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下的极大,隔着窗户,风芫还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他不知要怎么面对顾轻泉,不等风芫继续,顾轻泉已经醒了。
顾轻泉迷茫了一瞬,很快眼中一片清明。
见风芫呆愣愣站着,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披风,顾轻泉咳了咳,“方才我来找你,见你睡下了,便没有喊醒你。”
他没有说见风芫睡了,他也有些困倦,便在塌上睡着。
顾轻泉推开窗,一股冷空气混着大片雪花迎面袭来,如同刀刃般锋利刺骨,顾轻泉看了眼天色,约莫清楚时间。
对风芫道:“芫弟,今夜应当没有睡意了吧?不若你同我一起,去郑府一趟?”
风芫若有所思,答应下来。
季凌云已经换上夜行衣,见多了一个风芫,惊讶了下,却没说什么。
他按着白日记忆,带顾轻泉二人去到郑楚年的院子。
但出乎季凌云的意料,竟然有两三个下人守在院外,他白天来时院子里还没有下人呢!
中午郑楚年得知自己中毒以后,就告诉了郑夫人。
郑夫人让身边嬷嬷将毒物连同书房的下人都带走了,却没问郑楚年情况如何。
饶是季凌云一向迟钝,也发现个中端倪,郑夫人已经失去幼子,按理说应该对长子更加看重才是,怎么反倒有些疏远?
眼见险些被发现,风芫看了眼院墙,眼神示意顾轻泉二人翻墙而入。
三人溜到到后墙较矮处,运起轻功,一跃而下。
季凌云在前引路,风芫守在门前。
走到书房,郑楚年早已等待多时。
见郑楚年如今情形,顾轻泉为之一惊,他紧紧蹙眉,“缘何变成这样?”
郑楚年笑了一下,“些许小事,王爷,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他正色道:“王爷当日遇袭一事,幕后之人可有眉目?”
闻言顾轻泉忧心忡忡,“有,也没有。”
顾轻泉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悉数告诉郑楚年。
听后,郑楚年沉吟片刻,叹息一声,“京城怕是要乱了,王爷,你还是尽快回京的好。”
顾轻泉神色一凛,“这是为何?”
郑楚年起身,从桌子上抽出一卷卷轴,他将其打开铺平,上面描绘着大晋万里河山。
顾轻泉不明所以,却见郑楚年手指点在标着京城的地方,
“王爷知不知道柳忱当年是因何去的北疆?”
顾轻泉微蹙着眉,柳忱在北疆名声颇好,因着他是柳家人的缘故,当日顾轻泉只看了他近十年为官政绩,并未详查。
“三十多年前,他曾受慧文太子赏识,成了太子党,后来太子谋反,虽未查出柳忱牵扯到谋反一事,但此事过后,他跟其他属官一起被贬到北疆。”
谈到慧文太子,郑楚年神色复杂,“时隔多年,知晓这些的人虽不多了,却还是能查到的,想来陛下派的暗卫也查到了。”
顾轻泉发现不对,纵然柳忱曾是其门客,但慧文太子及一众妻妾均在三十年前就被先帝赐死。
柳忱就算要替主人复仇,又为何要害他?
三十年前,承庆帝才十三岁,并不受先帝重视,至于顾轻泉,都还没出生呢!
顾轻泉不由问了出来。
“王爷,倘若这些人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要搅浑京城这潭水,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房间瞬间静了下来,顾轻泉来回踱步。
渔翁?
其他皇弟吗?
不对,不对,废了这样大的气力,甚至能劝服几十年前的旧人,绝没有这样简单。
顾轻泉闭上眼,设想如若自己身死或就此被困北戎之后的情形。
这些人忌惮他手中的军队,自己消失后,消息传到京城,会引起朝野动荡,也许会传出天家父子相残的丑闻。
这些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对,如果柳忱没死,便是他接管北疆军……这些人是要谋反!
一个荒谬到有些可笑的想法出现,顾轻泉喃喃自语,“难道慧文太子没死?”
可,起居注上,是先帝亲自赐死的慧文太子,并验明正身,如何能偷天换日?
“或许。”
郑楚年面带寒冰,“这些人打着慧文太子的旗号,那么他们就是慧文太子一党,倘若您与陛下一起出了事……京中再没有能压制他们的人。”
他叹道:“此等计谋,又能说动柳忱,怕不止有几位世家的手笔,恐怕慧文太子……”
顾轻泉面色凝重,听出郑楚年话中的未竟之意。
郑楚年敛眸思索,疑惑起那些人既和戎人勾结,断不可能让顾轻泉平安回来,“王爷,先前我听凌云说过救你的是位少年,现如今和你们一起。”
“王爷很了解他?”
顾轻泉顿了一下,“他、可信。”
闻言郑楚年挑了挑眉,侧头盯着顾轻泉,见他不愿直说,便道:“既如此,让我见见他吧。”
“过些天吧。”
顾轻泉含糊起来,想到郑楚年被人毒害一事,忍不住问:“查出是谁下的毒吗?需不需要我出面。”
“母亲已让人查了。”
郑楚年怔了下,全没放在心上,左不过后宅阴.私,才能比不过他,就想除掉他一劳永逸。
只是他死了,真能如这些人所愿吗?
郑楚年漠然地想,无论父亲谋划成功与否,郑家迟早会垮掉,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内宅之事,郑楚年突然好奇起顾轻泉未来王妃,他对京城贵女知晓不多。
前两年听说季老将军有意把季凌云同母妹妹季五小姐许给顾轻泉。
但当时顾轻泉身在边关,季皇后不点头,承庆帝便做不知,他的婚事就一直搁置着。
这两年季五小姐也不曾议亲。
“王爷回京时,皇后应当提起您未来王妃的人选吧?”
顾轻泉一僵,目光不自觉看向窗外,郑楚年不由挑眉,心说祁王另有人选。
他略松了口气,也不大赞同季小姐做祁王妃,这无关恩怨情爱。
季家勇武,祖孙三代六位将军,功绩卓越,季老将军的长女是当今皇后,比之现在文臣之最徐国公府,不遑多让。
不出意外的话,祁王会是下一位帝王。
郑楚年叹了声气,季家的胃口太大了,只想着出第二位皇后,全然看不清季家正处在悬崖边上。
盛极必衰,水满则溢。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且近几年常有季家族人仗着季老将军名号胡作非为的消息传出,季皇后曾数次派人回族里敲打过,可要是约束的住,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出这等差错。
“母后是提了几位……但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顾轻泉收回目光。
郑楚年突然发问:“今夜跟王爷来的不只有凌云?”
见他眼带诧异,郑楚年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只觉极为不可思议,“他也来了?”
顾轻泉沉默以对。
郑楚年蹙着眉,“王爷为何对他如此放心?难道您查清楚他的来历了?那为何不让我见他一面?”
“还是说,王爷对此人有疑心、另有打算?”
眼见郑楚年越想越发离谱,顾轻泉出言解释,“并非不让你见,只是他年纪轻,不善言辞。”
郑楚年只觉这番话越描越黑,目光狐疑,待听到顾轻泉说那少年如今才十七岁,他不知想到什么,静默良久。
见状,顾轻泉想到他去世的胞弟年岁也不大,不由懊恼方才失言。
顾轻泉轻咳两声,“我准备过两日回京,你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郑楚年摇摇头,“我家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待下个月再去京城。”
“如此也好。”顾轻泉临走前提起郑家祖父的事,以此提醒郑楚年。
他走后,郑楚年望着墙上一副四君子画出了神。
许多年前他刚知晓自家出事的原因,一直想不通祖父为何押宝太子。
明明先帝那时正是壮年,又亲自出征大胜归来,声望最高。
而祖父和其他能臣竟寄希望于未有功绩的太子对抗先帝,何其荒唐!
郑楚年想,或许先帝对此乐见其成,才放任太子的野心,结交臣子,借此机会正好将他们尽数除去。
***
风芫借着月色打量起院内布置,季凌云倚着柱子,闭目养神,忽然他想到什么,悄声问风芫:“风弟,你怎么认识白大夫的?他今年多大?成婚了没?”
闻言风芫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在昌州,季兄怎么问起这些?”
“我觉得他不止医术好,脑子转的也快,郑家请的好些大夫都没发现楚年哥中了毒。”季凌云一脸佩服。
白霄发现郑楚年中毒以后,让自己先不要动作,他直接砸碎盆栽,喊来下人收拾房间,又让季凌云躲在暗处,注意哪个下人神色不对找包着的毒物。
季凌云悄悄盯着,果然发现有两三个人神色怪异,郑楚年便让侍从将这几个一起送到郑夫人处。
风芫笑了笑,“白大夫的确聪明。”
他不经意问了句:“郑公子被谁所害?”
季凌云表情不定,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
他觉得是害他和表哥的那伙人,但表哥派的人查出来,郑父有个宠妾姓程,现今管着郑家后宅,连正房郑夫人都要退一射之地。
最重要的是程姨娘的娘家就在南疆,那毒物就出自南疆!
这样看她的嫌疑愈发大,而且郑楚年弟弟的死隐约有她的手笔在。
郑元年已经死了,余下三个庶子都是程姨娘生的,倘若郑楚年再出事……
季凌云叹了声气,郑家在霁州虽富,但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内宅就这般乱,心里越发坚定要给妹子找户简单人家。
“对了,风弟,你有心上人?”
季凌云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下,胳膊肘捅了捅他,“是哪儿的人?要不等回京城我找表哥说说,让他找媒人上门提亲去?”
风芫一僵,季凌云那晚先碰了桃花酒,回的房间,昭七说话他没可能听见。
“那敢情好,我先谢过季兄了!”风芫拱手做礼,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不过季兄是怎么知道的?是王爷告诉你的?”
季凌云摆摆手,“不用客气,是暗卫说的,要不是他们说我还不知道呢!”
风芫闻言心里一沉。
下一刻顾轻泉从房间走了出来,微蹙着眉,“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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