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暗流汹涌,隔了一条河的南街却是风平浪静,小贩悠哉悠哉地吆喝着,隔壁铁铺一下一下,传来干脆利落的打铁声。
与主要卖钗环水粉的北街不同,南街主要卖的是各种各样的工具,铁锅,刀具,当铺,古董都划在这里。
不仅如此,还分东西,东国上下以东为尊,东边称文人街,都是笔墨纸砚,向来一寸布绢一寸金。西边称平民街,价格也不算便宜,只是经济中心应有的物价。
皇城四格像张泾渭分明的棋盘,柴米油盐与琴棋书画相对而立,仪度气节都是好的,不管贵族还是平民都客气礼貌,就是不像一家人。
午后的南街是安静的,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一边做一边听打铁声,平民百姓寻常听不到音乐,这便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音律。
若是习惯了,打铁声也是十分动听的。
但这天这种平常的节奏似乎被其他声音打破了。
环佩的轻响,让南街一排人都不由停下了手里的活,向屋子外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宝蓝色带银纹的衣服,肩披兔毛氅,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轻轻踏过纺织庄。
摇着织布机的女子侧头从窗外看了一眼,无意中跟那人对上了视线,对方微微颔首,便红了脸,害羞得低下头去,继续踩动脚下的机括。
三长一短,换脚,二短一长。
蓝衣公子哥微微一笑,笑容堪称祸国殃民。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视线,继续往前走,直到打铁铺停下。
打铁人见他停在了自己这家店铺外,很是吃惊,但立马拿下搭肩擦了擦额头的汗,迎了上去:“公子有何吩咐?”
蓝衣公子抚摸着小白狐,和和气气地问道:“吩咐不敢。您这两天忙吗?”
小白狐探头冲打铁人唧唧两声,又缩回蓝衣公子的怀里,看起来像在撒娇。蓝衣公子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发。
打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
毫无疑问,那是双养尊处优的手,一看就没做过什么活,甚至连读书人无名指经常会有的茧子都没有。
一枚精巧青翠的玉石扳指,就在白皙如玉的中指上,除此之外手上再无其他装饰。
还有那白狐。
即使在皇城,那也可不是每个人都养得起白狐,贵族也一样。这种宠物一般都是北国贵族会养,再往南,气候便不利于小东西生长。
这位年轻公子,兴许是北国什么皇族也说不定……
打铁人思量完毕,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老实的笑容:“公子若吩咐,自然何时都是有空的。”
蓝衣公子道:“那便好。我家中有一宝剑,是祖宗传下来的,此番慕名拜访东皇陛下,便一起带过来了。手下人粗笨,用布绸潦草绑了,等到再打开时,宝剑却已经斑驳,不知什么原因褪了色。你可有法子?”
打铁人犹豫说道:“若是铁器,沾水沾血后擦干便无大碍,但若没有沾水,且短时间内褪色,或许得见了才知道。公子可曾带上那柄宝剑?”
蓝衣公子道:“那把剑很重,我自然是不会亲自带在身上……在路上时亦是仆从看管。我先来瞧瞧,明日差人送来。”
说着,随手掏出一锭银子,给了打铁人:“这是预付的定金。”
打铁人从下往上恭恭敬敬地接了,确定是足银,立刻喜笑颜开:“公子这是说哪的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您眼光真没话说,我们家也是传了多年的老铺子了,在这条街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若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别人也甭问了。您放心,这事一定尽力给您办妥!”
蓝衣公子笑起来:“你们很有趣。”
摸了摸白狐的毛,又道:“索性我今日无事,可以进店看看么?”
打铁人忙道:“当然,当然。您请进。对了,还未请教您姓名?”
蓝衣公子略一思索:“你叫我余郄吧。”
说着,抱着白狐径直踏入了店铺。
兴许是代入了北国人的印象,原本显得文弱的公子哥这步子莫名让人感到几分豪迈。
不过他长相也不偏于北国人就是了。他的面部轮廓比北国人更柔和,看起来比中原人更俊毅,五官是更端正些,但也仅此而已。
或许是气质太温柔了吧。
余郄首先细细观赏了铺里列的一排兵器。
东国规矩森严,像这样的冷兵器,只有获得许可后才能进行生产、改造和回收,有些世家大族钟爱收藏宝剑,因此会来做定期保养,但很显然,只靠一年还是几年一次偶然的开张,是不足以维系一个七口之家吃穿住行的。
是的,这个铁匠铺,是整个皇城唯二许可经营兵器的商铺。兄弟二人,上有一老母亲,下有二子,共七口人吃饭。
为了生计,兄弟二人只得接一些补锅啊修器皿的活儿,虽说皇城每年有不少老百姓要补锅磨刀,铁匠铺一家的日子也还是过得很拮据。那么,那人托自己的事情……会相当简单。
选择只有两个:南街这家铁匠铺,或者北街一家剑器行。
北街方出过命案,怎么看凶手都不会把东西放在那里,他便先来了南街这家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半路就收到了眼线的暗号。
三长一短,前时辰后昼夜,早晨寅时,也就是昨天早上五点到七点。
二短一长,两个人护送来的,一件长器具。
余郄随口夸了几句。
这一列,没有。
需要两个人护送,一刀砍下头来,这件凶器一定很重,要些蛮力才行。
他把目光投向了第二排,那列兵器被红布遮了起来,唯一露出的尖角,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余郄几乎一眼就可以确认,这一排东西是饮过血的。
啧。
真有趣。
见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排竖杆子,打铁人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挤出笑容道:“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来看看我们新做的东西吧。”
余郄笑笑:“好啊。”
他答应得松快,打铁人也舒了口气。
然而,正当余郄要跟打铁人离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现了——
那只茸茸的白狐狸,不知怎么一下挣脱了余郄的怀抱,一下撞进了武器堆里,扯落所有红绸,东西全部撞得东倒西歪。
在打铁人惊慌失措并手忙脚乱中,白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回到了余郄的怀抱。
余郄很抱歉地跟打铁人赔罪,还多给了两锭银子,将白狐抱好转身就走,唇角却勾起一个兴味的笑容。
找到了。
那件失落的凶器。
白狐又叫了两声,撒娇似的挠了挠他的衣服。
余郄失笑,温声哄道:“好啦,好啦,小祖宗辛苦了,多亏有你。晚上带你回去吃你最爱的烧鸡,好不好?”
余郄,音同窃,是尘阁主的好友之一
修者,年龄不详,境界不详
劳工人还没来,但支援到了.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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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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