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陌轩,不,青敛对他笑了笑:“师父。”
亦绯天:“怎么回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青敛很彬彬有礼地拒绝了:“我有些事情想去确认一下,晚点我们再慢慢说。”
亦绯天语气平静得要命,面色看不出喜怒:“你难道不该跟我交代一下吗?”
“我和小白在帮段小姐的过程中,碰到一桩悬案,之后我们前去追查,遇到了新垣陌轩的旧部,这时我才得知自己的身份,但大多数事情只是听他们讲述,我还是我。”青敛非常简洁地把分开后的事情概括了一遍。
亦绯天想,既然这样,为什么白瑕会说他不认得自己了呢?
自己这两个徒弟里,明显白瑕更可信一点。
但青敛想避重就轻,也行,逼问是问不出来的。亦绯天很了解他。
“那么,流云书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又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自然也是他们给的。”青敛不提凌清寒的名字,很模棱两可地回答。
反正亦绯天也不知道新垣陌轩的旧部有哪些吧。
“我拿到手的时日不长,在这之前,一直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总之它现在到了我手上。”
亦绯天点点头:“我相信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青敛笑眼弯弯。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该把它还给我了?”
青敛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吧?给我。”亦绯天加重了语气。
“还不行。”青敛声音温温柔柔,但是一点迟疑都没有。
“凌清濯!”亦绯天忍无可忍,叫他的大名。
青敛一下愣住了,嘴角噙着的笑容变得淡淡:“原来你知道这个名字啊……”
他慢慢靠近了亦绯天,分明还是原来的样貌,亦绯天却能够明显察觉到,这个徒儿和过去相比,有很多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你也知道我的过去?亲爱的师父?”
“既然是你的师父,我了解你的过去不是理所当然吗?”亦绯天反问。
“是的。不管是白鹿前辈告诉你的,还是你其实一直在看着,这都无可厚非。”
“你想说什么?”
青敛看看他,视线停留在对方长发上的一瓣桃花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拣去了那枚桃花,轻轻往空中一挥。
离开亦绯天和他指尖的桃花,并不属于这个梦,还没等到落地就维持不住,如尘埃一般消散了。
“当你了解完这一切后,你还会喜欢我吗?”
问出口的一刹那,连青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不说这是在做梦呢,现实里他问不出这么梦幻的话。
亦绯天被问蒙了,百思不得其解:“你就想问这个?”
“我只想知道这个。”
亦绯天认真打量着他,青敛就这么静静站着。他这时的容颜并不像重生后的青衣少年,只是三千年前偏执得发狂的新垣陌轩。
但眼神和气质和新垣陌轩是完全不一样的。
新垣陌轩整个人是邪的,一看就不同寻常,是聪明得过分的那种孩子,你跟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就能把你看个透心凉。表面上笑吟吟,实则笑里藏刀,平静里藏着阴狠的疯狂。
但青敛不是。
青敛是尘无咎从年幼时带大的孩子,他有这个时代一切美好的品格教养,放在哪都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他的沉静不是虚伪的掩饰起来的沉静,而是真正的沉静。那是看破不说破,对世间万事的包容和淡然处之。
“喜欢。从看你第一眼起,到现在,一直喜欢。”亦绯天如实回答。
他懒得说些弯弯绕绕的话,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对他来说,青敛是仙道还是魔道,是他徒弟还是小邪神,都无所谓。只要青敛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青敛,他亦绯天就愿意护着他。
你可以说他护短,但他就是做不出抛弃的事情来。
青敛微微惊讶,惊讶之中又苦涩地笑起来。
“亦绯天啊亦绯天。”他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亦绯天想。
为什么我身边都是这种东西,全都是神经病。
“连师父都不愿意叫了,个离经叛道的东西。”他似骂非骂地回了一句。
知道这是暂不追究的意思了,青敛这才扫了祸殃几眼:“师父怎么没跟阁主大人在一起?”
“谁知道呢。”
“师父不喜欢阁主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开玩笑的口吻。
“免了,我们之间辈分差太多了,不能什么便宜都给你小子占了吧?”
“只有你才会用这种你不会用的理由拒绝别人。”青敛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然后又走近两步,微微张开手,从背后揽上亦绯天的腰。
嘴唇若有若无地轻轻擦过他的衣角,像一个不容察觉的吻。
刚凑近时是一股硝烟的味道,再仔细嗅嗅,又有一种清冽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但非常好闻。
青敛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克制得不能再克制。
亦绯天下意识后退:“你干什么?”
“想抱抱你。”青敛委委屈屈地说。
“多大人了,还要抱?”
“你刚刚明明还抱白瑕呢,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不如他可爱?”
亦绯天简直受不了他,潦草地抱了他一下:“满意了?吃什么飞醋啊?”
“该吃醋的难道不是我么?”祸殃幽幽插了一句。
它到底造的什么孽?搁哪都要看这种场面,怎么,你们一行人都喜欢亦绯天?
他被骂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难舍难分啊。
哎呦牙酸,真牙酸。
看得腮帮子疼。
亦绯天感觉诡异得要命,抱这一下浑身都在发麻,青敛却是心满意足了。
如果亦绯天对他说什么重话,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看着还很正常,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了。
幸好,师父干不出把一个处在悬崖上的人往下推这种事情。
亦绯天就是亦绯天啊,最不像个仙尊,也没有做师父的样子,可在他身边的时候,会安心许多。
“谢谢师父。”青敛轻轻说道。
“好了,这边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小白不适合继续留着,人我就先带走了。”
“嗯。”
白瑕确实很辛苦,开头一场恶战不说,后面还听一堆有的没的,问心阵开启之后又带着伤陪他进来好大一会,再看下去他也舍不得了。
实际上,倘若亦绯天这个时候没有出现,他也打算先把白瑕送出去。
“他受了点伤,我没法用仙法替他医治,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问心阵结束之前保护好他。”
亦绯天看了白瑕一眼:“他一直跟着你吗?没有进其他幻境?”
“嗯。问心阵只对生灵有效。”
“照顾好自己,活着回来跟我解释。”
“好。”
从始至终,青敛绝口不提入魔的事,亦绯天也没有兴趣问。
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默契,就像亦绯天从来不问他的身世,也从来不管他去做了什么一样。
三人从青敛的审判梦境里出来,这回祸殃问都不用问,下一个肯定就是尘无咎的了。
亦绯天看了看白瑕身体的伤,给他治疗了一点。
白瑕情况特殊,不在问心阵问心范围内,因此进来也是整个灵体进来,负荷比其他人更重。
虽说问心阵内灵体与肉身相连,但也不可能跨越千里直接把他身体从西域直接拉回镜宫。
“把他带着?还是放出阵?”祸殃问。
亦绯天想了想:“放在这里吧,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问心阵的审判梦境本质上是幻境的一种,可以直接与镜宫幻境相连。祸殃听了召出一面空白镜子,把白瑕放进里面,这样也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他好好休息一会。
“走吧,尘阁主估计已经在等着了。”
亦绯天顿了顿,微妙地说:“这问心阵是不是个筛子?”
祸殃疑惑。
“怎么到处都是不按规则来的人?”
“可能是因为,您的人都是开启大阵的枢纽。”
换句话说,都是干大事的人,一个也得罪不起。
“那去了之后,尘无咎也能看见我?”
“应该不行,尘阁主只是普通人,手里没有神器。”
离君用过的笔和纸,也能算“神器”?
敢情“神器”原来是神用过的器具啊,真就字面意思呗。
等等,这么说的话,那他那把扇子是不是真用来扇风的?
亦绯天眼神更鄙夷了,瞧了瞧它,最终没再说后面的话。
尽管没说话祸殃也感觉他在心里骂得很脏。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尘无咎的梦境。显然这里比起其他人是刚刚开始,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尘无咎进来得晚,大抵也是同事件所有人中时间线最早的一个。
只见他刚刚爬到群山之巅,一片暗色下,山顶的那抹红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颜色。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他已经到极限了,可是还差一点。
那一点距离,却注定无法抵达。
神明的背影极尽艳丽,原本白色的金边华服被染上点点血迹,手提着一把剑,那剑在后世已寻不到踪迹,在离诛尽妖邪后终不可支地坠落山间。
剑下落的过程中渐渐消失,但往下冲的时候还是在群山之间劈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惊天地泣鬼神,底下的海水立刻倒灌进去,像大地淌下一道眼泪。
“离……”微不可闻的呼唤。
尘无咎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这种威压下,他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那声呼唤很快被风与光吞没,可神明听见了。
他转过身来,那张容颜绝世的脸上满是裂痕,像陶瓷被震裂,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事实上也确实已经一块块破碎。
祂只剩下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温柔而平淡地扫过来,落到尘无咎的身上,微微有些诧异,又准确无误地向亦绯天的方向望过来,轻轻蹙了蹙眉。
那一刻亦绯天的灵魂仿佛被穿透。
该说不愧是离吗?不管在哪个时间线,祂的目光总是能轻而易举地震撼亦绯天的灵魂。
亦绯天现今凡人之躯,距离神明的层次实在差太远了,只是这么轻轻一扫,他都感觉到了心脏猛地抽痛,快要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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