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忙道，“多谢姐姐美意，只是陈美人如今正得宠，此时此刻我不好直缨其锋芒，不如待过些日子再行谋划。”
听得红袖如此说，姜嫔才松了手道，“也有道理，既如此，是姐姐我太心急了。”
红袖福了福，语气焦急，“妹妹先告退了。”说要便扶着红袖的手避走后门。
从汀兰殿后门走出来后，红袖怕直接在紫淑宫门口遇见皇帝，便与绿翘在御花园里东走西逛。
两人寻了一处在竹林中僻静又隐秘的凉亭坐下来，绿翘才低声紧张道，“小主，你觉得姜嫔娘娘是真心为小主好还是有别的心思？”
红袖见她一脸紧张兮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最近在我身边怎么还学得疑神疑鬼了，姜嫔有孕不能侍寝，我又刚救了她与她孩子的命，她当然要投桃报李，没有那么复杂。不过人心难测，现在与她交好也只是现在，走一步看一步罢。”
绿翘点点头，“我看姜嫔娘娘的面相圆润，倒不像是心思叵测之人。”
“你还会看相了？”
“父亲钻研此道，奴婢倒只粗通一点点。”
红袖玩笑道，“那你看我是什么面相？”
绿翘盯着红袖看了一会儿，羞愧低头，“奴婢与小主日日在一起，正所谓关心则乱，恕奴婢实在看不出来。”
红袖原本只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罢了罢了，我原本也是为难你。”
一个多时辰后，红袖估摸着皇帝已经走了，才打算往紫淑宫门口进去。
谁知红袖扶着绿翘的手才刚刚行至紫淑宫宫门口，竟迎面撞见了皇帝的御驾。红袖暗暗皱眉，按以往，皇帝在姜嫔那里坐不够半个时辰才对啊，怎么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才从紫淑宫走出来。
红袖和绿翘两人慌忙行礼道，“臣妾（绿翘）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楚慕也不叫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方才哪儿去了？”
红袖低声道，“臣妾闲来无事，便去了御花园随处逛逛，又找地方随处坐了坐。”
“好一个随处逛逛。”楚慕话有愠色，“你爱逛便接着逛去。”
楚慕瞥了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一眼，径直坐上了龙辇。
跟在龙辇之侧的王德福冲红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大有可惜之意。
皇帝不叫起，红袖与绿翘两人自然是不敢起的。两人面面相觑，待皇帝的龙辇走远了才敢起身。
绿翘疑惑，“小主又惹陛下生气了？”
红袖这次也疑惑了，“不曾啊。”
两人走进含春殿时，王保儿忙迎了上来，“哎呦，小主儿，您哪儿去了，陛下在含春殿足足等了您小半个时辰，您一直不回来，高玉跑出去找您也没找见您啊。”
“陛下等我了？”红袖心内想，难怪在紫淑宫待这样久。红袖走进殿中惬意地坐了下来，脸上浮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原来如此。”
绿翘抿嘴笑道，“陛下待主子也算十分有心了。”
王保儿道，“恕奴才多嘴，这阖宫上下都是妃嫔们等着皇上，小主儿却让陛下等了这许久，陛下怕是……”
绿翘也道，“既然陛下来了，主子要不要主动去紫宸宫给陛下送个点心或者羹汤？总归陛下还惦记着主子的。”
红袖笑了笑道，“不急。”
与男人之间的博弈，也很像钓鱼，鱼饵给了，自然该一收一放，一松一紧，操之过急才是大忌。
绿翘和王保儿都不解红袖之意，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过既然红袖都如此说了，两人也不敢反驳。
***
又过了几日，楚慕因忙于国事，未曾召幸任何一位妃嫔，只是陪着郭皇后和姜嫔一同用了午膳。这时，宫外又传来消息，在承德行宫养病的郭太后病情又一次反复，染有咳疾。
皇帝一向仁孝，自然不敢怠慢，带着郭皇后、崔贵妃和陈美人前往承德行宫侍疾。只留下了张贵妃在宫中统摄后宫诸事。
宫中其他妃嫔都议论纷纷，陛下侍疾，带着皇后和两位贵妃那是理所应当，姜嫔有孕宜静养，自然不便带出宫去。那么余下的低位妃嫔中，却独独只带了陈美人，可见陛下有多钟爱陈美人，片刻不愿与之分开。
而含春殿的红袖则成了满宫笑话。陛下亲封的美人，这么多日却连召寝都不曾有。
楚慕一行才刚走，暂时统摄后宫的张贵妃派了一个小太监来传话，“张贵妃娘娘听闻曹美人极擅唱戏，正巧娘娘想听戏，特派了奴才来请曹美人明日去紫微宫戏台唱一曲。”
绿翘、秋月等人闻言皆怒不可遏。绿翘正要出声反驳，红袖及时朝绿翘使了个眼色，微笑道，“烦请公公回张贵妃娘娘，就说承蒙娘娘看得上臣妾这等微末功夫，臣妾稍坐准备，明日便前往紫微宫。”
“得了，曹美人好生准备，奴才这就去回娘娘的话。”
那公公走以后，绿翘愤然道，“欺人太甚！小主如今已贵为美人，张贵妃娘娘怎能唤小主去唱戏，将小主视为伶人一般羞辱。”
“莫气。”红袖冷笑一声，“谁让我出身卑微，如今又不得陛下垂青，阖宫上下谁不在看我笑话。每日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都减少许多，不见荤腥。”
绿翘闻言咬了咬下唇，眼眶已红了，“可是，小主你实在太委屈了。”
红袖无所谓一笑，“这算什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胯下之辱，我原本就出身卑微，给张贵妃娘娘唱戏算什么。”
秋月担忧道，“虽则如此，但娘娘真甘心如此含辱？怕就怕有了这个例子，宫中诸人更不将小主看在眼里，小主处境只怕会越发艰难。”
“哼。”红袖道，“我自然不是好欺负的性子，既然张贵妃娘娘要听戏，明日我便好好给她唱一出戏。”顿了顿，红袖又道，“唤宫中御用的戏班来，今日我与他们好好排一出戏。”
***
次日下午，红袖果然带着御用的戏班行至紫微宫，恭恭敬敬地给张贵妃行了一礼，“臣妾拜见张贵妃娘娘。”
张贵妃矜贵地抬了抬手，“起罢，实在是本宫近日戏瘾犯了，又听闻曹妹妹擅唱戏，便想着一睹妹妹风采，劳妹妹大驾。”
红袖恭谨道，“能为张贵妃娘娘一娱，是臣妾的荣幸。”
张贵妃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乐起，红袖迈着莲步而出，开口唱道，“妾乃杨玉环，蒙主宠爱，钦点贵妃，这且不言。昨日圣上命我往百花亭大摆筵宴。吓，高、裴二卿摆驾！”
红袖唱的是一出单折戏《贵妃醉酒》，讲的是杨玉环深受明皇的荣宠，本是约明皇百花亭赴筵，但久候不至，随后知道他早已转驾西宫，于是羞怒交加，万端愁绪无以排遣，遂命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盏，饮致大醉，后来怅然返宫的一段戏。
红袖才一开口，坐于戏台下看戏的张贵妃和张美人俱变了脸色。张美人气得横眉冷目，“曹红袖唱的这是杨贵妃因失宠醉酒，难不成是暗讽姐姐你……”
张贵妃也气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咱们又没有规定她一定要唱什么。”
张美人道，“哼，不知道哪里来的玩意儿，陛下不过是一时贪新鲜封了她做美人，如今还不是丢开了手。”
张贵妃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手中的三色花茶，“曹美人在朝中无任何根基，不过是一时的玩物罢了。”
“哼，这自然是，别说不得陛下宠爱，即便受宠，又能如何呢。”
张贵妃将茶盏搁下，一边拿了一颗瓜子嗑一边细声道，“她倒是不足为惧。这次，陛下上次去承德行宫，命崔贵妃掌管后宫诸事，这一次去承德行宫，却命本宫掌管后宫诸事。这可是个极好的预兆。崔贵妃不过是生有一女，且生育女儿后，身子一直未调养好，假若你能为陛下诞下一皇子，咱们也不会处处受崔贵妃的压制了。”
张美人羞道，“姐姐，要生皇子自然该是姐姐诞育。”
张贵妃叹道，“我这里，可三年都不曾有动静，怕是很难生养了。”
张美人道，“姐姐说的什么丧气话，多加调养，或许，过些日子就有好消息了。”
两人一边坐着喝茶嗑瓜子，一边看红袖唱戏，不知不觉，红袖已唱至这幕戏的尾声∶
“万岁，只落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待红袖下得台，卸了妆后，下得戏台，同张贵妃告辞道，“臣妾这等不入流的微末功夫见笑于张贵妃娘娘，还望娘娘海涵。”
好一个先发制人。曹美人都请张贵妃海涵了，张贵妃自然也不便再苛责，只是道，“妹妹，唱得还是不错，只不过身形步法还需再练练，日后不如跟着宫中的伶人聆芳等人等多学习学习，精益求精嘛。”
真把我当伶人了。红袖恨得暗暗咬牙。表面却依旧恭顺道，“谢娘娘关怀，不过臣妾天资愚钝，怕是学不会了。”
“是嘛？”张贵妃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你聪明得很呢。”
红袖假装听不懂，行了一蹲礼道，“谢谢娘娘夸赞。”
这主要是个宫斗文，后宫女人很多，期待皇帝独宠一人的那不太可能。只能说，女主会在皇帝心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占据越来越重的位置。并不是像其他文一样，看了女主一眼，就一见钟情，独宠一人了。今天还会第三更，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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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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