道:“何兄!”
何缭抬头是他的同窗田成赋,便走了过去:“田兄。”
今日他便是陪田成赋来看花灯节。
田赋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下一刻又完全隐了下去,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何缭,小声问:“那邀月公子滋味如何?”
何缭严肃道:“田兄切不可胡言乱语,我与邀月公子乃君子之交。”
田成赋心中骂了何缭一句傻货,面上笑道:“无妨,今日邀月公子独独邀了你,日后定会奉你为座上宾,他日还要请何兄多美言几句。”
何缭皱了皱眉头,
田成赋乃礼部尚书之子,主动与他这个农家子交好,何缭深感惶恐的同时,也感念对方的知遇之恩,但是田成赋说的这些话,让他心中不适。
那如明月一般的人怎可容他人亵渎。
其实相处时间久了,何缭明显感觉到,他与田成赋不是一类人。
两人一同往外走,知道见不到邀月公子剩下的人慢慢也散了。
田成赋开口:“昨日之事何兄考虑的如何了?”
何缭突地响起邀月公子说过的话。
是非不分,识人不清……
昨日天赋让他帮写一篇赋论,按命题来看,从民生到时政都有涉及,天赋说是他父亲给他出的题,但是文章里的观念都比较私有,说不定日后入朝为官时便能用上。
昨日之前何缭倒是毫不避讳,但是回想往日重重,再加上邀月公子之言,他犹豫了一下道:“题目太过深奥,为兄自觉力不从心,即是令尊考教田兄,田兄应当自己完成才好。”
田成赋脸色阴沉了下来,扯了下嘴角:“如此也好。”
说完田成赋连敷衍都未敷衍匆匆离去。
何缭离开后,从花船里走出一人。
那人捂得严严实实,行走间悄无声息,他环顾了一圈,找准目标,便跟了上去。
胖财主没有见到邀月公子,心下甚是遗憾,一直等到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拖着肥胖的身躯,口中哼着小曲沿着河边慢悠悠地走。
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的惊鸿一瞥,胖财主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突然胖财主感觉到一股大力推向自己,他脚下一个不稳向河中倒去。
“噗通”肥胖的身躯溅起巨大的水花,胖财主挣扎着呼喊。
“救命!救命!”
“救……”
带着斗篷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直到看到有人朝这边赶来,才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