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居高临下盯着闻疏好一会儿，才吞吞开口，音色压得很低：“本宫听说你很会制瓷，过几日的使臣宴上，本宫希望每个朝臣都能带一整套的瓷器回去，你可否能办到？”
闻疏拱手，“可以，但草民需要一些资金。”
皇后头一低，重新拿起绣针，一旁的太监走近闻疏，道：“闻公子，请随奴婢来。”
闻疏站起身，余光冷冷地觑了眼皇后。
视线猝然一顿。
他眼尖地注意到皇后鼻根上也有一颗痣。
原书中楚月松憎恨皇后至深，而三个月前，他与楚月松初次见面，楚月松举止异常，把他拉下马车。还有那次他摔倒，楚月松突然提到他的痣。
会不会是因为在楚月松看来，他和皇后有三分的相似。
闻疏不禁胆寒。
那么楚月松对他的好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闻公子？公子？闻疏！”
闻疏回过神。
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他，从身侧宫女手里接过一袋沉甸甸的囊包，交到闻疏手中，太监眉开眼笑，语气却森冷：“闻公子，娘娘久不得宠，连带着太子在前朝也受抑，这次的宴席对于娘娘来说很重要。”
太监这是在提点敲打他呢。
闻疏淡淡笑道：“公公说的是，我会好好办事的。”
太监满意点头。
闻疏上了马车，没过多久听见一阵马嘶鸣声。
掀开纱帘一角，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映入眸中。这种时候，又能随意进出皇后居所的，只有太子李渊了。
穿了这么久，闻疏总算是见到了主角。
李渊是原书中的攻，表面上清冷，背地里搞强制爱，把受折磨得死去活来。
闻疏放下纱帘。
马车重新行路，闻疏倚靠里侧，有些昏昏欲睡。
剧烈晃动的车身猛然打散了闻疏的瞌睡。闻疏好不容易定住了身子，又被人拽了出去。
很熟悉的温度和力道。
闻疏一瞬间反应过来，是楚月松！
楚月松这次没把他甩地上，而是抵在了车厢侧面。
楚月松的五指死死捁着他的脖颈，双目通红。
“你和皇后是什么关系！”
闻疏眼前一白，他想抬臂制止楚月松的动作，他想从袖里掏出那瓶早就准备好的硫酸泼楚月松脸上，可他的手腕竟然使不出气力来！
闻疏现在只能苍白地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对楚月松下手！
就在闻疏眼圈泛红，觉着自己就要葬身在这里的时候，楚月松毫无预兆地松了手，就像是犯病后突然精神正常。
闻疏止不住地咳嗽，生理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他不知道楚月松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本能地往后缩，楚月松漠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再次冷声道：
“告诉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闻疏嗓子疼得厉害，眼睛低垂，袖袍下的手悄悄地打开瓶盖。
“你是她派来的？”楚月松说道。
闻疏默不作声听着，手轻微发颤。
“所以你当时才会说想要我的命？”楚月松又道。
闻疏闭了闭眼，蹙眉，“是又怎么样？”
事实上，他确实是想借助皇后的势力干掉楚月松。
楚月松一听，愣了，转瞬发笑道：“不怎么样，总归不过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干系。”
闻疏颔首。
看见楚月松徒然无力的笑容，闻疏黑漆漆的眼珠子动了动，手里一蜷，淡声应“好”。
楚月松走了。
靴子很重似的，他几乎是拖着地走的。
闻疏低头扫了一眼被打晕倒在地上的马夫。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见着楚月松表情这么可怕，终于有了点反派的样子。
闻疏舒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惴惴，踏上马车。事实上他接触皇后，是想通过皇后获取一点儿人脉，设计让闻疏入狱。
但现在闻疏改主意了，他不想接触皇后了。
他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
闻疏坐稳了，收好了硫酸瓶子，揉着发红发疼的颈侧。
不得不说，楚月松下手真狠。
也算是楚月松命大，敢这么冒犯他，要是别人，他早就把对方抽筋拔骨了。
到了晚上，闻疏涂了点药，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小憩。
脖子疼，药效上身的时候伤处一片凉”意，难受得闻疏没个好眠。他起了个大清早，去了铺子，贴张告示招工。工钱多，又较为清闲，一刻钟下来，应聘队伍排了长龙。
眼看着天幕暗了，只剩最后一人，闻疏揉了揉侧颈，执着笔，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年岁。”
对方半晌没出声。
闻疏皱了皱眉，抬眼看去，顿时僵在了座位上。
“你……”
青年凝着眸子盯他，语气平和，不见昨日的疯态：“楚月松。年岁二十。”
闻疏重新低下头，“公子走吧，我不招你。”
楚月松淡淡笑了声，“为什么不呢？招我恰恰好方便你达到目的才是。”
听着他怪气的语调，闻疏挥毫不下去了，仰面，目光冷淡：“只要不是傻的，就知道不能将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放在身边。”
这是在隐晦地提及昨天楚月松掐他脖子的事。
楚月松面不改色地说：“是吗？那我可能是有点傻。”
闻疏听出来了他的话中之意。
楚月松在他府上待过一阵日子，而他想要楚月松的命。
果然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闻疏撂下毛笔，活动了几下筋骨，往后一靠，直视楚月松，淡声道：“楚月松，你别忘了，是你答应要来我府上的，你现在每资格讽刺我。”
“先生教育的是。”楚月松唇边笑意收了三分。
“还有，”闻疏微微倾身，十指交叉抵在下颔，很轻地勾了下嘴角，“你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今日来又是为何？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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