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那样俊美的一张脸,许妙仪绝不会认错。

她目光下移,落到他衣裳上——这衣裳款式简单,布料普通,与他那晚所着天差地别。

她不禁狐疑地蹙起眉:他来做什么?还打扮成这幅样子?无论买镖还是买奴隶,似乎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与此同时,萧韫看向许妙仪的眼神平静无澜,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许妙仪快速敛起情绪,垂眸低首,若无其事般地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了镖局门外。

门外有几级石阶,萧韫就立在阶前。

出于对萧韫的嫌恶,许妙仪故意不走台阶,直接从石阶侧方跨上去了。

她正准备伸手敲门,却听得“吱呀”一声,镖局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如小山的玄衣汉子走了出来。

壮汉打量萧许二人片刻,问:“你二位买镖吗?”

“我是来应聘镖师的。”二人异口同声。

说罢,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目露惊讶,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许妙仪心中疑虑更甚:萧韫好端端放着御史不做,为何来应聘镖师?

她是为了借此打入蓝家内部,记录并揭露他们的丑恶罪行。

他莫非……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像这边的人啊。”壮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疑虑。

许妙仪回过神来,见壮汉正蹙眉打量着萧韫。

“在下向玉,本是燕州人,因家道中落,才迁居此地。”萧韫从容答道。

许妙仪撇了撇嘴,也没拆穿他——她想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壮汉犹豫片刻,道:“行吧,你进来吧。”说罢,他侧身让路。

萧韫动身朝门内走去,许妙仪也连忙跟上,谁料等萧韫进了门,壮汉又重新用身子把门堵上。

她猝不及防,鼻尖差点撞到了他的胸膛。她后退半步,抬头看向壮汉,不解地蹙起眉,沉声问:“这是何意?”

“啧,就你这体量,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壮汉嫌弃道,“你还是别凑热闹了。”

许妙仪:“……”

先前这壮汉未问询于她,她还以为是自己过关了,没想到是人家根本没瞧上她。

她深吸一口气,道:“功夫如何,恐怕不能全凭身量来定论吧?起码也要让我露一手吧?”

“哦?”壮汉眸中划过一抹意外,又仔细端详了许妙仪一遍,眼中讥讽愈甚,让步的话语也带着几分不屑,“那行,你进来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被打残了,我们可不赔医药钱啊。”

“自然。”许妙仪笑道。

壮汉带二人绕过正对着大门的照壁,照壁后是大敞四开的正堂,穿过大堂便来到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上,一群装束相同的镖师正在训练,杀伐肃整之气扑面而来。

“兄弟们,都歇一歇啊!”壮汉喊道,声如洪钟。

镖师们纷纷放下手中武器,朝这边围了过来。

壮汉侧身,露出身后的萧许二人,道:“这两位想来咱们局里当镖师,劳烦各位兄弟,试试他们的本领。”

周遭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又矮又小,像个女人似的!”

“也不怕被风吹了去!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我一拳一个。”

……

这些言论几乎都是冲着许妙仪来的。

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许妙仪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安静!”壮汉姗姗来迟地出声制止。

喧哗声很快小了下去,壮汉扭头对萧许二人道:“按照规矩,你们可以在我们兄弟中随便挑选一个对手,只要在两刻钟内与其打成平手,就算通过考核。”

二人点头。

“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吧。”许妙仪抢着说罢,看向壮汉,“我选你做对手,如何?”

“我?”壮汉嗤笑道,“还是算了吧,我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居然敢选我们庆三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许妙仪仍直直盯着庆三,面不改色:“就你。”

庆三满脸讥笑:“行,你别后悔就是了。”

许妙仪没接话,径直朝武器架走去,挑选了一把长剑,随即走上擂台。

“咚——”清亮的锣声响起,标志着比试开始。

庆三挥舞着大刀朝许妙仪扑来,每一步都带着震颤地面的力量。

许妙仪知道庆三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是故她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选择灵活地躲避着——或者说,是她不断在诱导他卖力地砍出一刀又一刀。

果然,不到一刻钟,庆三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在大刀又一次砸空后,他恨恨看向早已旋身避开的许妙仪,咬牙道:“只会防守可不是一个镖师该有的样子!”

许妙仪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道:“我知道。”

所以接下来,她就要反击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台下有人唤了一声“郎君”。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扭头朝台下看去。

只见镖师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作揖,态度恭敬。在这静止般的画面中,人的注意力就会不自觉被唯一的动态吸引——一个从远处走来的人。

这人身材高挑,虽一副男子打扮,眉眼也英气,但仍能看出她是个女子——正是蓝钰。

许妙仪目露几分意外。

她知道,要想顺利潜入蓝家镖局,必定要过蓝钰这一关,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没关系,就算隔得近,蓝钰都不一定能认出她。再者,她只在蓝钰面前露过几招,蓝钰并不熟悉她的招式。

庆三连忙切换成一副谦卑的姿态,一路小跑到蓝钰身边,殷勤问道:“郎君,您怎么来啦?”

“单子忙得差不多了,左右无事,听说有英杰应聘,就来看看。”蓝钰语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吧。”

擂台上重新闪起刀光剑影,许妙仪招招凌厉,逼得庆三连连后退,身上挂了不少血痕。

正当她战得酣畅之际,倏然有一滴清凉落到了脸上。

她心头猛然一跳,迅速向上看了一眼。只见惨淡的白日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如墨乌云。

紧接着,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下。

许妙仪不由得在心中咬牙暗骂:真是倒霉!

她面上药水的防水性不算特别好,平常洗个脸什么的倒无所谓,但在这般雨势下必定会有些许脱色。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衣裳还是月白色的,药水侵染其上会很明显。

但此刻匆忙结束战斗未免有些刻意,而且蓝钰也不一定会同意。

急急一阵思索后,许妙仪开始减弱攻势,故意给庆三-反击的机会。

庆三颇为给力,抓住一个破绽,横刀直冲许妙仪面门而来。

许妙仪仰头躲避,却有意地控制了仰头角度。刀锋从她面上划过,带起一线血珠。她左眼下方斜向上至山根出现一道豁口,殷红大量漫出,又迅速被雨水冲淡。

几乎是刀锋离面的同时,她旋身到庆三手臂内侧,反手出剑直直刺向庆三心口,却在即将刺入的前一刻偏了方向,最终只扎进肩头。

此刻,胜负已分。

台下众人都看呆了,天地间只剩下沉重的雨声。

许妙仪抽出长剑,重新与庆三拉开距离,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庆三捂着肩头,神情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声音惆怅:“我输了。”

“承让。”许妙仪微微一拜。

台下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叫了声“好”,转瞬之间,台下一片欢呼叫好。

许妙仪一下擂台,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兄弟,真是没想到你功夫竟这般好!”

“你有空教我两招呗!”

……

“过誉,过誉。”许妙仪回应以礼貌的微笑,脸都快笑僵了。

倏地,人群安静下来,让开一条路。蓝钰撑着伞从中走出,看向许妙仪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嘴上更是不吝赞叹:“你武功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许妙仪拱手一拜,谦和道:“多谢……郎君夸赞,在下许双。”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大家唤她“郎君”,但还是照做了。

蓝钰点头道:“行,你以后就留在镖局吧。”

“多谢郎君。”

蓝钰又吩咐身边人:“带她去管事那里签署契约,再让管事给她安排间厢房,送些生活用品、药品过去。”

签过契约,许妙仪便被领到厢房,换上管事送来的玄色交领窄袖短袍并玄色长裤,又由郎中为她上药并包扎伤口——一段白纱斜着横亘面中,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送走了郎中,许妙仪正准备给面上胎记补色,却听有敲门声响起。

她打开门,一张熟悉的脸进入眼帘——萧韫。他本就生得俊美,如今面上挂着水珠,眉睫也因湿漉而分明,竟莫名有几分勾人。

许妙仪先是一惊,而后拧起眉头,问:“你来做什么?”

随后,她清楚地看见:萧韫望着她的眸中生出几分惊讶与戏谑,他唇角一抽,呈微微上扬的弧度。但很快,他又挪开了目光,面色恢复平静,用无比自然的语气说了一句“住宿啊”。

仿佛他从没有嘲笑过她。

许妙仪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计较。她正想问“住宿”之事,却见管事从萧韫背后探出身子来,满面堆笑,解释道:“我们镖局之前被雷劈过,烧了一半房子,至今还没修好,只能辛苦两位挤一挤了。”

许妙仪这才想起来,房间里确实是有两张床,分置两侧,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她犹豫半晌,问:“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吗?”

现下她摸不透萧韫的目的,也就分不清他是敌是友,心中总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管家面露难色:“这是郎君定的规矩,您就别为难我了。”

希望破灭,许妙仪低低叹了口气,侧身让路,心想:以后行事需要多加小心了。

管事道:“二位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萧韫和许妙仪先后礼貌地道了声谢,管家转身离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里只剩下了萧韫和许妙仪两个人,一股诡异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许妙仪有些坐立难安。

这时,萧韫道:“某要换衣服了,烦请阁下背过身去。”

“哦哦。”许妙仪理解他这点诉求,连忙转身。

伴随着背后衣料的窸窣声,她百无聊赖地东看看西摸摸,最终目光落在案上的一个木匣上。

她翻开木匣盖子,一块镜子出现在眼前,清晰映出后方青年的身体——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而线条流畅……

这时,萧韫顿了一下,扭头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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