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把大量的精力放在伺候这个小屁孩的饮食起居以及学习上,简纾还失眠了。
清晨5点15分。
简纾如一座雕像般坐在深色的木椅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像是睡美人一样的阮世礼,手上捏着今日准备朗读的作文。
5点30分。
躺在床上美人准点睁开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并拉起被子把自己包进去,翻了个身,屁股对着他。
“起床,别装。”
简纾语气冰冷,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叠加要吃人的表情,多少有点吓人。
阮世礼一动不动,但被子里那双黑色的眼睛正熠熠地闪着光,眼角微扬。
“不起床,今天再多做一张数学卷子。”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动静。
“我现在就去买咖啡,中山路第一家,一日飘香款。”
嗯,很管用,简纾满意地看着已经坐起来的贵公子。
“衣服放床头柜上了,早饭要吃什么,我现在去买,你洗漱完把这篇作文背了,我回来就抽查。”
“想试一下AHRID新出的那款芒果茶,然后还要一个鸡蛋三明治。”
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解着胸前深蓝色睡衣的扣子,修长的手指捏住柔软丝质布料的一端,另一只手轻推古铜色的纽扣,活生生把脱衣服变成了大型美人脱衣表演秀场。
要付费的那种。
简纾“啪——”面无表情地把作文纸拍在阮世礼的桌上,带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创世纪》都震了震。
忍住,简纾!这货好歹肯吃饭了,自己选的路,自己造的孽,再苦都得走下去。
所幸简纾背对着阮世礼,没有看到少年无声的嘴型。
“老,妈,子——”
*
“简纾,滚去帮我把作业都写了,明天老师要查,记得字写得丑一点。”
简绮双腿交叠悠闲地躺在深红色的长沙发上,带着山羊皮手套的手正把玩着嵌满宝石的小刀。
“不去?最近没打你,胆子肥了?嗯?那个女人和野男人生的孩子——你也配在我家里呆着?”
小简纾只是呆呆地看着简绮,身体像是被施了魔法僵在椅子上,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他这是怎么了?
随着简绮从沙发起身,一步步恶魔般走向他,小简纾的心跳更快了。
他不是故意不动的!作业他昨天就都帮他写好了!
白色的山羊皮手套上有着精致的香水味,他的下巴被手套粗暴地掐住,抬起;套着刀鞘的小刀贴上他的脸颊,冰凉,粗糙。
一点点像是蛇信子从他脸颊上划下。
不要,不要不要,求你!
“不要!”
简纾猛地从桌上起身,蓝色的眼睛里泛着透明的泪光,左脸颊好了不少但还有着明显的伤痕。
在看到一边坐在转椅上,手持鹅卵石,面带笑容的阮世礼时,他顿时明白了。
“阮世礼!我让你好好写卷子,就剩十五天了,你再不学神仙都救不了你!”
简纾起身就去夺阮世礼手上的鹅卵石。
“我写好了。”
阮世礼坐在转椅上灵活地后退,躲过简纾的“袭击”,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简纾一听手上要去夺石头的动作瞬间僵住,感情是他睡着了,耽误人家学习。
“哦。”
他讪讪地走到阮世礼的书桌前,除了一张看起来算是填满了数学试卷外,桌上还有二十几颗饱满圆润的鹅卵石。
“哪里来的?”
他睡了这么久,久到这货都有时间跑到自然森林捡完石头回来?不对,这些石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二十二颗,这数字好熟悉。
“你桌下的木盒子里。”
“……”
简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货生来就是克他的,死前和他纠缠了一辈子,死后还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世界继续纠缠。
阮世礼被带走的那天晚上,简纾拜托约瑟夫开车带他去了趟沙滩,将阮世礼落在那里的鹅卵石都带了回来,他还把几粒比较粗糙的扔了,重新找了几粒。
深夜黑灯瞎火的,海边又冷风又大,站在一旁的约瑟夫忍不住感慨。
“你俩不会是真的——”
所以,简纾本来是打算在阮世礼结束补考后送他当礼物的。
“别一脸——的表情,反正都是要送我的,对吧?早晚都是送。”
阮世礼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石头。
“我想这颗石头会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少年,它的形状这么告诉我了。”
简纾:我想拿着这个石头的是恶魔撒旦转世。
墙上的钟表指向下午三点半,简纾记得自己让阮世礼开始做试卷时是两点半,也就是说他一个小时就写完了?而且还有空去翻东西,来捉弄他?
简纾如死灰的心瞬间燃起了小火星,桌上那张被一大批石头怪包围的孤苦伶仃的小试卷瞬间变得亲切可爱。
等阮世礼过了统考,他一定要拿着阮昆丁给的报酬出去潇洒一下。
历史上记载,索尔公学不远的小镇有一家酒吧,里面供应的黑啤酒,在当时可谓一绝!
多少人慕名而来。只可惜后来因为战争整个小镇面目全非,酒吧的主人也下落不明,黑啤酒也就此失传,只在白纸黑字上留下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我画个石头就送给你怎么样?就画你。”
阮世礼右手拿着小石头在简纾的身上左右对比。
“不要。”
简纾拿起卷子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批试卷。
他一天从头到晚给他当保姆当老师还不够,现在还得给他当模特?
这货要是真首相也就算了,他就当为了全世界人民将来的和平牺牲一下。
不,如果他是真的,就是让他一辈子伺候着端茶倒水,简纾也心甘情愿。
问题是,这货差得也太远了,作风奇怪,成绩奇差,品味奇葩,恶趣味,除了一张脸,没什么跟历史上的少年首相对得上。
“你有心事吧?”
恶魔的语言在B201响起。
“你给我当模特,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来吧。”
简纾立刻扔下手上的试卷,将椅子搬到房间中,正对阮世礼,甚至贴心地将他的画具都搬了出来。
他不想今夜再失眠了。
“手再抬高点,别低着头,嗯,头发捋捋好。”
阮世礼左手拿着鹅卵石,右手握着画笔。
简纾乖巧地摆出任何阮世礼要求的动作,像是提现的木偶,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始终没能开口。
半个小时后,眼看那颗毫无灵魂的石头被不同的色彩填满,简纾觉得自己再不问就没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他鼓足勇气。
“你是同性恋吗?”
沾着白色颜料的画笔在深蓝色的校服上落下深深的一笔,本来精致漂亮的画面一下全毁了。
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简纾甚至能听到窗外几个低年级生吵架的声音。
他小心熠熠地看了阮世礼一眼。
少年的面容淡定柔和,眼神全然贯注在手中的鹅卵石上。
没有不可思议的惊讶,也没有被怀疑的气愤,如果说真有什么情绪,那只能是失手的懊恼。
是他想多了吧?简纾心想。
那天晚上他回来面色惨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这几天情绪低落也只是生理关系,毕竟,他还有那么多子孙呢,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简纾惊得从椅子上蹦起。
简纾说是不相信这货是阮世礼,但多少还是有期待的,或许只是还小不懂事?
但,如果真是同性恋这问题就不止一点点了啊!
无论如何,他只想知道萨基之战的答案,阮世礼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进攻路线?
“我是同性恋。”
慵懒的声调一如既往,仿佛只是在说喜欢喝茶,而不是一旦被用心不良的人听到就要被捕的禁忌。
墙上的《创世纪》一下子变得又大又刺眼。
“可可小姐呢?”
可可小姐是历史上阮世礼那个在他十四岁时就意外去世的未婚妻。
听到这个名字,阮世礼的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真蒂莱基斯赫小姐叫可可?”
简纾瞳孔地震,完蛋了,后来的历史学家习惯直接称这位可怜的小姐为可可,毕竟她的姓也太长太难记了。
但,在阮世礼生活的年代,少女的名字一般除了身边亲近的人是不为人知的。
“我……我……”
“对了!我母亲在伯爵家做事,听到过可可小姐的名字。”
“你母亲为什么要记可可的名字?”
“我……我妹!我妹一直很钦慕这位小姐,想知道她的名字。”
“钦慕可可?”
“就是这样!你到底什么情况,同性恋还有未婚妻?”
“你只能问一个问题。”
阮世礼冷漠拒绝。
他TMD!简纾在心里咆哮。
你等着,总是有你求我的那天!
“不画了,学习,你要是考不过,我们俩一个都别想好过。”
简纾气愤地起身,夺过阮世礼手里的石头。
当他近距离看清石头上画着的自己时,瞬间摒住了呼吸。
这块小石头跟之前简纾看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不是抽象派的画风,而是细腻的写实画。
画面的线条感非常弱,但石头上的他却栩栩如生,尤其是蓝色的眼睛像是宝石闪着淡淡的光。
阮世礼明明只有几种颜料,这副画中却有不下五十种不同的颜色搭配,近乎完美。
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唯一的败笔便是深蓝色校服上的白点。
简纾立刻想到了A国国家美术博物馆里的五楼展区。
那里珍藏的全是阮世礼的油画。
在石头上,他都能画成这样,在画板上得是什么样?
简纾发现,每次他对这个小屁孩绝望时,他总能给自己变点希望出来,虽然就是一点点。
但,此时阮某人高傲又轻蔑的欠打笑容,硬生生将简纾心里的小火苗扑灭。
他的首相大人兼仁义礼智信于一身,是个时时都表情谦逊稳重的君子啊!!!
“厉害不?”
少年的眼角轻挑,纯黑的眼里满是皎洁自信的光,月白色的脸颊因为刚刚的全神贯注而泛着淡淡的红,粉唇微启露出点点白牙。
张扬肆意,风华月貌。
修了一下1到10章,大体内容没改,调了些细节 >=< 愚人节快乐呀!(4.1号以后看到这里的宝可以忽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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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石头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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