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间睡醒,红袖派秋月将自己新做的桂花糕送去紫宸宫给皇帝、皇后和各宫的娘娘们,一边又想着去看看佳凝,便亲自带了些桂花糕去了锦绣宫的采英殿。
“曹姐姐了,妹妹失礼,不曾远迎。”陈佳凝似乎也是刚睡醒,只穿了一件粉红色常服,头发也只用一根发带绑在了脑后。
“陈妹妹,叨扰了。”红袖满面笑容地道,“宫中的桂花开得正好,我做了许多桂花糕便送一些到妹妹这儿来。”陈佳凝身后的宫女忙从绿翘手中接过食盒。
“姐姐快请进来。”陈佳凝到底是年纪尚小,笑起来,眉眼弯弯,“原本应是我去拜会姐姐的,雀儿,快去泡上明前龙井,还有,将我珍藏的蜜饯儿摆出来。”雀儿原先是她的贴身丫头,如今她进了宫便也跟了进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坐下来,小桌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蜜饯,又用一个银碟装了桂花糕上来。
红袖瞥了一眼那银碟,心内跟明镜一样,若是桂花糕有毒,用这碟子装着一试便知。一团孩气的佳凝入了宫也有了防人之心,更让她放心许多。
“来,快试试我做的桂花糕。”红袖道。
陈佳凝用一块巾帕托着,再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拈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陈佳凝只觉入口清甜,入口即化,更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萦绕鼻尖。
“姐姐这手艺,真是精妙啊。”陈佳凝将手中这块桂花糕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清口,“不过,这味道,似乎很是熟悉,很像……”
“像什么?”红袖知道陈佳凝想说的话。当年陈佳凝在谢府住时,可是吃了不少她做的点心,这味道她不熟才怪。
佳凝想起了自己的表姐谢清荷,眼眶不自觉红了,忙转身拿了帕子去擦,一边又道,“实在抱歉,曹姐姐,想起了一位故人。”
红袖自然没有多问,少不得稍加宽慰,“陈妹妹,往事已矣,不必太过介怀。”
佳凝缓了缓情绪,心内暗想,这曹红袖专门送了亲手做的桂花糕来,示好之意明显,她出身商贾,不如顺势与之结交,在这宫中也能有了照应,“多谢曹姐姐关怀,妹妹曾有一个姐姐对我极好,年纪与曹姐姐一样,加上这桂花糕的味道又如此相似,难免有所感伤。”
红袖道,“不如妹妹就把我当成姐姐,我家中也有个妹妹,比我小两岁,年纪与你一般大。咱们同在宫中,也不知何时能与家人一见,咱们共同服侍陛下,两宫又离得近,更应该互相扶持,妹妹你说是不是?”
佳凝面上握住红袖的手,感佩道,“能与姐姐交心,妹妹自然求之不得。”心内却暗想,这宫中波云诡谲,我无害人之心,但却不能没有防人之意。这曹红袖,表面交好,背后却也不得不防。
红袖心内却想,她已然不是当年单纯的陈家佳凝了,只希望她们姐妹真的能同心同德,不要为了权势和狗男人,姐妹反目才是。
只是,佳凝她并不知红袖的真实身份,红袖也绝不会主动告知,一来风险太大,二来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不如就当原来的谢清荷已然死了罢。
***
紫宸宫。
宫女们将桂花糕端至楚慕案前时,楚慕拿起吃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佳,“这东西做起来可不容易,极精细又耗时,难为她有心了。”
王德福嘴欠地补了一句,“曹美人往皇后娘娘和各宫妃嫔处都送了一份。”
“哦。”原来并不是专门为他做的,楚慕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做人,左右逢源的,到了朕面前,倒像据了嘴的闷葫芦,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讲。”
王德福的眼睛左右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赔笑道,“陛下,曹美人性子是安静了些。”
“安静?”楚慕将那桂花糕搁下,抬眼看向王德福,“我瞧她是太安静了些。”
这话听得王德福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曹美人可还没侍寝呢,怎么触怒陛下的?
***
傍晚。
皇帝的御驾又一次来了紫淑宫。王保儿老远便听着信儿,赶进来报信,“小主,陛下御驾快到紫淑宫了。”
秋月和绿翘等都喜不自胜。红袖站起身,由绿翘扶着准备去迎接圣驾。
谁知,众人兴冲冲地往含春殿外走,却见到众人簇拥着皇帝直直进了姜嫔的汀兰殿,看都没有看站在一边候着的红袖。
那边姜嫔已盛装打扮,满面春风地站在汀兰殿迎接楚慕。
绿翘扶着红袖的手,“小主,这……”
红袖脸上的微笑一丝一毫都未变。
“小主……”绿翘有些急了,“这,小主不怕就此失去圣心?”
红袖依然气定神闲,甚至有一丝丝笃定的喜悦,“你慌什么,陛下昨儿个才同我置气,今儿个就特特跑来紫淑宫找姜嫔,这说明什么呢?”
绿翘疑惑,“说明什么?”
“陛下很在意。”红袖扬了扬眉毛,甚而体态轻盈地转了一个圈,“瞧瞧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甚美,咱们不如去园子里逛逛去。”
红袖带着绿翘晃晃悠悠地在紫淑宫的园子里逛了一圈,极是悠闲自在的样子,最后坐在了园侧的秋千上荡了起来。
一边荡还嫌不过瘾,侧头看向绿翘,狡黠一笑,“帮我推推啊,荡高点,高到陛下那边能瞧见。”
绿翘点点头,忙在她身侧推她的背,一边低声道,“主子这么做,就不怕姜嫔嫉恨?”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红袖笑得灿烂,“我可没有使计害她,各凭本事罢了。”
此时,楚慕正坐在汀兰殿与姜嫔闲话。姜嫔将自己亲手做的香囊递给楚慕,满目含情,“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香囊,里面放了薰衣草籽,有安眠之效。”女子赠香囊给心上之人,表达爱慕之情。
楚慕接过一看,见这明黄色的香囊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活灵活现,极为精美。
“可心,你费心了。”楚慕将香囊收入袖中,却忽而望向门外,别有深意地道。“你这宫中的蔷薇开得真是美极了,如今已是深秋了,依然开得灿若烟霞。”
姜嫔不知皇帝怎么说起蔷薇来了,顺着皇帝的目光去看,隐隐可见一个身穿粉色宫裙的女子正在荡秋千,在一片大红色的蔷薇花从中,裙摆翩然飞舞,好似蝴蝶一般轻盈翻飞。
姜嫔暗暗咬碎了银牙,面上却强颜欢笑,“陛下,蔷薇除了冬季凋零,一年倒是能开上三季,除此花之外,宫中倒无其他花能如此花一般长久。”
“可心喜欢蔷薇?”
“自是喜欢的。”姜嫔喜欢蔷薇的原因,是因为人人都说花无百日红,她却想做那长盛不衰的那个。
“朕却喜欢荷花。”楚慕眯了眯眼,视线依然没有从那抹飞荡的身影上移开,“朕独爱荷花清冷而艳丽的外表,更爱其清甜的香气。”
红袖那一荡一荡的身影像一只小猫的爪子似的挠在他心坎上,挠得他心头发痒。
忽然,那抹身影却忽然跌落了下去。
姜嫔又妒又难过,正想说些什么,努力重新赢回皇帝的注意力,奈何皇帝却忽然站了起来,“朕瞧外头风景不错,朕去瞧瞧。”
“陛下!”姜嫔喊了一声,皇帝充耳不闻,人已往门外走去了。
绿翘远远暼见皇帝往秋千这边来,忙压低声音道,“陛下来了!”
红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果然来了,不枉我故意跌落下秋千来。
“怎么这般不小心,荡个秋千都能摔下来。”皇帝话里是责怪,语气里却全是关心,“伤着哪里没有?”
“扭伤了脚踝。”红袖眼眶微红地看着皇帝,一副弱柳扶风之态,说话的声音也是极撒娇极软糯,“陛下,臣妾疼……”
红袖语气之粘腻,让一边的绿翘听得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内觉得此时此刻的红袖她很像戏本里那祸国殃民的妖妃。
“还能走得动吗?”楚慕问道,也不等红袖回答,顾自将她打横一抱。
“陛下!”红袖没料到楚慕会这样抱她,惊呼一声,粉红色的堆叠裙裾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红袖的头靠在他胸前,闻到了一丝丝独属于皇帝的龙涎香的味道,这味道像钻入红袖的鼻中,熏得她脑袋有些晕涨涨的。
她抬头望着楚慕的脸,心内有一丝丝的恍惚,倘若一切都不曾发生,倘若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谢家贵女,倘若她真的在十六岁那年嫁给他做皇子妃,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她与他会不会真的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但世事没有如果。她早已不是谢清荷,她只是曹红袖。
况且,帝王之爱,就像夏日的天气,一会儿炙热得你发烫,一会儿电闪雷鸣,变幻莫测。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琴瑟和鸣怎可能发生在宫闱之中。
楚慕将红袖抱至含春殿主房的榻上才松手。虽然红袖偏瘦,但毕竟抱了一路,楚慕已出了一身薄汗。
红袖忙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替他细细地擦汗,“陛下这样抱我进来,被这宫里的人瞧见了,明日可不知怎样编排我呢。”
“朕想抱便抱了。让他们说去。”楚慕看向她的眼里,“你的脚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红袖脸颊微红,眼睛只盯着脚尖道,“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只是扭了一下罢了,待会儿擦些活络的药油便是了。”
“让朕看看。”楚慕一边说,一边已伸手撩起了红袖的裙摆,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脚腕。
“陛下!”红袖被闹了个大红脸,忙将脚缩进了裙裾里。
这般小女儿家的情态,看得楚慕十分心悦,见她发窘,得逞一般笑道,“你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红袖道,“陛下今儿个是怎么了,忽然这样闹我。”
楚慕盯着她的眸,仿佛想探究一些什么一般看着她,“难道你不是故意在园子里荡秋千的?”
红袖心知这时候撒谎,可再没有必要的,于是眨了眨眼,“陛下圣明,自然是臣妾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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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欲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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