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等阿福转到晋琬灵身前,她已压下心中的惊慌,泰然道:“老爷取人参王做什么?”

阿福道:“老爷找名医搜集的治疗陛下头风病的方子要用。”

皇帝有头风病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事,若犯病厉害,甚至会变得暴戾无常,滥杀无辜。

唯一庆幸的是,此病发作有前兆,身边的太监见状会屏退诸人,及时将陛下带回寝宫不让闲人打扰。

聂广之一直在努力搜寻治疗方子,阿福又是他的贴身侍从,晋琬灵便将库房的钥匙给了他,看着阿福远去的背影,晋琬灵倒有几分心虚。

便是毛毛细雨,时间长了也能将人淋成落汤鸡。

易谙的长睫上沾着雨水,眼睛因此微眯,更有一番我见犹怜的神情:“此物放在夫人处多有不便,还请夫人......”

失落的话音让晋琬灵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丝戏谑是否为臆想?

易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跟鬼似的走路无声的阿福,所以他方才忽然转变的话语是为了不让她落人话柄?

这倒有几分像他的性子......

易谙伸出双手,晋琬灵轻轻将木簪放上去,心生一计,吩咐茉儿替易谙处理完伤口后先回正屋。

兰香苑,厨房的人送来早膳,今儿的是金丝馒头,红豆八宝粥,枣泥蜂蜜糕,脆萝卜腌咸菜,小酥肉,开胃酸辣鸡翅以及半只咸水鸭。

晋琬灵照例装模作样地“责怪”:“怎么上这么多菜,岂不浪费?”

被调教得懂事又机灵的后厨管事笑着回答:“不浪费,都是奴婢自家菜田里多的,夫人要是不喜欢,那才叫浪费了。”

后厨管事家的菜田并非日日都硕果累累,譬如当聂广之在家时,便会遗憾地颗粒无收。不过聂广之不过问琐事,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夫人用膳不喜人多,下人们摆好碗筷纷纷退出去,雨过天晴,大方窗框着外面两列石坛,上面开着透亮欲滴的粉白荷花。

晋琬灵今日难得换了一身娇俏的淡粉色襦裙,趁着无人伸了个懒腰,与那荷花倒是相得益彰。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晨之计在于......用早膳!

啧。

嫁丞相,为的是过好日子。诰命夫人的地位她要,别的官家夫人有的锦衣玉食,她也要。

晋琬灵尝了一口枣泥蜂蜜糕,香甜怡人,脸上不禁浮起笑意,她相信未来还有更好的日子在等着她。

茉儿进来复命,晋琬灵放下瓷碗,用帕子净手:“今日不学琴,你带他去云祥街,里边有家医馆,我记得有个医师善以按摩穴位治痛症。”

京城里自然找不到任何法子可以真的治疗皇帝的头风,但晋琬灵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加快送易谙进宫的速度。

她原本计划等陛下光临丞相府时再趁机支开聂广之,让易谙献艺。

毕竟高洁的丞相府要是正大光明地搞给皇帝送美人那套,御史台的拓沫星子都能淹死丞相府。

今日阿福回来这一遭倒给了她新的启发,若以为陛下治头风送易谙进宫,易谙又一不小心得到陛下的垂青。

便是之后聂广之知晓,晋琬灵也大可以说是易谙“幸运”,外人拿不到错处,聂广之无从怪罪。

晋琬灵道:“往后多拿一刻钟的时间让易谙跟医师学习按摩手法。”

茉儿道:“夫人为了丞相府真是费心。”

晋琬灵不语,若是她能入朝为官,何须为了旁人费心?大齐只在后宫设有女官,却又限制商人之女不能进后宫做女官,两条能掌权的路都给她堵死,万般无奈下才依附于人。

茉儿退了下去,晋琬灵再尝桌上的菜肴时,忽觉食之无味。

入夜,聂广之难得在外应酬,喝了不少酒,阿福接聂广之回丞相府,因应酬之地与丞相府不算太远,聂广之觉夜色怡人,主仆二人舍马车而步行。

阿福再三犹豫,道出早晨见易谙送夫人木簪等他走近又变了说辞之事。

聂广之步履摇晃,挥手道:“夫人貌美,待下宽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下人有仰慕之心也不足为奇,此事不要再提!”

行至丞相府,聂广之见晋琬灵提着莲花灯在门口屋檐下候着,隔着夜晚的浓重雾气,影影绰绰,似在雾里看花。

他停在原地,高声唤她,晋琬灵走过来,几分担忧:“夜里湿气重,夫君快随妾身进府,妾身备了姜汤。”

晋琬灵把人扶进兰香苑,灌了醒酒汤和姜汤,见聂广之神色清醒些,问道:“昨日夫君说寻了仙鹤给陛下做生辰礼物,可是还在路上?”

聂广之握住晋琬灵的手:“我正要跟夫人说此事,今日酒宴是年怀兄牵头,他的妹夫是秦家人,秦家遭奸人针对,日子难过,年怀兄的妹夫知道我寻了仙鹤,求我跟他换一道,好在万寿宴上博陛下欢心。”

晋琬灵努力让笑脸别垮下去:“然后呢......”

聂广之叹了一口气:“秦家之前与我们多有龃龉,但终究也是忠君爱国之臣,看到秦家如今的模样,为夫实在于心不忍。”

晋琬灵抽出被聂广之握住的手,撑着自己的脸,兀自流下两行泪:“夫君真是深明大义的人,能嫁给你,妾身实在是......”

实在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的霉!

聂广之将晋琬灵拥入怀中:“我就知道,夫人与我一条心!”

晋琬灵袖中的手握紧,今早上她查账时发现多了一笔开支,源自丞相,备注寻仙鹤,那一笔可是丞相府半个月的开支,就这么被这个赔钱货打肿脸充胖子送出去了?

晋琬灵流的那两行泪属实是心疼自己的钱,真没想到秦家竟然卑劣到用苦肉计!

入睡前晋琬灵不禁思索,或许自己这辈子还有换个夫君的可能吗?

晋琬灵一夜噩梦,第二日压了两倍的粉才掩盖住憔悴的面容。

茉儿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眉目含忧,问道:“夫人,发生了何事?”

晋琬灵沉浸在忧愁中:“茉儿,等会我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晋琬灵有些时日没进宫,要安排易谙的事,先需知道现在后宫是个什么情景。

虽然大的局势大概没变,比如皇后依旧是个挂着虚名,没什么实权的皇后,昔日宠冠六宫的秦妃现在不过是个纸老虎,而陛下如今的心尖尖,宋侍君兴风作浪,无人敢不服。

但哪怕是一丁点的变动,晋琬灵也要知道,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茉儿将白玉簪插进晋琬灵的发髻:“是,奴婢这就叫后厨准备皇后娘娘爱吃的小食。”

晋琬灵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来,后头还有大事要做!

提着沉重的食盒,晋琬灵独自入了皇宫,正好在路上碰到皇后身边的宫女小翠:“丞相夫人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吗?”

晋琬灵点头,小翠连忙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丞相夫人每次来看望皇后娘娘,都会带宫外的糕点,娘娘可喜欢了。

皇后娘娘本该住坤宁宫,因她爱清静,特意求陛下许了她位置偏远的钟粹宫住,晋琬灵给皇后请安的次数不少,却依旧找不到路,还好有小翠带着。

一路上路过不少宫殿,冷冷清清,只有一座,丝竹喧阗,靡靡之音不断。

晋琬灵顿住脚步,低声问:“这里住的何人?”

小翠道:“夫人,咱们快走吧,这是陛下赏给宋侍君排练歌舞的宫殿,宋侍君多半在里头,您有好些日子没入宫,不知道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咱们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晋琬灵点头,快步离开,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前面一行浩浩荡荡的仪仗挡住她的路。

落魄的秦妃娘娘在人前依旧端着宠妃的架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步辇上,睥睨晋琬灵:“丞相夫人,许久未见,只顾着去钟粹宫,也不来本宫的瑶华宫坐坐吗?”

晋琬灵恭敬地行礼,她不收秦妃的礼,拂了秦妃的面子,撞上难免要被为难一番,可是昨天聂广之卖了秦家那么大一个人情,秦妃应该是还没收到消息。

晋琬灵不卑不亢道:“妾身怕叨扰了秦妃娘娘。”

秦妃冷笑一声,斜了一眼小翠手里的食盒:“你对皇后倒是尽心。”

“湖心,你跟她一起去钟粹宫,就说本宫有要事跟丞相夫人相商,等会再放丞相夫人去请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晋琬灵自问没有小辫子被秦妃抓住,不怕走一道虎穴,跟着秦妃的仪仗去了瑶华宫。

瑶华宫与宋侍君的专属歌舞大殿挨在一起,秦妃一进正殿便大发脾气:“吵死了!整日管弦丝竹闹个不停,把宫里搞得像外边的花楼!”

婢女们跪了一地,叫秦妃娘娘息怒,晋琬灵安静地在一旁站着,要是几年前,依秦妃娘娘的性子可不单单只是骂两句,定要扒了别人的皮才肯罢休。

一通火发完,秦妃赐座,叫宫婢给晋琬灵看茶,不似刚才在宫路上那般气焰,半晌不发话,自顾自地打起香篆,着实古怪。

晋琬灵心中发毛,正要开口告退,一个宫婢进来报道:“娘娘,宋侍君中毒了。”

秦妃盖上香盖,目光幽幽落到晋琬灵身上,示意宫婢说下去。

宫婢道:“说是宋侍君在御花园拦了丞相夫人送去皇后娘娘那儿的小食,吃完后就中毒吐了血。”

秦妃摆手,殿里的宫婢都退了出去,晋琬灵死死攥着手绢,面上却不动如山:“娘娘可知昨日丞相大人将本该献给陛下做寿辰礼的仙鹤换给了秦家?”

秦妃眼中有一瞬间的惊鄂,随即悠闲地点燃香篆,香烟从云纹冉冉升起,秦妃宫里点的烛光昏暗,在前方飘着,衬得她形如鬼魅:“那又如何,丞相夫人现在最该担心的是陛下的怪罪。”

晋琬灵昧着良心道:“方才娘娘派了身边的宫婢一同去钟粹宫,陛下是明君,真要是查起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疑点。”

秦妃双手置于腹前,尖声笑起来:“你以为本宫会蠢到在你猜得到的地方下手?”

晋琬灵脑子飞速转动,秦妃和宋侍君未必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若秦妃真的让宫婢在路上下手,很难脱掉干系,莫非......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起初她还纳闷以秦妃孤高的性子,怎么会在被自己多次拒绝后,仍然坚持往丞相府送礼,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过那个人是谁?

到底是谁成了秦妃在丞相府的细作?!

晋琬灵起身走到秦妃身边:“秦妃娘娘想要什么?”

宋侍君身边的太监陈公公在殿外高声道:“丞相夫人,请您移步含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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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青橘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