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果儿的目光再次环视四周，这儿的环境与普通的赌坊不同，甚至与其说是赌坊不如说是宫殿。
“这儿分三等，一等就是这些云龙混杂的人，二等就是你们这些商人朝廷官员，三等，你有钱都不一定能进，要不要去瞧瞧。”他耐心十足，瞧着她这一双到处看的眼睛，倒是挺可爱。
瑶果儿能感觉到这儿人对她的态度，就如同瑶老爷带她去参加商会一般，恭敬重视和害怕。
这儿人所害怕的，是檀佑。
一双手将她的双肩搭住，人被转了过来，与檀佑四目相对，他仿若心情很好，笑得散漫的要命：“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这人又冷又傲的。
“听了，”瑶果儿点头，“那就上去看看。”
檀佑好笑地瞧着她，这语气，怎么好似他求着去的。
她很是不习惯地目光往旁看去，这些人，瞧这面相都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比身边人更禽兽不如，可偏偏这儿人人都是毕恭毕敬的。
瑶果儿还真就好奇了，这檀佑在这，到底是什么地位。
男人依旧是一身白袍，肩膀处还有她方才哭出的泪印，他穿的圆领，此时此刻更是带着一抹书生气，可偏偏这眉眼之间的邪气荡然，与他这无可挑剔的容貌融合，仿若哪怕他真就是疯子，也是情有可原。
雪白的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瑶果儿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觉得丢脸。
檀佑挑眉，把这小手扯到了自己的手心：“现在知道对不住我了。”
瑶果儿抬起头，还是下意识地答：“我赔你。”
檀佑嘴角勾了勾：“人都是我的了，你家的钱财我还不能随便花？”
“你这人。”瑶果儿瞪上他一眼，骗财骗色，是一个也不落下。
越想越是气，倒是上了脾气，直接将檀佑拉着的手甩开。
她做的干净利落，旁边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气。
恃宠而骄，谁敢在檀佑面前这般肆意妄为。
他这人心情就是个迷，哪天突然被他杀死都是个迷，这么小个姑娘家，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可檀佑不恼，又重新将这手给拉了起来，笑了一声：“小财迷。”
将人拉着，瑶果儿就随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高楼。
这儿哪怕刚开始的路再拥堵，所有人都会为檀佑让上一条路，随后那片目光就会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再不解，再疑惑，谁也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入目，又是别样的风景。
玉石为路，黄金为缀，水晶为灯，美酒美人迷人眼。
花窗外，河水静淌，红灯点亮了一座又一座的古楼，万家灯火，在这，不过是处点缀。他们在高处，俯瞰人世间。
入门，一姑娘就迎了上来，这人服侍的姑娘便是一身艳衣，紫色的舞裙，上面水晶勾勒，半遮半掩的□□，水蛇腰，白皙的手臂漏在外面，头顶戴着白色羽毛半遮着额头，带着异样的风情，但绝不庸俗。
姑娘浅浅一笑，看向檀佑：“檀将军来了，里面请。”
他抬脚要走进去，偏偏瑶果儿仰着脑袋，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拉着她倒也乖乖地跟着走，就是一双眼，就朝外盯着。
细胳膊细腿的，他还真就是有直接将人给扛着随意跑的冲动。
什么都好奇，小姑娘。
“那是舍利宝幢，喜欢？”他手指去，语气懒懒。
这东西怕是价值连城。金银、水晶、玛瑙、珍珠、琥珀，浅浅一眼就已经看到了这些珠宝，若是再细看，怕是更多。
“不喜欢。”瑶果儿摇了摇头，她盯着看不过就是生意人对于这些珠宝下意识的关注，她若真是想要，回家找人做一个就是。
他一笑，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像是放自家小孩出去玩一般：“随意看看。”
一旁的姑娘想要上前带领，檀佑抬手，手指摆了摆，姑娘这才闭上了准备张开的嘴。
瑶果儿点头，自己朝里面走去。
檀佑没再顾及她，便是自顾自地朝大殿中央的凳椅上坐去。
一旁的男人抬眸看去，噗嗤一声：“檀将军，还是头一次见你带姑娘来着，怎么，还是入了美人怀。”
他看向那抹温婉端庄的身影，肖既白微微挑眉，果真就是个禽兽，小姑娘都下手，还是个千金贵女。
檀佑拿起一旁的就酒杯，目光也是落在了瑶果儿的身上。
她此时对着一片萤石打量着，看得认真。
肖既白就是一张书生脸，可这一开口，句句恶劣，眯着眸子打量着，能将瑶果儿给分析个通透。
这种娇滴滴的姑娘，他是最不喜欢接触的，得哄着得供着，尤其是这种有一定眼光有一定远见的千金贵女，只要是她们不愿意做的事情，那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烈女，宁死不屈。也不知道檀佑这臭脾气，怎么忍受得下去的。
方才就已经发现，小姑娘站在檀佑身边。也就只到他的肩膀，平日里怕是受不住檀佑的折腾，如今生龙活虎的，这是没舍得动？
檀佑抿上一口酒，嘴角浅勾：“你身边这姑娘，又换了？”
同瑶果儿这便随意跑的不同，肖既白带来的姑娘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地陪在他的身边服侍着，又是倒酒，又是剥葡萄的，倒是勤快。
“换了，”肖既白说的轻描淡写，“找我要名分，太麻烦了，只能换了。”
檀佑不屑地笑了笑，往背椅上懒懒散散地靠了去，语气轻飘飘：“要名分你就给，留着干嘛，当传家宝。”
肖既白张口吃下了旁边女人喂来的葡萄：“檀将军说的轻松，这娶了就是我的了，是生是死我这可都得负责。麻烦。难不成檀将军要将这小姑娘给娶了。”
檀佑的手指摩挲在酒杯上，眉峰挑起，娶了，是生是死自己负责，好像也不错。
一旁服侍的丫鬟递来了烟斗，他接过，吸了一口，再吐出烟雾，一片朦胧，但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抹身影上。
她是困不住的，自由点也好，想怎么玩都行。
“檀将军，来都来了，玩一局。”肖既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
檀佑今日有好兴致：“玩什么。”
肖既白抬了下下巴：“围棋。”
檀佑言简意赅：“赌什么。”
“赌什么，”肖既白浅想了下，“反正是玩，随意些，一千两黄金，如何。”
“行。”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决定下来，仿若是赌的什么小玩意。
瑶果儿走到了花窗外，这才发现这长廊外雕刻着一面墙的蝴蝶，夜间，上面的荧光亮的耀眼，紫蓝色的翅膀，亮上一面墙，各式各样，着实迷人。
她抬手去碰，只觉得精美。
“姑娘喜欢。”
身后，传来儒雅的声音。
瑶果儿回过头，风将她的发丝吹动，抬起眉眼，就见一男子站在身后，手中还拿着一只荧光蝴蝶。
他自己本身穿的，就如同这面墙的蝴蝶。
瑶果儿点了下脑袋就想要离开。
“等等，”他抬手将瑶果儿的手腕抓住。“姑娘既然喜欢，这个送你如何。”
“不用。”瑶果儿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上一步。
对于这儿的人，她难免都会有些警惕。
“瑶姑娘，我认识你的，说来，我跟你父亲还是故交。”男人浅浅笑了笑，便是一句话，直接让瑶果儿准备离开的步伐顿住。
瑶果儿转过了身：“你和我父亲认识。”
“我见你第一面，冥冥之中我就知道，你就瑶老爷口中那个小姑娘。你父亲经常给我提起过你，他说你甚是聪慧，生意门路向来都是一点就通。”男子背靠在了长廊上，抬眸之中，还真就是满满的欣赏，“你父亲对于我来说，是我的贵人。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节哀。”
她平静地点了下脑袋，朝他走近，站在一旁，目光看向远处的风光。
瑶果儿：“我父亲，常来这？”
“嗯，”男人点头，“毕竟这的人都能提供最高的利益，生意人嘛，来这，不都是为了谈生意。”
夜间的风有些大，将她的衣裙，发丝都吹得飞扬。
“姑娘是叫瑶？”陈墨两手抱在身前，侧首看了过去。
“瑶果儿。”
“好名字，叫我陈墨就行，也可以同你父亲一般，叫我冰块。”陈墨打趣。
瑶果儿愣了一下：“冰块？”
“嗯，”陈墨点头，“你父亲说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性子跟冰块一样。”
瑶果儿笑了，笑得轻松：“我倒觉得陈先生的性子到不冰冷。”
陈墨浅吸了一口气：“毕竟果儿是瑶老爷的女儿，你们有些相同的血脉，所以让人想要靠近，血脉，很是奇妙，不是吗？”
是，她的身上，处处都有些瑶老爷的影子。
陈墨将她细细看着：“你和瑶老爷真是像，太像了。他也如你一般，喜欢站在这，往外看，所以，你们在看什么？”
瑶果儿的一双手搭在了长廊上，她想，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懂瑶老爷在看什么。
白皙的手抬起，她指向远处的那座山，笑容便是尤为的真切：“那座山，有我娘的坟墓。”
他的目光是思念。
陈墨朝她靠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从里看去，他半边的身子遮挡住了瑶果儿大半的身子，仿若两人相贴在了一块。
不远处，耳边还萦绕着恭贺的声音，但檀佑一双眸子却是幽深地盯向那抹单薄的身影。
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在昏暗的灯光下，倒是时不时地歪着脑袋。
妈的，平日里没见她这般对着自己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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